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谋定后动(1/1)

!--g--

从园中回来。

照例,用过午膳太医又来问脉,这次除了庞府常用妇科圣手,还有顾府。

两个太医共同问诊,都得出容昐身体内里急需,并非怀胎好时候。

庞晋川问:“这胎可否能保下?”

太医捋着长须:“若定是留,太太可得受苦一些,每日里必得精心养着,待胎儿过了三月才敢确定。”

庞晋川闻言,面色阴郁,但总归是给了他一丝希望,着了人见两人带下,重重打赏一番,此时不提。

却说容昐躺纱幔之后,面色平静,眼中却是惊涛骇浪。

庞晋川撩帘进来,容昐连忙要起,他按住她手:“可还难受?”午膳时就没吃多少,跟小鸡啄米一样,吃了两口就犯恶心,他跟着也吃不了多少,这时庞晋川才知她受孕艰难。

容昐笑道:“现下倒还好,只是不知这孩子是男是女,也才不过一月。”

庞晋川摸着她有些苍白面容,大掌轻覆她小腹上,语气温和:“定是个儿子。”容昐抬头专注看他,笑笑并未语,倒是庞晋川缠着她问:“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儿子,女儿对她没什么区别。

容昐说:“只要健健康康就好。”庞晋川闻言,不由替她拨开额前散发,亲了亲,郑重道:“定是平安。”

两人正说着,冬卉和冬珍端着盘子从外进来。

容昐目光一闪,转头看着她们,嘴角扬起淡淡笑意。

“爷,太太。这是今日太医每日嘱咐要用药膳。”冬卉半弯着身,庞晋川看向容昐问:“你要用吗?”

容昐点头,揉着肚子:“刚没吃什么,现倒有些饿了。”庞晋川这才挥手叫二人进来。

容昐卧于榻上,庞晋川半搂着她,婢女二人哪里敢瞧,连忙低下头承上。

容昐打开碗盖,一股子桂圆红枣清香扑鼻而来,容昐舀了一口放嘴边吹了吹,却转到庞晋川嘴边,眯着眼笑道:“你替我吃吃,好吃不好吃?”

庞晋川推开,容昐就望着他,他不吃甜她知道。

“还好,吃。”庞晋川皱着眉咽下一口,还没嚼仔细了,就催着容昐。

难得见他吃瘪模样。

容昐大笑,也舀了一口放入嘴中,粉嫩嫩小脸鼓着腮帮子嚼动了几下,惹得庞晋川爱之不及,刚要上手摸去,只见她忽停住,呛了声,面色一白,翻了个身趴床沿,哇一口全吐了出来。

冬卉吓得半死,连忙倒茶递给容昐,容昐手一哗啦,整个热茶迎着头就泼了过来。

庞晋川连忙伸手一带,险险没泼到脸,只这热茶却将她腹部衣物浸了半湿。

庞晋川当场就黑了脸,眼神阴冷,冬卉冬珍二人吓得膝盖一软,跪地匍匐,颤抖:“爷,奴婢万死。”

“如何了?”庞晋川正带着容昐坐起,解开她衣襟,摸向里头,还好冬天穿厚实,没有湿到底。

容昐已是吐半死,眼中星泪点点:“我吃不惯,不吃了,不吃了。”见她耍赖,庞晋川心情跟着大好,容昐说:“这些药膳怎么透着一股怪味儿?连着这几天我都用不下饭。”

庞晋川问:“你想吃什么?”

容昐眸色闪了闪,心噗通噗通多跳了一拍,却幽幽望他,绝口不提。

“豆腐皮包子?奶油松瓤卷酥?还是酒酿丸子?”他问,这些都是平常她爱吃。

容昐摇摇头:“这孩子随您,这些日子我也不爱吃甜了。”

她说着看他,庞晋川面色缓和了下来,目光柔和摸向她小腹,容昐动了下要,却被他牢牢擒住:“小气很,我是他父亲,摸下又如何了?”

容昐扭了扭,委屈道:“我肚子饿。”庞晋川这才问:“可是想吃什么了?”

“我说了,您别多想。”容昐笑道,庞晋川点点头,容昐道:“我想吃火腿鲜笋汤 。”

“这不简单?”庞晋川还以为她要吃什么多难东西,正要吩咐下去,容昐拉住他手,委屈道:“林嬷嬷做我爱吃,旁人做,我便老想吐。”

庞晋川不动声色望着她,容昐急道:“我怀小儿时也都是她侍候,如今离了她,多少有些难受,您别多想。”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久到容昐觉得呼吸都停顿了,才见他笑了笑,摸着她脸:“我以为是什么,如此午后我叫让她回你身边侍候。”

容昐大喜,庞晋川随后又道:“你说过,咱们好好过日子,所以我信你一回。容昐,你要,我都会给,但我要什么,你知道。”

容昐靠他手上,乖巧点了点头:“知道,我会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她不喜欢和他对视,庞晋川目光太过锐利,他注视下,容昐时常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感觉。

“你很聪明。”庞晋川顺势搂住她肩膀。

容昐心头一跳,按压住眼中跳动眸光。

现两个人就这样拖着,有意思么?她觉得没意思,可是能怎么办?

庞晋川是不会退,可要和他硬碰硬,没必要。

只能主动出击了。庞晋川喜欢她什么样子?容昐一清二楚,她现死局中,只能从这里突破。

——————————————

庞晋川她这边睡过午觉,就被顾弘然叫走。

直到了傍晚都没回来。

容昐却等到了林嬷嬷,一碗鲜咸火腿鲜笋下肚,腹部一股股热气腾腾往上冒。

本来她就是随口一说,但是没想到孕后口味真是变了不少。

不喜吃甜,喜欢咸。

这和怀小儿时候差多了,容昐这个时候才稍稍有点意识,肚子里真有了一个生命,等着她提供养分。

“太太可吃好了?”林嬷嬷许久不见她,这时候眼里是只有她一人了。

容昐放下汤勺,冬卉递上帕子,她接了去擦擦嘴儿,冷淡道:“你们下去吧。”

冬卉犹豫了下,容昐变了脸色:“我需休息了,这么多人我跟前叫我如何睡下?”

冬卉道:“太太,今日冬珍当值,且让她留下服侍?”

容昐挑眉望她,嘴角动了动,应了声:“好。”

冬卉这才带着众人退下。

林嬷嬷扶容昐起来,忍不住抱怨道:“怎么就这几日好像瞧着又瘦了?”

冬珍跟后面,容昐轻轻对林嬷嬷说:“是个磨人精,让我吐厉害,没吃什么东西,自然就瘦。”

三人走到里间,冬珍要点香,容昐不让,她要捶腿,容昐也不让,冬珍问:“太太可需奴婢服侍?”

容昐推了一碗核桃给她:“我醒来后,想吃核桃,你替我一个一个仔细砸开,我不吃砸坏,也不吃砸碎,一颗颗核桃仁原样给我拨出来。”

冬珍连忙接手,容昐止住:“这里砸只会吵我睡不着觉。”

她犹豫了,容昐一顿:“你去外间小桌上,隔着一层水晶帘也能看见我,屋里就林嬷嬷侍候了。”

冬珍无可奈何,只得遵从。

把她打发了,容昐才拉住林嬷嬷,速问:“秋香秋意她们可好?”

林嬷嬷瞧了外间冬珍一眼,这才道:“被关庞府了,每日倒还好,只是不见秋菊。”

容昐冷下脸,恨急了:“嬷嬷,我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林嬷嬷叹了一口气,容昐继续道:“等着,冬卉都是他人,我一时半会还想不出什么办法,如今只能先拉了你进来,咱们细细打算打算。”

林嬷嬷一听她这语气,觉得不好,就问:“太太,您意思是?”

容昐气道:“他虽说为了孩子,为了孩子,可每天都派人监视我。我忍了这几日,伏低做小,就是要让他对我减少防备。公府那摊子事儿咱们还没解决呢,吴氏欠我,我定要一一讨回来!”

正说着,外间一个丫鬟走进来通报:“姐姐,廖夫人来见太太。”

容昐烦很,道:“就说我睡下了。”

林嬷嬷问:“可是之前嫁到临安府那位廖家姑母?”

容昐点点头:“是,廖姑爹病逝后,姑母就守了三年寡,今年过年回来小住了几日。昨日见着他,好像倒有想给廖苗做媒意思。”

“表小姐怎么说也是大家小姐,廖夫人如何愿意?”

说起这个,容昐就烦,她虽然不管庞晋川纳妾不纳妾,但她也不大想多填一个麻烦。

“廖苗才刚过小定,户家三爷就没了,如今都传她克夫,哪家人敢娶?若是给庞晋川做妾,也是贵妾,再加上主母是我,这倒是一桩好买卖。”容昐分析道。

反正这个姑妈是决计不会吃亏人了。

容昐这边正和林嬷嬷说着,冬卉进来:“太太,廖夫人说一定要见到您。”

容昐想了想:“你叫她进来吧。”

林嬷嬷扶着她出了里间,刚坐定,就见廖夫人拉着廖苗进来,母女两长很像,一个披着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一个是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廖苗身上有一股柔弱气息,能引得男人不由想保护她。

以前庞晋川喜欢这种类型女人,只是不知道今早母亲那边请安时,他为何对廖苗有些反感。

反正他心思难猜,容昐决定不用费这心神了。

眼下先应付了去。

廖夫人踏入她屋子,四下先打量了一番,见她屋里插梅瓶是钧窑,案上一个小小香炉是用青玉精雕细刻,再见两旁侍候丫鬟也各个衣着鲜亮,心下又多了分志必得。

“姑爷不吗?”她走上前,往她旁边炕上坐下,一边问一边看她,见她穿着一件浅紫边琵琶襟上衣,底下是一条月白熟绢裙儿,身材纤细,面容透着一股病色。

再瞧去自家闺女,比她病恹恹模样决胜不是一丁半点,不由眉开眼笑。

容昐目光已是两人之间流转多时,她递上茶,笑道:“他事忙得很,哪里有功夫时时守着我?”

冬卉一听这话,抬头看廖夫人神色尴尬,会心一笑。

“听说你有了?”廖夫人吃了一口茶,转了话题,一旁廖苗低着脸搓着手上帕子。

比起她,容昐觉得乔月娥亲切了许多。

“是,姑母消息灵通。”容昐笑笑,不接后话。

廖夫人眉开眼笑,往案上拉住她手,亲切道:“虽说你们小夫妻感情好,但这个时候你也得安排人时候,免这时候出来个狐狸精,魅惑了他去。”

容昐捂嘴笑了笑,目光不由望向廖苗,廖夫人便拉着廖苗往容昐那边推去。

冬珍拦到:“夫人,我家太太有孕。”

好丫头,刚才不该让她去砸核桃。

廖夫人不喜:“你这丫头,好个放肆!我与你家主子说话,你敢插嘴!”她身后一起来老嬷嬷已经拉开袖子上前要打冬珍耳光。

容昐咳了一声:“冬珍退下。”转头对廖夫人道:“姑妈莫要怪罪,她原本是姑爷身边人,只是近来我刚有孕,他不放心,所以把他丫鬟亲自调到我身边服侍了。”

廖夫人一听,虽还有怒气,但也不愿得罪庞晋川人,另一边又暗暗吃惊容昐竟然如此受宠。她想了想,起身走到容昐身边,语重心长道:“所以,你该想想这段时间找个人替你拉拢住姑爷心才是。”

容昐闻言,一笑。

廖苗红了脸,怯生生,时不时偷看她。

容昐问:“姑母好意我心领了……”还没说完,廖夫人打断:“你表妹倒是个好,昨夜里我与她说了你事,她说表姐辛苦了。我见你们姐妹同心,何不你将她带进府里去,如此也互相有个依傍你说是不是?”

容昐但笑不语。

久了,让廖夫人感觉她像逗猴一样,不由催道:“姑母可都是一心为了你,你仔细思量思量。”她也知道不能把容昐逼急,今日也先是来探探口风。

容昐闻言:“姑母好意,容昐知晓了,只是今日困倦很,便不再相留了。”

廖夫人私下里翻了个白眼,却还是笑道:“既是如此,你就好好休息吧。让你表妹留下陪陪你说说话。”说罢,起身离开,容昐送了出去。

刚回来,只瞧那廖苗瘪红了脸,对她说:“表姐,苗儿并没有和姐姐争夺心思。”

呵呵,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什么东西怕廖苗夺了去?

廖苗大着胆子鼓足了勇气:“……只是一心想着以后好好服侍姐姐,服侍姐……夫。”

容昐一边听,一边默默坐下。

林嬷嬷递给她一盏牛乳,容昐吃了一口,放下,叫她:“苗表妹。”

“是。”廖苗欣喜走上前。

容昐问她:“你与我是表姐妹,如何就叫了我做姐姐?”

廖淼不敢置信看她。

如花美眷啊,梨花带雨,只可以她不是男人,也不想多带一个包袱,明知道是委屈自己事儿还去做?

容昐挑明了说:“你是个尊贵人体面人,我喜欢人。今日咱们表姐妹之间难得相聚,还是好好聊聊趣事。你表姐夫事儿,自有他自己去处理了。”容昐已经留了台阶给她,若是她聪明,自己就该明白她这话意思。

廖苗眼泪刷刷落下,容昐又觉得闻得了一股胭脂味。

“我,我,我还有事,就不叨唠了。”廖苗脸色由红到白又到青。

容昐未留,点了点头:“去吧。”

不该妄想事,又何必费心机呢?

此章加到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