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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修养了几天后,容昐病才彻底好完。
只是太医给她问脉时交待:“太太体质虚弱,是生产所致,可否告知下?”太医是个六十多岁老者,穿着一身深蓝色袍衫,胡须还黑亮着,看上去精神抖擞,听秋菊说是是民间找来医科圣手,涉猎颇广,单独千金妇科一脉成就颇大。
是庞晋川特意嘱咐底下人找来。
林嬷嬷看向容昐,收到她示意目光,才缓缓道:“七年前生我家大公子时难产,似有血崩迹象。两年前流过一胎,也是如入鬼门关,血水津津。”
太医:“如此便是了。”抚须片刻继续道:“下不敢隐瞒,太太乃气血两亏之症,需好好保养才是,这三年不易孕育胎。”
林嬷嬷不由上前一步,语调都拔高了:“如此严重?这次不过是一次风寒而已。”
容昐也看着太医,太医蹙眉道:“实则已是内虚了,若是强行有孕轻则胎儿不保,重则二者性命皆有危机,望太太三思才是。”
送走太医,容昐并未说什么,躺下望着窗外发呆,林嬷嬷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您子嗣怎么如此艰难呢?也只有小公子生轻松。”
容昐笑道:“我已有两个儿子,生不生也无所谓了。”林嬷嬷听到这里,脸色才好了一些,但却越发注重替她调理身体。
晚上,等庞晋川回来时,容昐替他脱掉青黑色祥云暗纹大袄。
隔着一道门帘,大儿看书,小儿逗鸟,两兄弟时不时对看一眼,又别扭转头。
容昐心底不由轻起来,看向镜中庞晋川,道:“今天,太医来了,问了脉。”
“嗯。”庞晋川疲倦很,还没回神。
隔间里暖呼呼,烧着地龙,案桌上一株红梅开灼灼,散发出淡淡幽香,这一缕冷香遇着地暖竟参合出别样味道,闻着让人心尖子上痒很。
容昐递过一杯茶去,继续说自己:“太医说,我身子不大好,这两三年不要有孕。”说着将云脚珍珠卷须簪取下,递给身后秋香,秋香低着眉上前收好,转身拿出她常用碧玉簪。
庞晋川凝眉,隔着灯火看不清他神情,只听他问:“如此严重吗?”
“倒不是,只是需一段时间给我修养。”她解释道。庞晋川站了起来,捏捏她手:“如此,那避子汤便先用着吧。”说着率先出去,容昐敛目跟后面,眼中淡淡神色。
晚上,庞晋川没有宿这里。
容昐坐热乎床上,吃着牛奶茯苓霜,林嬷嬷坚持要加餐,阿蓉妈又是个会折腾,单取了这茯苓j□j和了药,本来说要用人乳和着,每日吃一钟养人,但容昐坚决不肯,后折中用了牛j□j,只滚了白水,弄出白霜儿来。
“太太,睡吗?”秋香已经铺好被子,秋菊妈昨天来人说病了,容昐便让秋菊回了家。
她屋里本是秋菊大,然后依次是秋香,秋萍,秋凉,秋意。
容昐剩下半碗给她,笑眯眯道:“我只碰了我吃那一半,剩下你吃。”
秋香赶忙看向外头,见林嬷嬷正教训秋萍,回过头唬着脸道:“可不敢,林嬷嬷要是知道了,饶不了奴婢。”秋香胆子极大,比秋菊会讲,但因是庞家家生子,而秋菊是顾家陪嫁来,所以不如秋菊受林嬷嬷信任。
容昐笑笑说:“吃吧,昨晚你守夜,我听你咳嗽了,可不是我传给你吧?”
秋香连忙摇头,容昐再递过去,她也便从善如流接过玻璃碗了。
秋香小心舀了一小口放入嘴里,甜滋滋香喷喷,她一边吃一边看容昐,见她已经拿了一本书再看,秋香不由道:“太太,您别担心,我们不像来金家吃里扒外!”
容昐惊讶抬头看她,但见她目光诚挚,干净,这才笑道:“你今晚话有点多,小心我告诉林嬷嬷去。”
秋香做贼心虚,吓了一跳,急忙摇头:“别,别,主子。我不敢了。”
容昐哈哈大笑,滚进床铺里头。
夜色就此朦胧,睡梦间似乎很就听到竹梆子敲打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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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容昐送走庞晋川,宋芸儿和乔月娥跟着她回了屋。
乔月娥脸色不大好,宋芸儿却是满面春风,依着庞晋川昨夜去向,容昐想宋芸儿应该挺高兴。
她吃着香茶,抖了抖穿花凤缕金拖泥袄裙,对乔月娥笑问:“你这胎眼下几月了?”
乔月娥起身应道:“入了十二月,眼下已有五月。”
容昐朝她招手:“过来,给我摸一摸,衣服太厚看不大出来。”
乔月娥上前小走几步,容昐搭着手摸上。
底下坐着宋芸儿,捂嘴笑道:“太太是个好眼光,且给乔妹妹看看这胎是男是女?”
秋香等人暗自握紧双拳,忍耐着。
容昐眼中冷光一闪而过,柳眉微挑,看着她笑道:“便是男女都是爷子嗣,乔姨娘有功,只是今儿个叫你们来,是有件事与你们说。”说着,容昐叫乔月娥:“你先坐。”
宋芸儿问:“太太要说何事?”
容昐转过身,朝她道:“之前因为大公子身子不好,所以未曾入学。如今我与爷商量了一下,长满也到了读书年纪,和大公子一起入学是好。”
宋芸儿喜不行,一下子站起来,连忙上前行礼,笑得合不拢嘴:“如此,妾身便谢谢太太了。”
乔月娥,正为这几日她屋里处处比宋芸儿低一等事儿恼火,眼下凉凉道:“二公子本来就是叫太太母亲,不知宋姨娘有什么地方好谢太太?”
宋芸儿一下红了脸,局促站着,眼眶微红道:“知道妹妹这几日为了太太偏疼我事儿,恼火,可,可我这不是一时高兴忘了。妹妹大人有大量,等会儿与我回去,什么喜欢随意你挑便是了。”
“你!”乔月娥脸色一转:“太太哪里是偏疼你,不过看姐姐你年纪大了,得多个人侍候,否则哪里经得住这风里来雨里去呢?”
乔月娥好毒嘴儿,宋芸儿一下子被说恼红了整张脸。
她欲要反驳,容昐沉下声,茶碗盖重重盖上:“好了,别吵了。今天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长满入学便不能你身边,得像长沣和长汀一样另外择屋。”
“太,太太?”宋芸儿扑通一声跪下,犹似不信:“这,这二公子也才六岁,如何离了人?”
容昐不悦呵斥:“长沣一出生便离了我,小儿四岁就搬出去另过,如今长满又何离不了你?”
乔月娥一旁补充讽刺问:“真当自己个儿是金玉做人?呵呵”
容昐瞪她一眼:“你这边也有一事,到来年这孩子生下,也不能你旁边,我这边也是没空,所以便交给宋妹妹照看了。”
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而下,顿时将众人震不知如何言语。
乔月娥好不容易回过神,跪趴拖着浅蓝水紬裙儿到她脚边哭道:“太太,求求您,这孩子让妾身自己来养,旁人养着妾身不放心呐。”乔氏哭凄惨,一会儿上气不接下气。
宋芸儿还没回过神,麻木站起,双膝已泛着软。
容昐道:“不是我不愿意交给你养着,而是你初次生育,没有经验,还不如让她带着好。”
“太太,太太,求求你!”乔月娥整个人扑到她脚边上。
容昐转过头看向宋芸儿,她人站着直直,带着笑意看乔月娥,眼中淬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毒。
容昐问:“宋姨娘,你可乐意?”
乔月娥回头看她,面上哪里还有不屑和高傲?
宋芸儿她绝望目光中,点下头:“妾身愿意。”
乔月娥顿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