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许嘀嘀咕咕了半晚上,爆狮一直都看在眼里。或许在他看来,我俩就是在商量着怎么干掉他。尤其是老许最后暴露出来的杀气和口中喃喃的低语,更让爆狮确定了这个想法,与其不明不白地被我俩杀死,不如先下手为强将我俩干掉,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所以,爆狮手持一支牙刷柄,毫不犹豫地朝着我俩冲了过来!
老许本来就一直盯着爆狮,在爆狮冲过来的瞬间,他也立刻站了起来,且眼睛里放出光芒,显然很期待这一刻。我也马上站起,迅速拉了一下老许的胳膊,老许明白了我的意思,但还是露出不太情愿的表情。
号里是大通铺,在爆狮冲过来的时候,便不可避免地踩到了躺在中间的人,于是一系列“哎呦哎呦”的声音响了起来。转眼之间,爆狮已经冲到我和老许身前,我冲老许使了个眼色,然后便一左一右迎面而上,我一把抓住了爆狮抓着牙刷柄的右手手腕,而老许则用力扭住了爆狮的左胳膊。我俩一起用力,便把爆狮齐齐摔在地上,我死死地按着爆狮的手,老许则使出吃奶的力气扭着爆狮的胳膊。
我的实力不用多说,虽然打不过爆狮,但是加上一个军人出身的老许,制服爆狮还是没问题的。不等爆狮叫出声来,我已经捂住了他的嘴,又反手将他的牙刷柄一夺,便横在了爆狮的脖子上,恶狠狠说:“老子不想杀你,不要逼我!”
尖锐的牙刷柄头刺在爆狮的脖子边上,一抹鲜血迅速流淌下来,旁边老许的眼睛里再度放出精光,显然巴不得我立刻就刺下去。而我虽然也很希望爆狮马上死掉,但再怎么也不会冲动到在号里下手,所以现在还是威胁为主。
爆狮果然不叫唤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喉咙里也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老许在旁边着急地说:“巍子,你下不了手,我来!”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老许只好把头低下去了。我知道老许迫不及待地想杀死爆狮,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无所谓,但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何必要冒这个风险?乐乐已经失去母亲,还是不要失去父亲了吧。
我松开爆狮的嘴巴,将牙刷柄往自己衣服里一塞,人也慢慢站了起来,冷冷说道:“爆狮,咱们有事出去再说,不要在号里闹!”
说完,我便返回自己床上躺下。老许见状,只好也放开了爆狮,回到了我的身边坐下。爆狮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爬了起来,悻悻地走向了自己的床。号里其他人也都纷纷躺了下去,重新进入梦乡。
但是爆狮仍旧没睡,虽然躺在床上,但是一双眼睛始终盯着我和老许。我也担心他会再做出什么事来,便和老许商量好了,轮流睡觉,看着爆狮。同时也一再告诫老许,千万不要再号里动手了,老许答应下来。
对老许来说,眼睁睁看着杀死妻子的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动手报仇是一件极度煎熬的事,好在他坚持下来了。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我们和爆狮之间始终相安无事。
转眼间,我和爆狮都已经关进来六天了。我俩是同一天进来的,只是他是中午,我是晚上。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第七天时,爆狮将会先我一步出去,而我也该进行最后的计划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接到了李爱国发来的消息,说他已经把我和爆狮同蹲一间号的事情通过第三方传到元朗的耳朵里了。和我们猜得一样,元朗决定亲自到号里来看看,确认一下这个事情。
我详细询问了元朗进来的时间,然后在心里暗暗做着准备。同时,我也和老许说好了,让他千万要配合我,且不要坏我的事。老许说可以。我也通过李爱国,把老许的事给乐乐说了,乐乐发过来一大堆责怪老许的话,言辞很不中听,不过老许看了以后反倒嘿嘿地笑起来,是幸福的笑。
再怎么说,儿子也是担心自己的吧?
到快中午的时候,我估摸着元朗差不多该进来了,便起身朝着爆狮走了过去。自从发生过老许偷袭爆狮的事情以后,爆狮直到现在也没合过眼,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疲惫,眼眶里也布满了血丝,但是仍旧时时刻刻提防着我和老许。看我突然朝他走过去,爆狮一下就紧张起来,整个人也绷得很紧,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两只拳头也握得很紧。
“放轻松,放轻松……”
我摆着手,安抚着爆狮,然后一屁股坐在爆狮的身边,伸手搂住了爆狮的脖子,尽量和他做出亲昵的样子,然后说道:“爆狮,我也不跟你玩虚的,咱俩走到今天这步,确实谁都不会放过谁了。但是,我确实没想在号里对你动手,我就是再蠢也不会干这种事的,想必你也一样。我被关进来,纯粹是个意外,被一个二代给坑了,又恰好碰到上面严打,所以才进来受这个窝囊气——听说,你也是这样?”
爆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说我没什么意思,我就希望咱俩能和平相处,共同平安度过最后的一天半时间。出去以后,咱们战场上见真章,刺刀见红地干上一场,胜负就在最后一战,怎样?
这几天里,趁着爆狮蹲号,李爱国带着人四处征战,收复了我们不少的地盘,还粉碎掉爆狮旗下好几个场子,干掉爆狮手下几个大将。但,爆狮手下也不全是废物,他们在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之后,便迅速团结起来抵抗我们,同时又保持韬光养晦的政策,没有轻易和我们发生战斗,要等爆狮出去以后再做计较。
现在爆狮那边的人,犹如一块铁桶,插也插不进去,强攻的话势必会付出惨重代价。不如痛快一点,两边各自亮出真正的实力,来一场真刀真枪的殊死战斗。现在的我们,已经有了能和爆狮一战的资本——当然前提是,元朗不插这个手。
而现在,我要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我一边说,一边侧耳倾听着门外的动静,果然有脚步声响了起来。我知道是元朗来了,和李爱国说得时间分毫不差。以元朗的身份,想来号里看看还是很容易的。
脚步声一步步接近,一直注意外面动静的我听得真真切切,而爆狮因为听了我的话后陷入沉思,反而对外面的情况不太关心。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在铁门外面停下,我稍稍偏了偏头,果然看到元朗正站在外面往里张望。
我压住一颗快要跳出来的心,立刻把爆狮的脖子搂得更紧,同时挡住他的视线,不让他看到元朗。这一刹那,我的手心、脚心都淌出汗来,紧张到不是一星半点,胜负真的就在这一刹那了,这才是真正考验我演技和心理素质的时刻啊。如果说前两次的电话,只是让元朗内心对爆狮充满猜疑,那么这次将要给他一记重重的心理暴击,让他彻底相信我和爆狮确实搅和在一起了。
我搂着爆狮的脖子,亲昵地说:“爆狮,就这么说定了啊,最后一天时间,咱们高高兴兴地过去,出去之后再痛痛快快地进行最后一战,怎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一颗心确实要提到嗓子眼了,我一怕门外的元朗突然发声,质问爆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怕爆狮拒绝我的提议,说就要和我在号里一决高下。
这两件事无论发生哪个,我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
这真的是一招险棋,一旦失败就全盘皆输,那我们也就翻身无望了。
好在,这两件事情都没发生,元朗本就对爆狮充满失望和猜疑,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而不相信耳朵听到的。而对爆狮来说,能出去之后再和我较量,也是他求之不得的,所以他很快就点头,并说:“好的!”
一声“好的”过后,尘埃落定。
在爆狮说来,只是要和我进行一场公平决战;而在元朗听来,确实我俩达成一致,要对付他。元朗无比失望,一颗心也坠到谷底,然后慢慢转过身去走了,自始至终也没和爆狮对上眼神。
而我,则跟刚洗过澡一样,浑身都汗津津的,好似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真的,我没有夸张,这“斗智”的活儿,比大战还要累人。随着元朗的离去,我知道自己成功了,整个人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爆狮将信将疑地看着我:“确定出去之后才要较量,不会在号里动手了吧?”
我点头,说确定,我要想在号里动手,昨天晚上就弄死你了。
爆狮则指着老许:“那他呢,他还会动手不?”
我摇摇头,说不会了。
我的面上平淡如水,其实心中已经欣喜若狂,知道自己这一招险棋算是彻底走对了,接下来我再和爆狮开仗的话,元朗铁定不会再插手了……
就在我思绪如潮的时候,爆狮突然转头看向老许,面色带着点疑惑,又恍然大悟地说:“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是原来那个许家村的村长。我说,你不是把你老婆的死怨在我身上了吧,明明是你儿子亲手害死她的,和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