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奕熄了火,将车停靠在路边,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1点35分。
跟了二个小时,楞是把人跟丢了。
确切的说,也不算是跟丢,而是,凭空消失。
秦奕在做警长之前做了五年的普通探员,也曾在缅甸云南边境干了二年的缉毒警,在热带雨林中跟了一名毒贩三天三夜,最终人赃并获。
有人说他就像一只猎犬,只要闻到犯罪的气息就会锲而不舍咬住,直到将罪犯绳之于法,秦奕却不相信罪犯会真有什么味道!
他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份耐心和毅力,比别人更善于观察和分析。
他一直在学习。
从警校的教官身上,从每一位同事身上,从特警身上,甚至,从他逮捕过的每一个罪犯身上,他一直在不停的学习。
现在的他,已经很少遇到让他琢磨不透的人或事。
可今天,他偏偏就遇到了。
一分钟前,他眼看着她滑进一条儿胡同,等他赶过来,人却不见了。
这是条死胡同儿,两侧都是院墙,只有几扇很小的窗,除了胡同口还透着一丝光亮,越往里,越黑暗。看不见尽头。
胡同很窄,仅供两人交错而过,没有遮挡物,更没有能藏人的地方,那几扇窗开的很高,一个人徒手也许能攀的进去,可背着那样大的一个包,再加上超大的滑板,根本没可能。
秦奕皱了皱眉。
人不可能莫名其妙的消失,他肯定忽略了什么。
缓缓朝前走,一步步走入黑暗最深处,四周依旧安静得一根针掉落都听得见。
双眼逐渐适应了黑暗,一小块方方正正的东西出现在视线中,秦奕弯下腰,将其捡了起来。
手绘的名片?
殡仪馆化妆师,秦宓。
纯白的底色,娟秀的字体,非常简洁的线条构图,黑白两色,八个字。
秦宓?秦奕把名片翻了过来。
眸光微怔。
不同于正面的简洁干净,名片的背后一片血色斑斓。
刺目猩红的血色。
正中央手绘着一个女人的头像,好像午夜凶铃的贞子,黑发遮盖住整张脸,缝隙中隐约看的见唇角淌下的黑血。
这张图画的极为逼真,看的时间稍长总觉得画上似乎有风在动,黑发轻轻飘开……
“哎!”有人叹了口气。
声音幽怨悲凄,出现的毫无预兆。
秦奕赫然转身,以他的敏锐竟没发现身后有人!
漆黑的狭窄的胡同内,立着一个身穿长袍的长发女人,她低着头,长发垂散,遮着整张脸。
“你是谁?”秦奕极淡扫了一眼,黑眸清浅,光泽平静。
“咯咯咯……”女人发出一阵极刺耳的笑声,缓缓抬起头。
极其惨白消瘦的一张脸,双眼乌黑,看不见瞳仁,下巴尖的诡异,唇角淌着黑血。
不知哪里亮起一团绿光,将女人的一张脸映的更加阴森恐怖。
“跟我走吧!”女人缓缓抬起胳膊,袖笼中,颤巍巍伸出一截惨白的手骨。
“好。”秦奕倒是一脸坦然,甚至,还朝对方走近了几步。
女人一怔,这个男子表情温和,嗓音清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畏惧。
“下地狱吧!”女人猛的瞪圆了双眼,五指鹰枭般张开,白骨指尖恶狠狠朝男人胸口抓去。
她觉得自己够快,男人却比她更快,她甚至完全没看清楚对方的动作,手已经被对方抽过。
“做工挺精致,倒下了些功夫。”秦奕眸光扫过掌心。
女人有点懵。
“可惜演技不在线,破绽百出。”秦奕摇了摇头。
“你胡说什么!”女人抬高了嗓音,盛怒下声音恢复了原本的清脆甜美。
小女孩儿的嗓音。
“以后不许再胡闹了,真吓到人,你姐姐也保不住你!”
秦奕淡淡开口。
“我……什么姐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女人捋一捋耳畔散乱的长发,抬高下巴。
“告诉她明天不许迟到,开会之前,我要拿到验尸报告!”
秦奕转身就走。
“哎!先别走啊,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迈步要追,脚却一扭,歪了脚。
“世上没那么多巧合。”男人站住,嗓音淡淡。
“她中途打过一个电话,随后便不再毫无目的的绕圈,必定想好了退路有人接应。而你……”
男人的声音顿了下。
“绿色荧光灯虽然渲染了气氛,但也暴露了你的气息,妆容再精致也掩盖不住人为的刻意!”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肯定她是我姐姐吧!”
女人低头揉着脚脖子,不死心的问。
“你姐的名片是你画的吧!还偷偷塞进她的口袋?”
“你咋知道?”女人倏地瞪圆了眼珠。
“画工还不错,只可惜……”
“可惜什么?”女人眨巴了两下眼。
“缺乏创意。”说完这四个人,男人径直走出胡同,跨上摩托车。
“哎!我的手还我啊!”女人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没收,这是赃物。”
男人一脚油门呼啸而去。
“不许走,还我!”女人气的直跺脚,“那个是我花了一个月才做好的自动手,你凭啥没收,你是警察我姐还是法医呢!不比你差,别走,回来!”
“别喊了!我给你要回来!”轻柔的女声。
“姐你说他到底怎么看出来的啊,我觉得没破绽,多逼真啊!还有……他说我没创意,啥意思?”
唐糖不服气得跺了跺脚,黑暗中,刚还空旷的院墙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扇木门。
门内立着名身材纤长的女人,背包解了下来,和滑板车一起并竖在地上。
“你这画的扮的一模一样,一点儿创意都没有,能不被看穿?”
女人抿唇一笑,笑容刚浮现,胸膛内猛的一颤,表情缓缓僵硬住。
“姐!”黑暗中唐糖根本没注意姐姐脸色的变化,一把将头上的长发揪了下来,自顾自发牢骚。
“我可是为了帮你,没有我一次次扮鬼吓唬那些跟着你的臭男人,你能这么自在?哼……不感激我还笑话我,下次不管你了!”
“我知道你做的都是为了我好,可人和人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会害怕。尤其是他,以后不许恶作剧了。”
“我这不是恶作剧,是艺术!是他没品味。”
唐糖踢掉脚上足有十公分的增高鞋,拽下身上的白袍子胡乱蹭了蹭脸,猛的意识到不对劲儿,刚才,姐姐的嗓音似乎变了。
心里咯噔一下。
低头看了看表。
午夜十二点整。
“姐,你没事吧!”唐糖担忧的看着女人的脸。
面色十分焦虑。
“没事,关门。”所有的声音在此后中断。
胡同内恢复了沉寂。
许久后,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很快,又恢复了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