萧玄景一步步朝着倾歌走过去,蔡康领着两个内侍跟在他身后,眼见他在女子身后站定,脚下也连忙止住脚步,继而垂首,只静立在一旁。
直到瞧见萧玄景将身上的貂皮披风取下来时,眸里才陡地划过一抹似惊似讶的神色,却只转瞬而逝。
紧接着,便伸手朝倾歌对面规规矩矩立着的三个丫头微微一招手,三个丫头会意,连忙向他走去。
到得终于近了,只见他躬身附耳,在首边夏蝉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转眼,三个丫头齐齐朝他福身,转身,互看一眼,一同走进了里间。
“看来,爱妃今儿个是有喜事了。”
三个丫头一直不回她的话,倾歌心里正觉讶异,没曾想未及回头瞧个究竟,突如其来的声音便陡地将她吓了一个激灵。
然而,她正要转身之际,身子却瞬时一暖。
倾歌愣愣看着那突然落在肩上的披风,眉头一紧,终于转过了身。
眼前的人眉如墨画,目若朗星,一袭明黄龙袍,鞋子上落了几处白霜,掩映在灯光寥落的院子里,越发长身玉立,神采英拔。
“萧……皇上。”
她惊得险些又坐了回去,匆忙见礼的瞬间,差点就又直呼了他的名讳。
这如何能怪得她,她又如何会料到,他竟会这么晚了还来她的灵凤宫。
“爱妃不必多礼。”
那人勾唇一笑,双手按在她的肩上令她坐下,又三两步坐到了她的对面。
倾歌瞧在眼里,暗里皱眉,这么晚了,他倒有这闲情逸致,莫不是还要与她在这寒气逼人的夜里赏星星不成?
“皇上,您方才说,臣妾有喜事了,恕臣妾愚昧。”
她话毕,萧玄景面上依旧温温的,只眸光微微一掀。
“蔡康,你南主子方才问的,左眼跳什么,你可知道?”
立在一旁的蔡康闻言,低眉,颔首,走上前来。
“禀娘娘,民间自有古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娘娘左眼皮跳,是喜事,贺喜娘娘了。”
喜事,喜从何来啊,她今儿个倒了八辈子的霉头才会着了那温宁心的道,到现在她心里上上下下还忐忑着呢。
后宫这么个笑里藏刀的地方,实在令她火冒得很。
倾歌不说话,面上的表情却早已说明一切。
正巧三个丫头分别端着茶壶茶杯自里面走了出来。
萧玄景端了一杯茶捏在指间,颇有兴味地把玩,半晌,挑眉,方开了口。
那语气,却仿似冷了不少。
“言则,爱妃今儿个见着朕不高兴?”
倾歌转光了脑子也想不到他会将话头引到这儿,闻言,便只道:“臣妾不敢。”
“皇上忙了一天,刚批完奏折,深夜了还心心念念要来娘娘这边瞧瞧,足见娘娘在这皇宫中是有福之人,可不正是喜事嘛。”
说话的是方走过来,离他们不远不近的蔡康。
倾歌抬眸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想,这大太监这么会说话,想必平日里脑袋必定灵光,才会得萧玄景如此重视。
难怪会年纪轻轻便坐到这个位置上了。
她不觉又看向了对面正专心饮茶的人,原来说来说去,最终的目的竟是这个?
这个自恋狂!
“听说,今儿个皇后来过了?”
他再度开口,手中茶杯已然放下。
倾歌收回眸光,垂眸,默。
难道要她说,是他的正室带着他的小妾一起来的吗?
她咬牙,懒得去想这些是非,眸子一顿,心里倒是突然想起一事。
她抬眸,看着那人,突然问出声。
“皇上,如果有一天,你身边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办?”
“爱妃无端问这作甚?”
是啊,无端端的,她竟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这大逆不道的话,倾歌垂眸,转眼,却只见整个院子顷刻间竟已经空空如也,偌大一个院子,竟只剩他与她二人。
这一发现,只让她心底陡地一沉,暗里,越发觉得自己方才问了个蠢问题。
她想着,正费心在心底思虑一个法子掩过,没曾想不过顷刻,身子竟遭那人一把卷了过去。
“你呢,你会背叛朕吗?”
他突如其来,倾歌于惊讶中抬眸,却正好与他黑沉沉的眸子对上。
他是在试探她吗?
倾歌咬唇,打心底,竟很是排斥这个想法。
再开口,却不答反问地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萧玄景,你很爱宁贵妃吧?”
萧玄景挑眉,揽着她的手臂倏地一紧,回到原位,不语。
“夜深了,进去吧。”
他话毕,已起身绕至她身后,在倾歌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已弯身将她一把抱在怀里,一步步进了里屋。
他身上的寒气重的很,倾歌明明在外头坐了这许久,还是感觉到了自他身上透过来的凉气。
终于两人都在床榻上趟定。
倾歌垂眸,她起身太久,被子早已转凉。
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裹紧被子,嘴角却划出一个笑来,莫名有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