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大早的阿瑞斯带着他的伙伴们,依旧沿着昨日没有找到的路线飞行。奔驰的骏马拉着他藤木编制的战车,在万里碧空的苍穹上来去如风。
阿瑞斯站在车中,遥遥扫视着广阔的大地,他的明目的战士威尔彻,也兢兢业业的执行着他的任务,时而俯冲时而上扬,查看着沿途的可疑人物。
其实,阿瑞斯本可以再去找一趟母亲赫拉询问,或者是儿子埃罗斯那里要宝图。但是,心思单纯如战神这样的,内心也估算着小九九。前者一去,不是立刻让母亲知道了,自己这一个月没干正事,没把她的话当真么。而后者,谁都知道,跟前任见面什么的,还是尽量避免比较不伤体面。总之,自己给自己堵了退路的战神大人,卯着一条道走到黑,还是老办法,一个地一个地的找。
也算是他运气好,或者说皇天不负有心人,不到日中,赫拉克勒斯的踪迹便给军功卓卓的威尔彻给发现了。
阿瑞斯缰绳甩起,四匹黑马得令,直落而下,降到了敌手们的面前。
这时候,赫拉克勒斯是跟随在伊阿宋的冒险小队中。他如今已成为了颇有名望的大英雄,正想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对他的贵不可言的血脉致敬。他得知了这一支小队,参与的都是当世著名的英豪们,目标更是难以想象的荣耀,那就是象征权力和光辉的金羊毛,他绝对没办法无动于衷,于是利用假名,秘密的加入了他们。
但是,黄金永远是黄金,不能因为泥土掩盖了它,就彻底抹杀了它。即便,赫拉克勒斯取了一个过眼就忘的名字,但是他的勇猛,武威和伟岸的身躯,经过沿途的一场场惊险的战斗,已经完全的暴露了他。
他们想当然的叫出了赫拉克勒斯的名字。我们的大力士见到身份暴露,也不做作,便进到他们中间,在一个个俊美的男人的簇拥下,坐下来跟他们讲话。
正是在这样的时机下,他一无所知的敌人,给他带来了致命的打击。只见天际中突然跳下了一位高大的男子,落在面前。他手中的铜矛高举脑后,遥对着他们的冒险队伍,单枪匹马的对峙着五十位英雄,面不改色的说话。
“你们谁是赫拉克勒斯?站出来受死!”
赫拉克勒斯站起身,和他的朋友表露出不同来。他棕色的眼睛赞叹的注视着眼前的青年人,即便来人是一位煞气四溢又不礼貌的挑战者,也消散不了他对美的追求与向往。和每一位希腊人一样,赫拉克勒斯认为男性躯体之美的极大成就者,便是在天之神灵,在地之英雄。
他自己也是一位响当当的英雄。
但是面着着眼前人,他心悦诚服的甘拜下风。不论是男子漆黑卷曲的美发,健美有力的躯干,还是一双流露出不屈意志的明亮的棕眼睛,甚至是他臂上绑着的羊皮护腕,腰上系着的精致的衣衫,乃至他站立拿枪的男性的攻击姿态,都是他迷恋的原因之一。
赫拉克勒斯的确会毫不留情的打击他的敌人,但不妨碍他喜爱他们。于是他温和又不卑不亢的向陌生的挑战者回话:“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不会受死,只能与你较量。我们的生命就栓系在我们的长矛上。但是在那之前,我要你告诉我搏斗的原因,那么不论我们哪一方丧命,也不至于背上鲁莽的骂名失了终生的名誉。”
“很好!”陌生的男子放下了武器,肌肉分明的手臂将矛头插入土地,说道,“我是阿瑞斯,宙斯的儿子,为了父子共同的荣誉杀你。”
“哦!”在旁聆听的一位持琴的青年惊呼,比所有人的反应还快,“战神阿瑞斯!”
这是情理之中的,所以赫拉克勒斯一点也不显惊讶,因为凌驾于英雄之上的英雄,必是天生天赋的神灵。
“我明白了,你是因为我的共同的父亲来宣战的。好吧,那就开始吧。”赫拉克勒斯抽出腰间的狼牙棒,“不过我要说,不论输赢,你都是败者。你不是为荣誉而战,是为了你的私心,而宙斯无所不知不所不晓。”
骁勇的战神眉头一皱,好似遇到了什么苦恼,思索了一瞬,转而想到了点什么,人就放松了,说道:“绝不是私心,我是为了阿波罗的儿子,你的老师,叫,嗯……对!就是他而战。你杀害了他,我再杀你报仇!”
赫拉克勒斯嘲讽一笑,但笑声中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他既取乐阿瑞斯的借口,又看战神苦思琢磨的表情具有另一样的风采,“好吧,随你怎么说。我是无愧于心的。那我们就开始吧,就在这里。”
他手腕转动,摆弄着手中的武器,阿瑞斯也蓄力待发,摆出战斗的姿态。
赫拉克勒斯一生战无不胜,更是神王宙斯的儿子,比大多数名不见经传的神祗的身份还要高贵。他本就对他们没什么敬畏,加上阿瑞斯与他是血缘上兄弟,又是司掌战斗的神,便也想要分出个高下。
但他朋友们不这么想,纵横古今,有那个妄图挑战神祗的能逃出悲剧,避免惨淡收场的呢?即便是赫拉克勒斯,半人半神的英雄,也很难击破这魔咒。
同伴们担忧着赫拉克勒斯,有的准备收尸,不让战神取走尸首或者扒下战甲。有的直截了当想要阻止惨剧,蓄势措辞暗暗准备。值得一说的是另一位,与众不同的英雄,他正抱着些阴险的念头。
他看见同行的珀琉斯上前要劝,伸手拦下了朋友的去处,“珀琉斯,你干什么?这是赫拉克勒斯的战斗,是他的选择,我们不能参与,不能背弃了朋友。至少在他们分出胜负以前。”
“不行,他会死的!谁能单枪匹马的战的过战神?得制止他们!”
“你放心,不会的。”他低下声音,附在珀琉斯的耳边,“如果赫拉克勒斯要赢了,我们就放任它。如果是阿瑞斯占得上风,我们所有人就一拥而上,打败他。他一个人绝对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你在说疯话,伊阿宋!你让我觉得恶心!”珀琉斯鄙夷的回答道,也不看伊阿宋青蛙色的脸色,快步上前挡在了交战的两人中间,说道,“神祗受天地厚爱,一出生,一存在便是有了健全的思想,有了对快乐和*的控制。即便是最智慧的人和神相比,无论在智慧,魅力还是其他方面都像一只猴子。但是,恕我斗胆,恳请您听听我的无理之言吧,看在我对神祗怀有的无尽的敬畏之情上。
里诺斯老师的失去,我敢说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赫拉克勒斯更难过。他在里诺斯的怀抱中长大,里诺斯的书桌上成长,即做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儿子。对于一个感恩又孝顺的人来说,自己的至亲遇祸去世都是伤心欲绝的,更不要提是他自己一时失手,亲手葬送了幸福。
要是当时您在场,看见了赫拉克勒斯的悲痛和残酷的自我放逐,那您,向您一样的青铜铸成的汉子,也要同情哀叹的。而我们,城邦里的*凡胎们,正是如此,才动了恻隐,饶他的性命。因为我们认为,他不是心怀恶意,而且里诺斯老师确实有错在先,再来,对赫拉克勒斯来说,孤独的活着,背负着杀师的名声在俗世游荡,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若是这样还不能让您谅解,请您想想您自己,您那受辱的女儿吧。复仇给予你生杀予夺的权利,即使对方是如何尊贵;您,战神阿瑞斯,在众神的见证下,在雅典那以您命名的战神山上被判无罪,驳回了杀人的指控,也是如此。请您再想想,发发慈悲吧!”
珀琉斯跪在战神的脚下,他恳切又忠诚的表现使阿瑞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也深深感动了赫拉克勒斯。
赫拉克勒斯扶起了他,同行的四十多位伙伴也为珀琉斯的勇气和义气称赞。跟他们相比,阿瑞斯的咄咄逼人反倒像是个坏人了。
阿瑞斯对着他们,等待着战神表态的珀琉斯,赫拉克勒斯,露出了头疼的神色,他再开口,先前营造的沉默寡言,睥睨四方的军神形象便塌陷了,“你说的真长,我佩服你,真的。我说,你是不是跟阿波罗有点关系?是他的孙子也不一定。一套一套的话说起来没完。我不知道你说的有没有道理,长篇大论的轻易就能骗到人。我不提你的理由,我把实话告诉你。我杀他,不是为了宙斯,也不是里诺斯。是我的母亲吩咐我干的。她说赫拉克勒斯要杀死我,要取代我。我不觉得他能,但是我也得干。我杀他是因为赫拉想要他死,我只是为了我母亲高兴。”
赫拉克勒斯听见了赫拉如此狠毒的心思,神情一变不变,果然如此的耸了耸肩肩膀,“没错,你这是实话,兄弟。看吧,我知道没有回环的余地。”他对阿瑞斯说完,转向了珀琉斯,“谢谢你,珀琉斯,我感谢你。若我决斗没死,那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现在,朋友,请回到那里,看着我们的比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