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川没注意到她的神情,只是顺着说下去,“乔九黎,京城红色名门乔家的二小姐,之前我只是听说两个人订婚已久,没想到,居然已经结婚了。”
慕酒慢慢将膝上的米色包包攥紧。
乔九黎,乔九黎,乔九黎。
九。
小九。
他曾经喝醉了抱着她跟她道歉,曾经在她耳边无数次的叫过这个名字,她紧跟着恍惚几秒。
竟然不知道哪句叫的才是她的名字。
那个她不懂到底有什么意义而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戒指,内圈雕刻着的英文,也是这个名字吧。
原来,是她啊……
她精致眉微微动了动,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开视线看向窗外掠过的风景。
她极力的想要忽略心里突然翻腾出来的感觉,淡声道:“聊点别的吧,我不喜欢这个话题。”
季黎川攥紧了方向盘,话语里隐隐透着点滴的怒意,“即使你知道了这些,还是要跟着他?”
她娇俏的脸蛋浮出点儿笑意,“季总,你这是在费尽心思的勾引我出墙吗?”
说来说去不过一个中心思想,你必须离开战北霆。
“我发现……你特别喜欢对自己的前女友念念不忘,苏娆是,我也是。”她的嗓音淡淡凉凉的,“可我跟她不一样,我从来不喜欢回头。”
车厢内安静了一会儿,等红灯的时候,男人侧眸朝她睨过去。
她额旁垂着一缕茶色的发丝,似是瘦了一圈,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更加小巧,肌肤白皙干净,削瘦的小脸儿侧颜线条流畅好看,但弧度偏冷。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笑了。
男人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指尖泛着淡白色,“我原本以为我很爱她,但是因为我身上背负的责任我放弃了她,那一夜为了弥补之前的不甘心,我确实和她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了染了点凉薄的嘲弄意味,“但有些东西以前很想要,当真的得到了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价值。”
“我特别讨厌我的人背叛我,当初我误会了她,后来我误会了你。”
静谧的车厢内,突然响起一声男人低低的嗤笑,“可是我放不下你,怎么办呢。”
她勾唇,“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你不是想要得到,而是享受这个过程,觉得越艰难越有成就感,你这是心理问题,不是放不下我。”
男人拧紧了眉,“我到底要怎么跟你说,你才懂?”
慕酒只是轻描淡写的道,“可我已经和他在一起了,我懂了,又能怎样?”
季黎川发动引擎,提高车速,一双温和的眸此时翻滚出无数阴鸷的颜色,薄唇抿紧。
战北霆——那个男人分明是蓄谋已久。
到达目的地附近,季黎川原本还想跟她说些什么。
但没等开口,他先来了一通紧急电话,这两天I.M的资金运转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疑似有人故意跟他作对,向I.M施压。
听到特助汇报公司出了很大的资金纰漏,上面有人来严查,季黎川直接踩了刹车。
慕酒大概听出他有急事,待他停车,挂断电话,她开口道:“你有事就赶紧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下车之前,她看了一眼他手上裹着的纱布,“你的伤,好点了吗?”
他嗓音掺了点沉色,“好多了,你去吧。”
慕酒关上车门,待他启动引擎后,转身朝着片场走去。
剧组早已开工,此时正在进行拍摄。
黎柠早就到了,见她出现立刻跑过来,递给她一块草莓巧克力提拉米苏,“大小姐,你到啦,喏,吃点下午茶吧,战夫人过来探班,给全剧组的人买的。”
她顺带着指了指站在导演身旁观看拍摄的风韵犹存的女人。
慕酒下意识的接过,视线顺着她指的方向无意的瞥了一眼,接着,目光定住。
原本气色红润被战北霆养的还不错的小脸瞬间褪色。
那个女人穿着打扮很年轻,容颜美丽,看不出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妆容描画的极其精致,安静的时候带着点冷艳的气质,笑起来却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她穿着一件墨蓝色的大衣,裹了一件浅色系流苏披肩,白色的紧身裤裹着细长的双腿,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和战思夏简直不像母女,更像是姐妹。
更是和父亲那间密室里的照片,如出一辙。
她捏着提拉米苏的指一下子攥紧了,怔愣的出声,“你知道,那个战夫人,叫什么吗?”
“她好像和副导演认识,我听到副导叫她方瑶,又称她战夫人。那个战夫人真的好年轻啊,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战思夏的姐姐。”
黎柠没仔细注意到她的神情,只是道,“导演让你来了就赶紧去准备,一会儿有一场自寻短见的下水戏,你感冒刚好,能行吗?”
慕酒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手都跟着抖了,手中的提拉米苏紧跟着翻在地上。
方瑶——那个自她出生起她就没有再见过一面的母亲。
呵,战夫人?
黎柠吓了一跳,“大小姐……你……你怎么了?”
她敛起脸上的沉重,将眼底的湿气逼下去,“我行,我现在就去化妆间准备。”
她垂在身侧的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
下一场是她和战思夏的对手戏。
她是被战思夏饰演的角色逼到无路可退,被她的言语刺激到失控,选择投河自尽的庶出小姐。
开场前就看到那位战夫人体贴关切的替战思夏整理好衣衫。
慕酒淡淡的扯开视线。
导演喊了Action,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迅速进入角色,一条下来很是顺利。
直到这条结尾——她一张小脸带着绝望和无声无息的眼泪,一步一步顺着那坡度走向河内,冰凉的水透过厚重的衣服钻进肌肤的每一个毛孔里。
河水漫过膝盖,漫过腰间,漫过胸口。
此刻她的情绪正好,对于导演来说也正是紧张刺激的,马上就要过。
可不知道突然哪里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整个人从河水里拽了出来。
慕酒懵了一瞬,故事好像并不是这么发展的?
宽大干净的毛巾被男人强制性的裹在身上。
发顶砸下来一道沉冷无温带着些许怒意的男声,“我看你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