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芝躺在炕上,一直竖起耳朵听两人在厨房的话。
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大田哥,她弟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找出来,但是她肚子藏不住,在安乐村也好,附近两个村子也罢,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还不如这般,让所有人都知道那个黑心肝的贼人真面目。
也好。
也好……
易大妞进了堂屋,见田园、薛贵正在烤火,朝两个人笑笑,进了里屋。
薛芝想要起身。
易大妞忙道,“躺着吧!”
薛芝点点头。
她身上的衣裳,都是她以前穿的,很是破旧,穿着也不怎么暖和。
顾欢喜给她自己的新衣裳,薛芝死活不要。
几次后,顾欢喜也就随便她了,丽娘会过来帮忙给薛芝洗衣服,好在屋子里暖和,也不会生病什么的。
易大妞见薛芝气色不错,“看你这样子,我也就放心了,好好歇息吧!”
又看顾欢喜做的荷包,怎么看怎么喜欢。
同样是做荷包,雪儿、依依、丽娘做的就没顾欢喜做的卖的好,卖的贵。
在顾欢喜家坐了一会,易大妞便回去了。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七。
还有两天就要过年,家家户户都杀了猪,顾欢喜在丽娘家买了半边,肥肉炼了油,骨头炸了酥肉,吃的时候放在锅里煮。
顾欢喜也有些偷懒,就在屋子里,烫火锅吃,酥肉汤打底,一大筲箕青菜配米饭,四个人也能吃的肚子发胀,大黄、小白也能吃点。
最让顾欢喜惊讶的是,小白这兔子,吃什么都不拉肚子,也是奇迹了。
既然要过年,顾欢喜早早准备了新衣裳。
薛贵不如田园高,穿不了田园的,便重新做。
来来往往,姐弟两人一套。
二十九的时候,顾欢喜让薛芝去洗了澡,换上了崭新的衣裳。
薛芝坐在炕上,发着呆。
明天就是过年了,这是她有记忆来,第一次穿新衣裳,从头到脚的新。
薛贵走了进来。
一般他是不进里屋的,尤其是顾欢喜在的时候,这个时候进来,那是因为顾欢喜和田园去甘训家,临走还锁了门。
薛贵坐在一边。
他也是一身新衣裳。
“姐……”薛贵轻轻的喊了一声。
“嗯?”
“以后咱们怎么办?”
“……”
薛芝看着薛贵,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裳,“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一辈子,我是他们夫妻在哪里,我便在哪里,生也好、死也罢,都无所畏惧!”
“你是我家唯一的男儿,不能卖身为奴,得为咱们家留个血脉延续下去,所以你要去参军,去做大将军,将来风风光光的回来,但你也要记住,没有小喜姐和大田哥,就没有我们的今天,我们早死了!”
“……”
薛贵沉默。
“小弟,不管如何,你杀了人,本就是天理不容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一切都是我们应得的,不要抱怨,不要怨恨,人家不欠我们任何,却给了我们这么多,一辈子不敢想的生活,人参、鸡汤、肉、米饭、新衣,最主要是尊重,我们在这里,虽不能出去走动,但活的像一个人!”薛芝说着,深深的吸了口气。
“姐……”薛贵低唤。
“以前,我不知道女孩子应该这么过活,也没人教我,只以为我低着头,大气不出,别人就不会欺负我,来到这个家里,我看见小喜姐的活法,才明白,曾经的我们错了!”薛芝说着。
抬手摸了摸脸。
她以为自己会哭的,结果没有。
她不止没哭,也感觉不到伤感。
“我们应该昂首挺胸的干活,那个贼人对我不轨的时候,我应该严词拒绝,甚至给他几个巴掌,或者大喊呼救,而不是沉默,是我自己把自己推入了火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我要活的像个人,风风火火的活,用我的余生来报答小喜姐姐,报答她给了我一次新生的机会,我们的命是父母给的,但是我们的命运,却是小喜姐姐给的!”薛芝握住薛贵的手,“小弟,你记住,你可以高高在上,你可以杀回来收拾那些白眼狼,你可以坏事做尽,但你不能对不起小喜姐,如果你胆敢做一件伤害她的事情,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薛贵看着自己的姐姐。
惊讶、欣喜。
然后重重点头,“姐,我记住了!”
顾欢喜在甘训家,和丽娘聊天,田园和一群村里人挤在屋子里,帮人写春联。
两个鸡蛋一幅。
田园字写的好看,村民们不认得字,但看的出来,写的极好啊。
一边篮子里,满满的几篮子鸡蛋。
有人家里要写好几幅,打算留着以后用。
也打算给亲戚写两幅。
田园其实不在意多少东西,本是帮忙的,但看着那几篮子鸡蛋,想着顾欢喜赚钱不易,理所应当的收下了。
大手快速挥着,一幅对联写好,田园还会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
他说话声音清冷,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魄力,村里人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夫妻不简单,难怪村长这般客气,就连最难搞的牛族长都给面子。
田园写的手软,看想那厢和丽娘、雪儿、依依正在火堆边翻找番薯的顾欢喜,笑着继续写。
累了、倦了,看一眼她,便不觉得累。
能赚几个鸡蛋,他也是愿意的。
把村民们的春联都写好,田园只觉得两只手臂发麻。
大家都热情的跟他说话,他淡淡的笑着,时而点头,时而问一句,算是应付了过去。
等到夜深了,大家才慢慢的回家。
田园给顾欢喜把手套、帽子戴好,才和甘训一家子告辞,慢慢的朝家里走去。
这山里的雪不易化,不过倒是清理了一条小道出来。
两个人慢慢的走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田园把顾欢喜抱在怀里,“那时候答应我的!”
顾欢喜笑,捧住田园的脸,轻轻的吻上去,“我记得呢,不过如今家里多了薛家兄妹,咱们只能忍耐着,等到来年开春去了镇上,咱们弄个小院、铺子什么的,到时候想如何都随你!”
顾欢喜缱绻、缠绵道。
田园吻住她的红唇,温柔品尝着她的美好。
两个人唇齿相溶。
田园把顾欢喜抱上去一些,见她紧紧的贴在墙壁上,“欢喜,欢喜……”
轻轻又温柔的唤着她的名字。
顾欢喜抱着他,轻轻的应着。
到底还是怕顾欢喜染上风寒,轻轻的吻着她唇角,“咱们进去吧,免得冻着!”
“嗯!”
顾欢喜乖巧点头。
她也怕田园的腿,这么长时间站立,再伤了可不好。
拿出钥匙开了院门。
便去厨房打水洗脸、洗脚,才回屋子去。
薛贵已经收拾好地铺。
他和田园两个人一起睡,不过各是各的被子。
顾欢喜和薛芝也各睡各的,屋子比堂屋暖和,所以被子并不厚。
顾欢喜属于那种沾床就能睡,一般不会胡思乱想。
薛芝慢慢的坐起身,看着黑暗中沉睡的顾欢喜,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慢慢的躺下去。
两个人晚上都尽量不喝水,不上茅房,毕竟外屋还有两个男人,挺尴尬的。
大年三十
顾欢喜早早起来做早饭,田园、薛贵在一边帮忙。
薛芝要做,顾欢喜让她好好休息。
这小产最伤人身体,还是好好休息的好,免得落下病根。
今天过大年,顾欢喜准备了好几个菜,还杀了两条鱼。
一条清蒸,一条红烧。
四个人坐在一起,顾欢喜倒了酒,“阿贵、阿芝,我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否极泰来,前路一帆风顺!”
姐弟两连忙站起身,“小喜姐,我们也敬你!”
“好!”顾欢喜和他们碰杯。
轻轻的抿了一口。
好辣。
这酒不好喝。
两人又看向田园,“大田哥!”
“嗯!”田园也端了酒杯,和他们碰杯,喝了杯中酒。
“坐下吃饭吧!”
招呼姐弟两坐下。
外面又下起了雪,屋子里却暖意融融,薛贵、薛芝,也算是感受到了温暖,找到了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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