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尹看着那别院琉璃瓦的屋顶,叹了口气——这事,只怕皇上也有参与。
花慕青的身份,注定旁人再多行议论,也不可能对她有多大伤害!
皇上如此费尽周折地让她跟九千岁挂上钩,无非就是为了护住她,叫她在宫里也有个立足的依靠,不轻易被那深宫的恶毒跟算计了去!
可见是对这花家二女多有用心了!
这样的人,他一个小小京兆府尹,如何敢得罪?所以刚才才会多加小心。
他收回视线,擦了擦汗,又摇了摇头。
为了权势,能家族父亲都能抛弃,这小女子,从方才那一眼就能看出来,定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果然是与九千岁同样的人,恶毒阴狠,残忍无情。
唉。
这皇宫啊,只怕将来,还有得闹了哦!
叹了口气,吩咐前头赶紧驱车。
这一趟回去,花峰罪名落实,上头直接披了流放边疆。
无论他再怎么大呼小叫,九千岁妹妹与他是父女关系,京兆府尹都只当他是得了失心疯说胡话。
最终,花峰被押,曾经红极一时的花府,在短短半年内,迅速衰败,人丁零乱。
几个姨娘为了抢夺财物,竟然将整个花府烧了大半。
那情形,与当年花峰带人火烧了护国将军宋府,何其相似!
府邸的后门。
柳如水抱着已经会走路的孩子,回头看了眼那让她安生了数年的地方。
冷漠一笑,转回身。
早有马车在旁边等候,车边一个身材高大十分健壮的护卫低声询问:“公主,以后要如何行事?是否回国?”
柳如水面目阴冷,再次看向如今是九千岁府邸的皇家别院坐落的郊外方向。
片刻后,低笑起来,“不急,咱们的太子殿下,还没玩够呢!”
护卫猛然抬头,“公主,您找到太子殿下了?!”
“呵。”
柳如水再次轻笑,平庸的脸上,因为这笑,掠起一朵邪恶的花,“咱们的太子殿下,可从来,没藏起来过呢!”
她抬起手,撕下脸上几乎都以为是自己面皮的人皮面具。
露出一张,与京城人十分不同的,媚惑妖娆的脸。
眉眼之中,与慕容尘,有几分相似。
……
又过了半月。
这日正是正式入宫的前一日。
该准备好的物事,有司礼监一帮鬼卫,倒没让花慕青操心什么。
金桂初开。
这如今的九千岁府邸里,有一处满是桂花树的桂苑。
入暮时分,花慕青独自拎着一个小篮子,入了这桂苑的西边一处无人经过的角落。
蹲下,从小篮子里,掏出了些许纸钱黄纸。
放在地上,轻轻点燃。
然后低声道,“大仇得报,便好生去吧。下辈子,好好地过,不求荣华富贵,但寻平安无忧。”
当初那一抹香魂,早已在风雨交加的那个夜晚,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便是她这个来自地府血海的恶毒冤鬼。
她将最后一点纸钱全都放进火里,看着那纸全都燃烧殆尽,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拎着篮子站起来。
转身,就见慕容尘负手立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下,也不知看了多久。
她垂了垂眼,提着篮子的手紧了几分。
不想,没等她开口,慕容尘已经转过身,慢慢地朝那桂林深处走去。
花慕青犹豫了下,提着篮子跟上。
两人脚底,是脚步落下,落叶摩擦与碎裂的沙沙声。
浓烈而馥郁的桂花香气,在这夜色里,肆意飘散,缠绕两人的呼吸与无声。
良久,慕容尘,才突然停下脚步。
一直低着头的花慕青一个不防,直接撞上他的后背。
吃痛的抬起头,却见慕容尘并没看她,而是望着前方的位置。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然发现,这桂林的边缘,竟是一处断坡!
高耸的斜坡下,正是京城大片的夜色风光。
点点灯火四处明亮,白日里十分威严庄重的京城,在这夜色与百家灯火的点映下,竟然透出瑰丽的奇幻之感。
花慕青不由自主地低呼出声。
就听慕容尘说道,“夜里的皇城,怎么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寡凉。
此时的话音里情绪不明,像他的性子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他负着手,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的广袖长袍。
依旧是价值连城的流云绸,修饰得他整个人欣长如竹,气质如空谷。
可偏偏那张在夜色映衬下,越发苍白的脸,更显得妖孽鬼魅。
尤其他的唇……
花慕青忽然轻轻皱了皱眉——似乎唇色,不是之前的猩红,反而……倒像是有些发紫的样子?
怎么回事?
慕容尘莫不是哪里受伤了?
心下一动,就想往他手臂上贴近,一边貌似无意地说道,“嗯,夜晚的皇城,看起来十分……不同。”
最后两个字落下,她的手顺利抓住慕容尘的手腕。
可还没等她按下脉搏,慕容尘忽然翻手,反而将她纤细的手腕一下子攥在手心里!
同时另一手按着她的肩膀,竟将她推得飞了起来!
“砰!”
花慕青猛地撞上身后最近的一棵六百多年的桂花树上!
然而,却没有预料之内的疼痛。
慕容尘的手,垫在了她的身后。
她有些惊吓地瞪大眼看向慕容尘,却见这魔仙儿勾着唇,居高临下一脸邪性地低笑,“小花儿想偷袭本督?”
花慕青登时翻了个白眼,又要去抓他的脉搏,“你别动,我瞧着你的气色不对,给你把把脉……”
却被慕容尘抓住手腕,按在了头顶上。
而他的另一手,也同时环绕上了她的纤纤细腰。
她整个人,就像被慕容尘强迫抱在怀里一般!
登时气恼,满脸通红。
忍不住挣扎,“你又作甚?松开我!”
慕容尘却突然弯下腰来,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笑,“这般担心本督?”
花慕青浑身都僵住了。
别的地方都凉得发麻,唯有脖颈那处被慕容尘贴近的地方,烫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了。
她想往后缩,却又不敢随便乱动弹。
只好梗着脖子道,“我,我就是,就是怕你出了事。我进宫后,没人照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