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思思顿时红了眼眶。
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的眼眶也是红红的,神色中不在是以往的温煦,带着一股子阴翳,戴思思看着顾俊。
微微摇摇头。
“不后悔!”
这个男人,她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男孩,陪着妹妹去告辞。
他就坐在一边,开心的看着柯一梅,那个时候她就动心了。
也起了心思,想把人抢过来,只是那个时候,她的机会实在是太少,好几次讨好欢喜,欢喜都避重就轻的隔开了她。
她抓不到任何机会。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娶了自己的表姐,偶尔相见,他们都情意绵绵,她躲在一边心痛到无以复加。
她这个表姐,瞧着天真善良,其实极其的贪慕虚荣,无数次在她面前炫耀着她的爱情,她的丈夫前途无量。
可是,变故来的太快。
顾家三房出事,顾欢喜下落不明,顾城重新安排了几个弟弟,顾俊去经商。
她还记得那次见到柯一梅时,柯一梅沉着脸抱怨,满脸的怨愤、不甘、失望。
她心痛万分。
因为她嫁人了。
一个还算不错的男子,他对她还算可以,该有的敬重也有,除了房中伺候的丫鬟多了些,真找不出什么不妥来。
但谁能想到,他会死在丫鬟的肚皮上。
利用这点,婆家拿她没办法,她获得了自由,还把女儿也带在身边。
而柯一梅以她失去丈夫为由,接到府中小住,她看着顾俊,那颗死寂的心又剧烈跳动起来。
明知道,她的心思,柯一梅或许早就知晓,甚至是故意的,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陷了进去。
这会子顾俊问她,她毫不犹豫的便说不后悔。
若真后悔,只后悔她比柯一梅迟一些遇到顾俊。
若是早一些,哪里还有柯一梅什么事情。
这个女人,得到了却不珍惜。
她要的,只是顾俊带给她的尊荣,而顾俊从商,顾城娶了公主,简直要逼疯她了。
“不后悔吗?”顾俊沉声问。
“我不后悔,哪怕前方荆棘密布,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我便不会放手!”
柯一梅抬头,认真的看着顾俊。
“那好,带着你的东西,立即离开顾家,去外面永远不许在踏入顾家一步,孩子你生下来,我会抱回顾家养着,你也不许见孩子一面!”
顾俊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好冷好冷。
戴思思顿时明白过来。
微微一笑,“好!”
慢慢转身离开。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如果能陪在顾俊身边,她不介意做小。
这样子也好。
至少她得到过,那一夜的欢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孩子……
戴思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顾家这般好,回到顾家也是极好的。
顾俊看着离去的戴思思,心口微微疼着。
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戴思思,亦或者是为柯一梅。
但他一句话都没说,就那么看着戴思思离去。
自己转身去了柯一梅的院子。
站在院门口。
顾俊神色恍惚。
在这里,他们曾经也有过欢笑,对未来的期盼。
可得遽变来的也很快,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柯一梅的不瞒和失望,他解释过,可她当作他的面说自己知道、明白、懂,背后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二……”
顾俊抬手,制止丫鬟出声,慢慢的进了屋子。
柯一梅正和丫鬟说话。
也不知道先前说了什么,她有些激动。
“还回来做什么,不若死在外面算了!”
“二少夫人,您别这样子说,要是被二爷知道,会生气的!”
“生气?呵,他生气关我什么事儿,我实在不懂,为什么这个家里的人一心只有顾欢喜,我恨死她了,真恨不得她就这么死在外面,家里早些收到她死掉的消息,或者是她成为千人骑、万人睡的贱人……”
“柯一梅!”顾俊怒喝一声。
上前抓住了柯一梅的衣襟,一巴掌就打了下去。
气愤使他双眸赤红,“早些时候,我以为那是丫鬟编排你,却不想你这般恶毒!”
顾俊说完,松开了手。
休妻,休妻,他要休妻。
休掉这个恶毒的妇人。
柯一梅捂住自己的脸,震愣又错愕、恐惧的看着顾俊,张嘴想要说点什么,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害怕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曾经也犯过错,顾俊总是温和的笑笑,便翻篇了。
而这个时候,她知道,顾俊是真的生气,也不打算原谅她了。
“顾俊,顾俊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生病了,我……”
柯一梅想去拉住顾俊,顾俊却往后退了好几步。
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失望的闭上眼睛,将沉痛全部掩去,转身朝外面走。
“哈哈哈!”柯一梅笑了出声,“顾俊,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接戴思思来府中?你以为你和戴思思苟且的事情真没人知道吗?我告诉你,如果你今日敢走出这屋子,我就把你和戴思思苟且的事情都说出去,让你们的贱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顾俊回头,看着柯一梅,“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对吧!”
“是,都是我安排的,戴思思那贱人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所以她在死了丈夫后,我就把她接进了府中,我冷眼看着你们勾勾搭搭,就是想看看你顾俊到底是什么人,却不想你和天底下的男人一样,都是渣!”
她到底还是把顾俊对她的感情看的太重了。
天底下的男人,又有哪个不吃腥?
“呵!”
顾俊冷笑。
“挺好,真的,你很好,柯一梅,你真的很好!”
顾俊说完,心中沉痛的走出了屋子。
拿自己表妹来试丈夫的忠诚。
呵呵呵,真的够好的。
等顾俊一走,柯一梅才虚软的跌坐在地上。
“夫人……”
“滚出去!”柯一梅怒喝。
丫鬟不敢犹豫,立即出了屋子,柯一梅才哭了出声。
她到底在做什么?
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她就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是她贪慕虚荣,想着要自己的丈夫去从政,而不是从商,她想要成为一品诰命夫人,而不是一个商人妇。
公主说只要欢喜找回来,顾俊就能去重新考试,也可以不用考试,直接去做官,让她放宽心,好好调理身子,过去的就让她过去了。
可她害怕,要是欢喜一辈子找不回来,她是不是一辈子都没希望了?
顾俊在改变,一点一点的改变,看她的眼神不在炽烈,慢慢的变的平和,眸中的爱意越来越淡,看见她有了不耐烦,她慌了,她想要他愧疚,要他一辈子都被她拿捏在手里,所以戴思思死了丈夫,她便把戴思思母女接进顾府,一点一点的推波助澜,让他们有机会相处,最后苟且。
可她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像顾俊这样子的人,若没有喜欢,他是不可能和人苟且。
如今他和戴思思有了肌肤之亲、床笫之事,还有了孩子,他的心,怕是早就偏向戴思思,也悄悄的把戴思思放在心里了。
错了,错了。
她错的离谱。
龙星宸靠在贵妃榻上,听着木香一点一点说着,脸色平静,没有丝毫不悦。
“是一个蠢的!”
龙星宸说着,又轻微叹息,“也是个笨的!”
把自己的丈夫推给一个爱慕他多年的女人,简直愚蠢。
“若是驸马爷问起,你便详细说了吧!”
“是!”
有些事情,她不想瞒着顾城。
说起来,柯一梅她还真看不上。
府中婆母、五婶也大字不识得,但他们不作。
对丈夫那是一心一意,缺点什么也会过来跟她说,府里的事情管理不了,却从来不指手画脚。
婆母关心她腹中孩子,在情理之中,五婶也格外关心,如今孩子还没出生,已经做了不少衣裳、鞋子、帽子。
针脚细密,摸着舒服。
不是最好的绸缎,却是最好的心,她都收拾的妥帖,等着孩子出生,就给孩子穿上,针线房那边的都排在后面。
为了这份得来不易的爱,她小心翼翼,生怕顾城对她生了厌弃。
顾俊直接出了去,去找柯一梅的大哥,把事情说了一遍,倒是把柯一梅大哥惊的够呛,一个劲和顾俊说对不住。
顾俊红着眼眶,“她做什么,我都会原谅她,但不会再爱她了,大舅哥,要么我和她和离,让她回家,要么就这般留在顾家,从此我们情意断绝,再不复相见!”
“……”
顾俊说完,也不管柯一梅大哥什么表情,直接离开。
打算去酒楼喝个乱醉。
这才进了酒楼,便被廖玉康拉住。
“顾俊……”
顾俊看着廖玉康,也是千言万语,不敢多言。
这个当年温润如玉的公子,如今眸中都是压抑阴翳,兴许的担忧日日难以入眠,眼窝下面都是淤青。
“廖兄!”
廖玉康拉住顾俊进了酒楼雅间,“有顾姑娘的消息吗?”
“……”
顾俊犹豫,却微微摇摇头。
“还是没有吗?”廖玉康问。
跟在顾城身边历练多年,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官拜从四品的廖玉康又怎么会是傻子。
见顾俊犹豫,便已经猜到,顾家想来已经有了欢喜的下落。
只是不想告诉他,亦或者不能告诉他。
“没有!”顾俊说着,深吸一口气,“还不打算成亲吗?”
“不是那个人,成亲有什么意义?”廖玉康说着,苦涩一笑。
“……”
不是那个人,有什么意义?
可若是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子,而是背道而驰,你最看不上的那种人,又该如何?
就像柯一梅。
他一直以为她性情高洁,不争不夺。
当然,若没有四叔家的事情,他一直在考举,或许她的野心也透露不出来。
如今他都在想,柯一梅是爱他这个人呢,还是爱他顾俊会读书,能给她带来无限尊荣?
或许是后者居多。
柯一梅更爱她自己和荣华富贵。
“再等等吧,等到二十五岁,若她还不回来,我便成亲,也算全了这一份痴恋!”廖玉康幽幽低语。
“可若万一,她、她在外面出事了,或者嫁人了,亦或者……”
“没关系,等她是我自己的事情,她嫁不嫁我是她的事情,我对得起心中的爱便足够了!”廖玉康说着,端了酒连喝几杯。
爱吗?
自然是爱的。
非她不可吗?于他来说,却是不行的。
他是廖家嫡长子,能耗这么多年,已经是极限。
当然如果她回来了,没了清白,愿意嫁他,他依旧会接纳,如最初那般爱着她。
她永远都是那个笑着喊他廖大哥的小丫头。
笑的温婉动人,清澈美好。
入了他的心,刻在灵魂中的人。
顾俊没有说话,端了酒杯和廖玉康碰了一下,一口喝下了杯中酒。
“……”
铜陵县
马车慢慢悠悠进了县城。
一家子先去吃了早饭,吃得肚子都撑圆。
欢喜呼出一口气,“这家的馄饨真好吃!”
不不在一边点头。
确实好吃的紧。
田园笑着,付了钱,扶着欢喜上马车,不不则自己上马车,不要田园帮忙。
冬瑜对外面好奇,却也是乖巧的。
马车慢慢吞吞的到了医馆。
“大夫!”
老大夫看着不不的样子,心中满意,眸子便溢出了笑意。
“嗯,来,老夫给你把把脉!”
不不在一边坐下吗,伸出了手。
手臂细细的,却白嫩如玉。
老大夫抬手轻轻的给不不把脉,“现在泡澡还疼吗?”
“不疼了!”
“真不疼了?”老大夫问。
不不面色一红,才认真说道,“有点疼,不过能忍住!”
“你身子确实不好,我这药开的霸道了些,让你吃足苦头,不过好处却是有的,你如今晚上睡觉身子是不是暖和了些,腿下面骨头里也不疼了!”
“嗯!”不不点头。
“这便是好起来了,接下来就不用泡澡了,药也不用吃了,只需塞肚脐的药丸、脚贴、以及泡脚就成!”老大夫说着,又重新开药。
“大夫,我这般还需要几个月?”不不小声问。
“若是如这个月这般认真调理,再两个月后就只需要塞肚脐,你最主要的病症还是宫寒!”
不不虽不懂宫寒是什么意思。
但欢喜、田园却是明白。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个都没说话。
这次的药五十一两,欢喜眉头都没蹙一下,付了药钱。
还是一个月的药量,等一个月后再过来。
“咱们去逛街吧,买些东西回去!”欢喜提议。
这天还不算很热,还能逛一下,等热起来,就是拿钱请她,她都不愿意来。
田园点头。
他抱着冬瑜驾驶马车,欢喜带着不不去买东西。
红头绳、小花,乱七八糟的买了不少。
最后才去了布庄。
把她们做的络子拿出来。
“这络子不错!”掌柜也算是见多识广,一见欢喜拿出来的络子,便很是满意。
一个一个检查过去,都没有瑕疵,“都十文钱一个如何?”
因为打络子的线是欢喜她们自己的,所以贵一些,要是从布庄拿去的线,一个也就四五文的样子。
“好!”
欢喜想着,她们也做了不少呢,一个人五十个肯定是有的。
不管多少钱,能赚钱就是好的。
尤其是对不不、大妞儿来说,这都是一笔巨款。
一个十文,十个一百文,五十个就是五百文,线欢喜说了送给她们。
后面就按照原价买。
她不会让两个小女孩儿学会占便宜的心思。
等算了络子的钱,欢喜又买了线,又买了别的颜色蚊帐,才出了布庄,又去买了不少东西,田园才驾驶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家。
马车上,不不好几次看向欢喜的荷包。
里面有她的一部分。
她要存起来,她也是有钱的人。
虽然对大人来说不多,但是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欢喜看着不不,把荷包递给不不,“你摸摸看,这里面是你赚的钱,等回去喊了大妞儿过来,我就给你们分!”
“嗯!”不不重重点头。
接过荷包,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生怕把它给弄坏了。
里面的钱有她的一部分。
“我都存起来!”
到过年,也有几两银子,到时候买个东西送给欢喜。
“好,存起来,以后做嫁妆!”
不不闻言,顿时羞红了脸。
她还小呢,再说她压根不想嫁人。
想跟在欢喜身边。
她有种想法,跟在欢喜身边,她就是幸福的,离开了欢喜,她还算什么?
所以她压根不想嫁人。
欢喜也不知道不不的心思,回到家里,不不还没来得及去喊大妞儿,大妞儿便拎着篮子过来。
里面是大妞儿家种的豆角。
“我娘让我送一些过来!”大妞儿说着,面色绯红。
她爹娘得知她能跟着欢喜学刺绣,开心极了,放口让她住在欢喜这边,但是要勤快,帮忙带冬瑜,扫地、做饭,这是小徒弟应该做的事情。
“我们也买了豆角,还买了鸡肉,我娘说晚上鸡肉焖豆角,再煮两个别的菜,你晚上在这边吃吧,络子都卖钱了,晚上我娘会分钱!”不不说着,眼睛亮的很。
大妞儿一个劲的点头。
小女孩子嘛,能有点钱,那都是了不得的事情。
这可是自己赚来的。
所以做活的时候,格外的勤快,基本上都不用欢喜说,就已经把活做好,冬瑜也被田师父抱着在一边逗玩,田园正在归整东西,夕阳余晖下,小院子宁静祥和,美好的像一副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