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一头狼,但显然已经构不成威胁,它鼻梁骨已经被打得完全凹陷,眼睛肿的像是灯泡,它几乎站不起来,四肢打着颤,孤零零的站在那瑟瑟发抖。
陆寒费力的站起,一步步的朝着那头狼走去,他浑身散发出比野兽还要凶狠的杀气,半边脸是被狼血染红,每走一步,这头狼就蹲下一点,当走到它面前后,这头狼干脆趴在地上,发出嗷呜绝望的低吟。
看来,就连自然界中最厉害的杀手,在压倒性力量的面前,也会露出性子里最懦弱的一面。
陆寒缓缓蹲下,他眼瞳内异常冷静,不动声色的举起匕首,锋利的刀面反射出他脸上阴狠的表情,忽然,他皱皱眉,接着将匕首狠狠插进它的额头,这头狼来不及发出一声嚎叫,便一命呜呼。
并不是陆寒心狠,狼这种动物,可以说是大自然最厉害的杀手,它会像狐狸一样狡猾,又会想老虎一样凶狠,并且非常记仇,如果惹到它们,只有逃命的份,但偏偏狼又是群居动物,基本上都是十来只一起生存,所以说,如果惹到某一只狼,一定要赶在它回去通风报信前将它杀死,不要觉得心狠,也不要有任何怜悯之心,如果你心软了,下一个死的很可能就是你。
狼心狗肺,狼子野心,这些成句说的还是一点不错。
一下解决掉三头狼,陆寒力气也几乎耗光,他疲惫的站起来,脚发虚,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还好许温晴及时的跑过来扶住他。
“呜呜……寒哥……你的手……”刚才的战斗她可瞧的清楚,现在一眼看到陆寒胳膊上硕大的牙痕,触目惊心,她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没……没事,唔……温晴,走!咱们快走,一会被那些狼找来就麻烦了!”陆寒勉强站稳,他剩的力气真的不多了,如果这时候再出现一头狼的话,恐怕两个人的命都得交代到这。
现在只能逃跑!拼命的逃跑!
虽然不知道森林深处还有些什么,但陆寒别无他法,如果不逃的话,没多久这些狼的同伙一定会寻着气味找到这里。他可不愿意再跟这些凶猛的野兽战斗,简直太不要命,刚才如果不是凭借着一瞬间的爆发力与狠劲,他也不可能一人干掉三头狼,现在回头想想他都觉得后怕。
忍住胳膊的疼痛,陆寒跺了跺脚,有些发麻,还有一股子钻心的疼痛,这种感觉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又咬咬舌尖,在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拉着许温晴的手,快速冲着西边跑去。
两人的速度慢了很多,受到的制约因素太多,现在陆寒身上的伤口一共三处非常严重,一个是肩胛骨,虽然之前有罗琴的细心包扎,但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拼了命的打斗、拼了命的逃跑,早已经超过身体的负荷,肩膀的伤口也已经裂开,而另外两处是刚才那只狼留下的,一个是小臂的咬伤,一个是被撞伤的胸口,这两处新伤简直是要了他的老命。
除此之外,许温晴因为没有鞋子,赤脚奔跑,一双嫩白小足已经被刮了很多伤口,她虽然咬着牙没说什么,但陆寒还是很心疼,他想背着她,但小丫头却说什么都不愿意,并且她还主动扶着陆寒,就这样,两人速度一慢再慢,跑了将近十分钟,却只走了一千多米。
“汪汪————!!”
背后忽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声响,陆寒一怔,是狗叫!他可不认为在有狼出没的地方会有狗,这一定是专业饲养的猎犬,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庄园的人出动了!!
想到这里,他简直都要发疯!刚刚经历了一次死亡搏斗,还没等缓口气,追兵居然又赶来了,他甚至出现了幻听,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后面响起,当即,他顾不得许温晴不同意,一把将她抱起,运起身上仅存的一丝力气,开始朝前狂奔。
也许是因为陆寒表情太过狰狞,或者是他脸上沾满狼血的缘故,一路上再也没有动物出现过,就连一些蛇蛙之类的,也纷纷远远避让,这无形中减轻了他的很多压力。
虽然不知道比斯利庄园出动了多少人,但就凭着自己打晕两名红衣主教,带走一名候补圣女,又把教皇给阉了,三件事叠加在一起,肯定能引起他们的重视,恐怕马科尔现在一定气得不轻,教皇和红衣主教是他请来的客人,现在客人都差点被人杀死,他这个做主人的哪里还有脸面。
想着想着,陆寒忽然笑了起来,笑容牵扯到伤口,疼痛让他倒抽了口凉气。
这一次,自己是真真正正的惹恼了普约尔家族,惹恼了这个欧洲最大的财阀,如果被抓到,恐怕就算是程耿出面也保不住自己,再者来说,这次出国执行任务本身就是抹出国籍,抹出身份,程耿也定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去得罪欧洲最大的势力。
想到这,陆寒心里忽然凉飕飕的,他很多次都想问自己,值吗?这样做究竟值吗?
为国家卖命,到最后却落得个被国家抛弃的下场,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他就是没法拒绝,如果他不这么做,到头来麻烦还是会找上门来,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陆寒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普约尔家族的势力已经延伸到美国,欧洲最大财阀在美国富人区购置了这么一座庄园,并且还请了梵蒂冈至高无上的教皇,以及美国上流社会中的信奉者,他们聚在一起,虽然不知道商量什么阴谋,但是很显然,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选取圣女。
也怪那个教皇倒霉,如果候补圣女中没有许温晴的话,他才懒得去管这件事,毕竟他的最重要目标是唐媛,来美国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这个女人。
一想到唐媛,陆寒心里涌出滔天的怒意,是她!如果没有她的话,许温晴也不可能被骗,如果不是她的话,许温晴也不可能受到这样的虐待,一切的起因都是她!陆寒恨得咬牙切齿,他甚至想回去找那个女人算账,比起杀组,他对这个女人更加的恨之入骨。
如果陆寒现在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被狰狞的表情吓一跳,双目赤红,满脸杀气,扭曲的五官丝毫没有平日斯文的模样,他像极了一个杀人犯,一个被警方通缉的杀人犯,一个疯子,如果他现在不是在森林,而是在闹市区,恐怕第二天就会登上报纸的头版头条。
速度一点点的加快,陆寒心里渐渐冒出一股热气来,他现在是仅凭着一腔信念支撑着脚下的行动,身体内的力气已经被掏空,他靠着本能,驮着许温晴奔跑着,汗液混和着狼血滑入眼睛里,极为干涩疼痛,但他没有时间擦拭,他还要辨别方向,还要注意脚下盘根错节的树根,以及时不时出现的陷阱。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感觉到身体酸麻极了,肌肉到达了一个极限,他双腿几乎是重复着一个频率,机械动作,如果他停下来,可能瞬间就会累得站不起来,他现在只有跑,一刻不停的跑。
终于,地势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是朝下陡峭的延伸。
他大喜,他知道这森林是生长在山顶与盘山公路的中间,所以坡度一直是朝下而去,只是现在的坡度明显加大,几乎成四十度,虽然为逃跑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但他还是很开心,因为坡度越陡峭,就证明离公路越近,而只有到了公路上,才有可能活着从这里逃出去。
他身体一瞬间涌出比平时要多一些的力气,也许是错觉,但他还是宁愿相信这种错觉,他脚步一刻不停的加快,一来是想要尽快逃离这片森林,二来也想快些甩掉身后那些追捕者。
其实陆寒已经奇怪了,从刚才开始,那些追捕者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连狗叫都再没出现过,他一度怀疑是不是一开始就听错了,但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是没有人追捕,那些狼也是极为危险,如果不快些逃走,被它们追上也是大麻烦。
下山的路多是岩石,相对的树木就少了一些,多是生长在石头的夹缝中,陆寒走的很小心,不再是奔跑,而改为一点点的朝下滑动,这些岩石很碎,有的更是有棱有角,他裤子都已经被磨出窟窿,露出鲜红的皮肉,但他只是皱眉咬牙,速度却一点没变。
隐隐的,他已经看到下方的公路,不算宽,略有些弧度,公路两旁亮着路灯,拼命的照耀出明亮的光线,道路上并没有车辆,光秃秃的公路显得很突兀。
他顺着山路朝下滑,速度加快了不少,只要到了公路上就有办法,起码他是这么想的。
没一会,他终于是来到公路旁,他没敢出去,而是躲在树丛里。
疲劳与困乏一瞬间袭扰他全身,他虚脱的倒在地上,甚至连迈一步的力气都没了,全身肌肉疼,他知道这是超负荷的表现,人在紧张的情况下猛地松弛掉神经,就会有这种感觉,而最让他难忍的还是那三处伤口,尤其是胸口,几乎疼得他连呼吸说话都是困难的,他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嗓子眼像吞了火炭一样,烧的难受。
“寒哥……寒哥你没事吧?”许温晴情况也很糟糕,脸色很差,蜡黄,虽然披着陆寒的西装,但衣不遮体,现在看上去就像难民一样。
她来到陆寒身边,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陆寒眯着眼看着许温晴,像是心满意足,干裂的嘴角忽然扯出一抹笑容:“温晴,你在这等着吧,说不定一会就会有车来了,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处去,知道吗?”
“呜呜……寒哥,你别吓我啊!”
陆寒觉得头重脚轻,他脑子有些晕眩,身子也开始剧烈的发烫,他明白,自己应该是快不行了,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且还被狼死死的咬了一口,伤口一定会发炎感染,如果再得不到医治的话,肯定是活不过今天。
他胸中纵有千万句不甘,但他已经没办法,凭着他单枪匹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带着许温晴从这里逃出去了,他想到了死,想到了今天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说实在的,他很不情愿,很不甘心,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去完成,还有许多人等着他回去。
他脑海中闪过一张张可爱的笑靥,张敏……胡娟……秦菁……甚至还有程颖,他鼻子出了口气,笑了笑,竟然还有那个恶婆娘,真是人之将死,什么都看的开啊。
不知道她在知道自己死了以后,是会开心,还是会难过呢。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心中只是一闪即逝。
呵呵,应该是开心吧。
“汪汪————!!”
突然,又是一阵响亮的狗叫响起,穿透黑夜,分外清晰。
陆寒心一下子凉透,他没想到那些人来的会这么快。
眼皮一点点的加重,他感觉意识在流逝,现在对他而言最不甘心的是没有把许温晴救出,如果再被人抓住的话,那么今天晚上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跑!!”陆寒注视着许温晴,用最后一丝力气低吼:“往山下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呜呜……不……我不走……寒哥……呜呜,我要跟你在一起……”许温晴早已泣不成声,此刻,她不再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也不是舞台上闪耀的偶像,她只是个小女人,只想跟陆寒呆在一起,哪怕是死,她也不愿意离开陆寒。
陆寒还想说什么,但胸口疼得难受,他根本使不出力气,一堆话就像是被卡在喉咙里似的,他好像哑巴了,什么都说不出。
耳边猎犬的声音在放大,他瞳孔开始一点点的收缩,身体的温度也不像之前那样炽热,渐渐降低,接近冰冷,他脑海中的意识就好像流沙一般,哗啦啦的疯狂的流逝。
终于,他闭上眼睛,耳边最后听到的一句话,是许温晴声嘶力竭的呼喊。
“寒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