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悲剧的是,小世子提出要把宋白一起打包带走,他才肯离开金陵。
让本来兴奋的宋白,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气愤不已。
但安王妃为了让小世子自愿回京,向宋白提出,可以用国子监的名额,来换取他答应小世子的要求。
所以他现在处于艰难抉择当中,毕竟他做梦都想进入国子监学习,只是让他离开自己的妻儿和老母,确实有些不太人道。
“娘,您说这该如何是好?他……这也太狡猾了,摆明了是想报复我。”
宋白每次遇到这等大事,都是选择和宋老夫人一起商量。
虽然他语气有些埋怨和恼怒,但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也着实可惜。
谁让他的老师徐先生是一个捉摸不定,性格古怪又难以揣摩的人,甚至他偶尔还跟他的好友卿先生忽然失踪,四处游历,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他的人影。
这不,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
而且想让徐先生举荐他成为国子监的一名监生,其实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关键要怎样才能打动他。
宋老夫人叹了叹气,替他做决定道:“既然机会已经摆在眼前,那你何不赶紧抓住。只是在贵人身边,需要多加谨慎,凡事都需要多一个心眼。我观小世子也是一个仁义之人,相信他不会太为难你的,还有你到了京城后,千万莫放松学业和功课,不然等平儿有出息了,你还是一个秀才公,那可真成了别人口中的一大笑柄。”
宋老夫人说着说着就成了叮嘱,让原本来遵循她老意见的宋白,都哑口无言,只能默默地听着,频频点头,表示自己都听进去她的嘱咐。
门外,被梁凡霜抱在怀里的宋娴,却有些微微地失落和伤感,但也没表现得十分明显。
她爹爹此去,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前途,以及家人着想,她又怎能故意拖累宋白?
让宋白因为一时不舍推掉这个大好机会,而后悔一辈子。
“娴娴,爹爹就要走了,你会不会想爹爹?”宋白从宋老夫人的屋子走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握住宋娴软乎乎地小手,故意好奇地发问道。
宋娴坚定地点了点脑袋,大眼珠子清澈万分,全映照着宋白的身影。
“爹爹,我会很想你的,你也一定要想娴娴,娘亲,祖母,还有哥哥,知不知道。”
奶声奶气地甜糯嗓音,顿时化去了宋白心中不少忧愁和顾虑。
他的娴娴,果真很懂事。
再说,一直针对他们的沈夫人被沈知府送到了尼姑庵,他也不用担心沈夫人总是给他儿宋平还有他们家人使绊子。
他便什么没好叮咛的,他这去京城,一是为了在国子监读书打下人脉,为他儿宋平铺路,二是为了找他的弟弟宋凌,十年前,他儿宋平才刚刚出生,他弟弟宋凌就跑去参军,至今为止,都没什么消息传来。
也不知他是死是活?
而且别看宋老夫人平时只字不提,其实心底时常都在担心和想念宋凌。
连一直伴在宋老夫人身旁的宋娴,都时不时地听过宋老夫人梦中呢喃过宋凌这个名字。
那时她才一岁多,说话还不完整。
直到从哥哥宋平那里了解到自己还有一个二叔叫宋凌,她才意识到原来祖母心中一直都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找到她二叔宋凌。
她相信祖母这么多年,肯定还对宋凌抱有期望,相信他还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知道,我知道,娴娴,凡霜,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若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儿,记得让人给我捎口信。”其实宋白私心还是很不想离开他们,但安王妃明日就要带上小世子离京,他不得不早点做好准备,有什么说什么,省得明天走了,都来不及说。
梁凡霜跟宋娴一样,坚强得很,哪怕她外表看着温柔,以及和善可欺,实际上,她非常坚韧,就算宋白离开宋家,那还有宋老夫人镇宅,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平儿也大了,也快长成为一个主事儿人。
自是没什么好忧心的,全然边听着宋白对他们的交代,边让下人替宋白收拾行囊。
宋娴瞧着小人来来往往,按梁凡霜的吩咐办事,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爹爹离家之后,都没人和她玩,少了很多欢乐。
像祖母年纪大了,不适合和她长时间玩耍。
娘亲又是一个喜欢约束,不适合她过多打趣的端庄女子,否则一不小心就要假装生气,害她要哄上半天。
而她哥哥宋平除了下学,用晚饭能见到他人影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用功读书,但是每日都会给她将一些她看不到,听不到的好玩趣事。
有时候比她爹爹还要有意思。
“娴娴,娴娴……”宋娴正在独自发愣和游神的时候,宋平就来到她跟前,伸手晃了晃。
“哥哥,快别招手了,都把我给晃晕了。”宋娴佯装抱怨地一把抱住宋平的左手,随即满是奇怪地看了一眼被他放在身后的右手,狐疑道:“哥哥,你这是又得了什么重要的宝贝吗?快给我看看,别藏了,我都发现了。”
宋平非常宠溺地称赞道:“娴娴,你真是太聪明了,你瞧,这是什么东西?”
话毕,宋娴立刻就看到宋平右手拎着一鸟笼子,放到她眼前。
她惊喜地拍了拍手掌,讶异又开心道:“啊……原来是鸽子,这样我们就能给爹爹写信了,是吗?”
“是的,娴娴,你猜的没错,这只信鸽就交给你保管了。”宋平知道父亲有多疼爱妹妹,也知道妹妹给他们这个家带来了很多快乐,当然就要想办法安抚妹妹,让妹妹的情绪稍微不那么沮丧。
宋娴觉得哥哥对她太好了,她唯一能回报哥哥的就是想办法花大价钱,搜寻一些难得的孤本。
毕竟她哥哥只对这个有兴趣,除此之外,像吃的,玩的,穿的,她哥哥都不太在意。
只是第二天清晨,天没大亮,她还没从周公会梦中醒过来,她爹爹宋白就已经带着包袱走人,身边也只有小厮李三伺候,连招呼都没跟她打,气得她今儿一早多吃了两碗粥,和几个春饼。
宋老夫人和梁凡霜倒是一如往常,没什么变化。
估摸是宋白在宋娴没出生之前,就常跟着友人同窗游山玩水,直到宋老太爷逝世,宋娴出生,他才收心。
不然他怎么和徐先生相处得那么融洽,一点矛盾都没有,换做别人,长时间待在徐先生身边,被他使唤来使唤去,这心底肯定不平和委屈。
“娴娴,你不去玩,待在我身边做什么?”梁凡霜惊诧地坐在绣墩上,侧头瞥了一眼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认真盯着她刺绣的宋娴。
宋娴瞧娘亲手指灵活地把一朵美丽多姿的牡丹花绣出来,就觉得特别惊奇。
明明她上辈子在闲暇时间,也做过针线活,比如捣鼓十字绣,或者买来没穿过几次的新衣裳破了,舍不得丢,她也会费尽心思地给缝好。
可也做不到像娘亲那样,手指翩翩飞舞,宛如蝴蝶似的,将她看到的景色给活灵活现地绣在绸子或者手帕上。
当然要做到娘亲那样,必须要长时间练习,还要静下心来,毫无杂念才行。
“娘亲,我想学刺绣,你愿意教我吗?”宋白走了之后,她的功课就交给宋平还有宋老夫人执行,对她要求比她爹爹宋白对她,更不严格,还愈发轻松。
那她空闲和无聊的时间,自然多了。
她又不能成天待在火房,去打扰姜妈妈,不然就太浪费食材。
那么她下一个目标,肯定就瞄准刺绣。
刺绣是一种渊源悠长的文化,尤其在江南地带,刺绣是出了名的代表词。
那她多学一种,也算是传承。
梁凡霜瞧她真诚的表情,也不像故意逗她玩,便答应道:“愿意,只是你要跟我学刺绣,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嗯嗯,娘亲,我省得。”大不了十个食指被戳得冒血珠,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虽然她很怕疼,怕得要死,但是她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那她就不能认怂,一定会坚持到底。
这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
而梁凡霜刺绣功力很强,甚至一谈起刺绣,梁凡霜就滔滔不绝,并且她很严厉,即使宋娴一开始的起点和悟力,就比她第一次学习刺绣的时候要高,她也绝不放宽对宋娴的任何要求。
“姑娘,疼不疼?瞧你这手指被戳得都肿了。”一向对她高要求的沈妈妈,见她为了达到梁凡霜所说的目标,这么折腾自己,不禁有些心疼,都想劝宋娴慢慢来,不必太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