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菱坐上后座, 一路上心事重重。她目光冷淡地落在某处, 右手紧攥着手机,指间都泛了白。
她上车后就一言不发, 小林从前视镜看了眼, 担心地问:“姐, 刚刚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小林从停车场开车出来就看见了那一幕,刚着急地要下车阻拦,就见江思菱已经推开了男人, 朝她跑过来了。
上了车, 她就这样了。
“认识, ”江思菱应着, 声音有些紧绷, 想了想, 又吩咐了句, “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就不要跟Max哥提起了。”
小林:“好。”
小林自己也不敢主动提, 要是被Max哥知道了,她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今晚这场夜戏拍得久, 直到凌晨才收工。江思菱说不知道是不是在水里泡太久了, 胸口闷得慌,不跟着去地下室了, 想在外面吹会儿自然风, 让她直接把车开上来。
小林心想, 水上乐园晚上十点就已经对外闭园了, 这个时间点应该不会有除了剧组以外的人在,就放心地去了。
谁知道……她还是大意了。
不比以前在歌坛崭露头角的时候,江思菱现在已经在快速上升期,认识她的人越来越多,她该时时刻刻在身边陪着的。
幸好是江思菱认识的人,若是私生饭之类的,她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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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店的地下车库出来,江思菱一直低着头。她蹙眉的模样,像在琢磨些什么,却怎么也琢磨不出什么头绪。
直到小林拉了拉她的衣角,提醒道:“姐,沈老师。”
江思菱这才有了反应,抬眸,沈延洲已经和她擦肩而过,并且走到她前面去了。
她没快步追上去,只是低声打了招呼:“沈老师。”
沈延洲淡淡“嗯”了一声,也并不回头看她。
江思菱没有多想,因为她此时此刻,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他们和各自的助理同乘电梯上楼,各站一边。电梯里,谁也没有出声,却不知怎么安静得有些诡异。
直到楼层到了,江思菱和他们道别:“明天见。”
沈延洲跟她一个楼层,自然也跟她一起出来。
听到身后电梯闭合的声音,沈延洲叫住了她。
“江思菱。”
“嗯?”
江思菱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神情有点恍惚。抬眸看他,他一脸严肃。
她脸色还是微白,但那份不耐烦和愤怒已经不见了,甚至有点茫然。
沈延洲怀疑是不是夜深了,他看错了。
看了她一阵,沈延洲才开口:“你现在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江思菱一下子没听懂,“什么意思?”
片刻,她反应过来。他应该又是在指摘她的表情管理了吧。可是她人都已经回到酒店了,还不能有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吗?
沈延洲解释:“片场人多眼杂,随处都可能有狗仔,你要是再被拍到……”
江思菱这才听明白了,“你……看见了?”
沈延洲清咳一声:“我只是提醒你,尤其是……”
他看见了,但他还在一味说教。她的心情,他并不关心。
江思菱今晚实在是疲倦了,从水里出来后脑袋就昏昏沉沉的,又发生了一些事,她现在真的不想再听,也听不进去他的这些大道理。
她第一次打断他,“沈老师,你就有自信能永远保持这份理智吗?”
沈延洲明显一怔。
江思菱说完就转了身,并没有看到沈延洲的欲言又止。
沈延洲站在原地,看着她细瘦的背影,转弯后消失不见。
他表面无异,但紧握着的拳,泄露了他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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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房间,江思菱连房卡都没插上,就径直到床上躺下。仿佛只要再多站一会儿,她就能倒下。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闭着眼,开始回想那个男人的样子。
刚刚在水上乐园,她正想在外透透气,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忽然冲上来,握住她的手臂,激动地自称是她的父亲。
起初,江思菱真的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立即就挣脱了。
“大叔,你喝醉了!”
她背过身,要往片场里边走,男人却还在扬声重复着。
她怕引来旁人的注意和误会,便低声说:“大叔,你真的认错人了,我父亲早就去世了。”
她的父亲早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是你妈骗了你!我好好的站在这里,怎么可能死了呢?”
那瞬间,江思菱竟懵圈了,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演戏,怎么戏剧化的痕迹那么重?
她随即警告男人,如果再作纠缠,她就要喊人了。
男人见她不信,又拦住了她,还准确地说出了她母亲的名字,她小时候家里的地址,甚至还有……她残存的一丝童年记忆。
他还说他找她们母女找了很多年,还问她,母亲在哪儿。
江思菱被他的话吓得魂飞魄散,趁他没有防备,推开他就跑了。
回到车上,她第一反应就是要打电话给母亲,告诉她有这么一回事儿,说不定是母亲认识的人。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她不想深夜把母亲也吓到。
她父亲没有去世?这太离谱了。
说不定,那个男人单纯就只是个骗子呢?
戏也快拍完了,等她回了北京,再当面向母亲问清楚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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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沈延洲几次抬起手,却都没能落在门上。
是习惯了吗?在他眼里,同事就是同事,不深交,不牵扯私下关系,所以就连话到嘴边的关心,都成了职场上一板一眼的说教。
他第一次见到她那么惊慌失措,却竟然连最简单的一句“你没事吧?”都那么难说出口。
她问他,他就有自信能永远保护理智吗?
曾经,或许有。但现在,他似乎开始一点一点偏离正常轨道了。
剧组的同事经过,看见沈延洲在718房间门口站着,愣了一下,才打招呼。
“沈老师。”
沈延洲朝他点了头,镇定自若地往回走。
同事不禁疑惑,沈老师不是住在另一头吗,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视线在718房间号上看了许久,想起来这是江思菱的房间,她嗅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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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完澡,江思菱整个人冷静多了,也清醒多了。
她不再去想那个奇怪的男人。
而她,这才意识到,她刚刚都跟沈延洲说了些什么。
他说教,本意是为了她好。要是真的被狗仔拍到她和一个中年男人深夜在片场拉拉扯扯,不知道又会写得有多难听了。
她自己受了惊吓,心情不好,怎么竟朝他乱发脾气?
太不知分寸了。
她正要给沈延洲发信息道歉,刚编辑好,视线停留在对话的页面,她又犹豫了。
有误会了也好。
或许这也是一个契机,提醒她,她其实早就该控制自己,和他保持距离了。
这些天,江思菱很清楚自己的异常。
她虽然还没机会谈恋爱,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懂爱情是怎么一回事。
吃醋,是喜欢一个人最直接的表现。
是叶晨曦的出现,让她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
一开始,她告诉自己,是她想多了。也许只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拍戏,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情绪,难免会把戏里的感情代入,才把沈延洲当作了假想伴侣。
可是,好像又不仅仅是这样。
一看到他,她就会心跳加速。
他一看过来,她就会紧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觉得很有魅力。
在他面前,她希望能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
许音老师说,肢体接触往往最能体现内心的想法。
她不清楚沈延洲今晚在风暴滩拍戏的时候是什么想法,但她……竟然一点也不排除和他的亲密接触,甚至会因彼此的契合,乱了心跳。即使,她知道那只是在演戏。
仔细想想,初吻,哪个女人会不在意呢?也许只是因为对象是他,她才不那么介怀。
可是,她认清楚了,又能怎么样呢?她比谁都还要清楚他的选择标准,她清楚地看到他是如何拒绝了蒋夏。他也说了,不可能选择圈内人。
出道这么多年,沈延洲的绯闻很多,但他从未承认过一段恋情。
然而,他又怎么可能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像他自己说的,他会找圈外人。
江思菱心沉了沉,放下手机,逼自己入睡。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不可能的事。
也许戏拍完了,她的这些症状也就都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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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江思菱就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沈延洲。
其实,她不用避开,好像也碰不到他。
沈延洲应该还在生她的气,所以从不主动找她说话。
站在他的立场,他好心指点,却被后辈这么没礼貌地给顶撞了,心里哪可能过得去?
气氛不对劲,许音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你和沈延洲怎么了?”
江思菱:“没怎么呀。”
是她以前没把握好度,才和他看起来过分亲近了。
现在这样,挺好的。
见她假装若无其事,不愿意说,许音就没再追问下去,转而问:“对了,陆立衡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在MV里和他拍过吻戏的那个,阳光型的小鲜肉?”
江思菱:“……”
陆立衡的名字前面要加这么多标签吗?
跟许音已经这么熟悉了,江思菱便顺势把这事儿给解释清楚了,免得到时候见了她和陆立衡,许老师会意错了,引起误会。
许音听完有些愕然,“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拍吻戏还用借位?还是和那么抢手的小鲜肉?”
江思菱:“……我那时候只是歌手,还不是演员嘛。”
许音问:“沈延洲也知道这事儿吗?”
江思菱愣了愣,“他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对他来说,不过是众多吻戏中的一个,能有什么意义?
她又问许音:“你怎么忽然问起陆立衡?”
“他不是今天要进组嘛,我就问问。”
许音目测,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他今天就来?”
“对啊,你最近在想什么呢?每天在剧组,还能把日子过糊涂了。”
江思菱尴尬笑笑,“我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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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立衡进组后,和众人礼貌地一一打过招呼。看到他最熟悉的江思菱,他直接上去就给了她一个拥抱。
“Celine,好久不见!”
一起合作过的朋友,能在电影里重遇,江思菱也很高兴。
许音下意识就去看沈延洲的反应,果然,他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这边。
和许音单独打招呼时,陆立衡透露出一丝紧张,耳根都红了,“许老师,你好。”
许音笑着,“你好。”
她有些心疼这位默默树敌而不自知的帅哥。
转了转眼珠,许音又补充了一句,“我常听思菱提起你。”
也不差这一刀。
许音这一笑,愈发明艳动人。
陆立衡:“真的吗?!”
许音:“嗯。”
江思菱:“……”
她就提了一次。
她庆幸自己还好提前和许老师解释清楚了,不然可能连他们拍过吻戏的事儿都要被拿出来调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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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立衡在戏里饰演的是任曦一家都很宠爱的亲弟弟任颉,和江思菱有几场对手戏。
陆立衡和江思菱在戏外关系本就还可以,省略了沟通的过程,他们在戏里演起亲昵的姐弟,也很自然,不尴尬也不突兀。
许音状似无意地跟一旁的沈延洲提起,“知道吗?陆立衡和思菱拍过吻戏呢。”
沈延洲不为所动,“这是思菱第一次拍戏。”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正笑闹的两人。
许音注意到他说的是拍戏,而不是拍吻戏。
她反问:“你不会从来没看过思菱的MV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