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奥话音刚落,脸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木窗却吱呀传来好大的一声,吓了他一跳。阿瑞斯也是一样。他站起身来向还在抖动的窗框那里走,全身绷紧暗暗警惕。
“谁在那?!”
他怒喝一声,猛地推开了半掩着的小窗,而玛斯特半惊半惑的脸随即露了出来。
“玛斯特?”阿尼奥站了起来,“是你么?你在做什么?”
玛斯特清了清喉咙,看着主人和阿瑞斯王子的臭脸,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对他们说自己心里好奇,又对男人间的好事有那么点见不得光的奢想,特地想来见识一番么?
“抱歉,打扰了您的谈话。只是突然起风了,我想关上窗。”
阿尼奥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仆从细心又体贴,夸奖了几句。阿瑞斯听了却冷笑了,鄙夷地打量着他,“是么?你真的要关窗?”
阿瑞斯是什么人,那一瞬间释放出来的澎湃恶意与杀机,席卷而出毫不掩饰,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感官?再说,还有木窗上被捏出来的三个指印,腐朽的木料爆裂,倒刺横生,只要没瞎谁看不到?
玛斯特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位迟钝的王子,心里没了底。难道说他真的洞悉了我的想法前几天的呆傻作态也不过是疑人之策,是为了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放出的迷雾。而这次自己的计谋奏效,让他有了警惕,才放下了他的面具。
阿瑞斯和玛斯特各有心思,隔着一道土墙静静地对峙。阿尼奥在后面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闹不清出了什么状况。与此同时,在狂风暴雨的中心,隐形的阿波罗倚着窗棂,没好气地轻轻摩挲着手指。他站在两个男人的中间,歪斜的身子里探,头顶几乎蹭到了阿瑞斯的侧脸。
阿波罗看到战神冷肃着俊脸,一双棕眼也是冰冷的要命,的确挺能唬人。而身后那个颇有勇气的高大男人已经背冒冷汗,喉咙暗暗吞咽。要是在平时,他准要哈哈大笑,把阿瑞斯软乎乎的脑袋抱进怀来,揉搓加亲吻一个遍。但现在,他只想把教化的脑崩儿弹到他的额头上。尤其是那个无耻之徒,竟然还在阿瑞斯的身后歪出个丑脸冲着自己,那个脏兮兮的破碗还不忘捧在手上。
“蠢货加白痴……”他默念着,最后看了看战神在泥胎上画的扭曲的肖像,讥讽地笑了笑,“这么难看的脸,不是你还能是谁?亏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主动认领。不然*丑陋还算罢了,心里也要糟粕不堪的话,就太可悲了。”
他自得其乐地腹诽着,心情疏解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每一个泥胎上的太阳标志总做不了假吧?即便是画着丑人的这个,头顶上还不是画了一个,被他阿波罗严严实实地压在脚下?
他鼻腔里哼哼了几下,暂时原谅了阿瑞斯。而战神这边,玛斯特最终还是首先移开了目光,败下阵来。这位衷心的奴仆拉住了主人的手,领着往外面走。他想着这位包藏祸心的王子总不能是为了他做戏,必然是意在富有又尊贵的阿尼奥。甚至那次德尔菲的相遇都是秘密策划的,为了让单纯善良的主人上钩。
阿尼奥一步三回头地留恋,却还是听从了仆从往外面走。他听了玛斯特的话,不过小半个月,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已经算是“登堂入室”。要是再跟着玛斯特的思路走,想要得偿所愿大概也是不远了吧?
阿瑞斯走到门前送了送,阿尼奥一边回身猛挥着手臂,还一边叮嘱着他按时吃药。阿瑞斯点着头也摇了摇手掌,看到他们的马匹奔驰起来才转身进了屋。他坐回了木桌前的小椅上,继续着没有完成的任务。而阿波罗,他早进趁机躺到了土炕上,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深沉地凝视着阿瑞斯。
他本是想要用侵略的眼神让阿瑞斯察觉,体验一下如鲠在喉的阴森,但不知道是战神跟他一起太久了,还是神经太粗,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反而安之若素地忙活了一天。到了晚上,玛斯特的弟弟给阿瑞斯送了晚饭,阿瑞斯吃饱了准备上床,阿波罗的绿眼睛已经抽搐了。
阿瑞斯这时站到了土炕前,阿波罗撑着手臂,往里挪了挪给他让地儿。慵懒的动作不小心抻到了铺着的棉被,卷出了好长一条褶皱。阿瑞斯看在眼里,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掀起来被子就躺了进去。阿波罗施展的法术在阿瑞斯的身上完美的起着效,所有有关光明神的痕迹都要被忽略。
阿波罗等情人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躺着不动了,自己也掀开另一边,把火热又芬香的身躯和阿瑞斯放置在了一起。他紧挨着战神,把情人满足又包含期望的神情完全摄进了眼睛。
“阿瑞斯……你是不是在想我?笑的这么好看。”
他戳了戳战神露出来的一个软鼓鼓地肉粒,阿瑞斯却什么也没说。他呼呼地出着绵长的气息,竟然是睡着了。阿波罗暗笑了一下,捏住了阿瑞斯的鼻孔,不一会儿,适应力极强的战神就张开了嘴,换个了出气的地儿。阿波罗眉目流转,又伸出两个指头,夹住了战神的唇瓣往里一合。阿瑞斯的嘴巴也让他给憋住了。
他忍着笑看着阿瑞斯没一会儿就开始冒红的耳朵;而战神,明明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余地,胸脯子还装摸做样地起伏,没事人一样。阿波罗抖动着肩膀,想看情人还能怎么样出人意料,阿瑞斯也没辜负了光明神的期待,第三条短腿豁地一下甩起头,蓬松的棉被也好像挨了一拳。
阿波罗终于松开了手,呵呵笑了,“哈哈,我的阿瑞斯。没想到你这么能。命都要没有了,还能这么精神。我得承认,在这方面,我比不过你。谁都比不过你。”
他暗搓搓地笑着,突然想到了个主意;棉被再突然一掀,他的身影就不见了。阿波罗在暖烘烘的被子里面,马上就趴在了战神结实的小腹上。他眼睛亮了亮,在黑暗中,仔细打量着顶天立地的阿瑞斯。
阿瑞斯还是以前那样,勃勃脉动着心跳,不时还跳脱地晃一晃。阿波罗舔了舔粉红的嘴唇,哈着热气,眼睛里冒着贪婪的凶光。
月光洒在熟睡的阿瑞斯身上,也落在他暖和的棉被上。不知道出了什么恐怖的情况,把阿瑞斯身下的被子顶出了个大包,还上上下下有节奏的起伏。阿瑞斯显然正在被这种不太乐观的形势困扰着,平缓的呼吸开始急促,额头冒出了细汗,有力的手掌也无意识地抓挠着床铺。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折磨着的阿瑞斯再也承受不了,痛苦地悲鸣了一声,瘫软了四肢。下一秒,在他的脖窝下凭空出现了一个金色的脑袋,露出了怪兽的身形。
阿波罗依偎着情人,握着喉咙咳嗽了几声。觉得不那么难受了,才咬了咬阿瑞斯的耳朵,想起了兴师问罪。
“阿瑞斯,你到底多久没有洗澡?!”他恨恨地说着,手指拧着战神的腰,“你是臭的,知道么?浑身上下都有味道了!”
他擦了擦麻木的嘴唇,完全没有了下一步的心情。再瞅了眼吧唧着嘴,不知道梦到什么,呵呵傻笑的阿瑞斯,怒气不争的悲愤充溢了他的心。
“好啊,原来爱干净喜欢洗澡,都是哄骗我阿波罗上钩的假象。我不在身边就都不当回事了啊。说一套做一套可不止我一个,我们谁都不要来埋怨谁。”
他自己生了会儿气,就躺在一遍思索。阿瑞斯以前可不是这样,他最爱干净。阿波罗想着,眼前突然浮现出了战神神庙里乱七八糟的摆设和踢到床下的脏衣服。好吧,阿瑞斯最爱的是身体干净。他每天都要洗澡,还抹着最好的橄榄油,肉质柔滑又光泽,让他阿波罗好咬又爱不释手。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阿瑞斯变的不修边际也是真的呀。是他变懒惰了,还是那个丑人的亲近让阿瑞斯降低了格调,失去了神灵本有的自命不凡?
堕落了,阿瑞斯。我可爱的小傻瓜堕落了!
阿波罗咬了咬指甲,看来不能就这样放任阿瑞斯在人间游荡了。他看了看战神无知无觉单纯的脸,暗暗下了主意,得想个万无一失地办法把他捞起来。
打从阿波罗有了目标以来,又过了十来天。阿波罗万无一失的办法还没有出炉,阿瑞斯已经真正变身成了农夫,跟着一众自由奴隶在农田里打谷。顶着又大又圆的太阳,阿瑞斯卖力地劳动。晚上回到了茅草屋,他喝了几口水,而阿尼奥已经在坐着等他。
“阿瑞斯,今天累不累?看你出了一头的汗。”
阿瑞斯没答话,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盘子里的烤羊腿上。阿尼奥拿出帕子给阿瑞斯擦汗,阿瑞斯也不躲,还默许地抬了抬头。
阿尼奥甜蜜地笑了,取出了一碗煮豆子,“阿瑞斯,不要只吃羊腿。尝尝鹰嘴豆,这可是你昨天亲自打的。”当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这也是他阿尼奥亲自煮的。
阿瑞斯咬着肉,挺给面子地捏了几粒塞进了嘴巴里,阿尼奥见着心上人胡吃海塞的吃相,几乎要沉醉了。
在他们俩谁也看不到的地方,阿波罗站在门外,焦虑地点着脚尖。他看着里面两个人亲密的互动,尤其是那个碍眼的笑容,脑袋要炸了似的嗡鸣。他当然可以把阿尼奥神不知鬼不觉地赶走,甚至能悄悄地取走他卑微的生命。可是他看着他,这个弱小的凡人站在阿瑞斯的身边,陪伴着阿瑞斯,竟然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让他下不了杀害的手。
阿波罗痴痴凝视着阿瑞斯,向他走了几步。到了门前,脚踩着木门槛,他掩着面,坚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转头冲回了原位,呼呼起伏着白皙的胸脯。
“老天呀,阿瑞斯……”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你怎么能这么臭?还有你,难道你就闻不到么?还能踏踏实实地坐着。啊!还给他擦汗,还跟他聊天。宙斯在上,求你告诉我,我阿波罗到底是不是最爱阿瑞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