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粟末靺鞨部的国主乞援义一样,在得到了北海部被骁果军灭掉的消息之后,贺娄衍文彻底怕了。说起来好笑,昔日的贺娄衍文,从来都是不会因外物所惧。但,如此他身为辽东国国王,这可是万人之上的位子。死?他可舍不得。
很多人都是这样,位子爬的越高越怕死,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没有享受就丢去。其实,在他们爬到这个位子之前,很多人也是勇士。
贺娄衍文也知道,自己昔日那敢于率军平时作战的他,已经不复存在了。国王的位子很好,赵辽东国,他就是天,他的话,没有人敢否决。住最好的房子,喝最好的酒,玩最美的女人。但是,现在的情况是,这种享受已经有离开自己的迹象,他岂能不急?
要说现在贺娄衍文最恨的是谁?那当属大燕雍王司徒雷。他不恨骁果军的狠辣,也不很自己部下的无能,只恨雍王司徒雷的卑鄙无耻。当然,说起来,这其中责任最大,当属他自己。是他自己被司徒雷勾画的大饼给诱惑了,中了司徒雷的计策,成了三日里的一把刀。但是,他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吗?
贺娄衍文不傻,还很聪明。在骁果军灭掉北海部,杀掉北海王以及在自己境内的举动看来,他就知道,这次,骁果军要下狠手了。对此,他是又惊又怒。现在的骁果军可不是数年前的骁果军。先是北面灭了契丹诸部,后是夺了冀州、青州全境,实力比之道比昔日战败自己强大了多少倍。更为重要的是,骁果军此刻反而不惧南面诸侯的牵制,大军北上,攻打自己。
贺娄衍文左思右想也没能解决问题,连和谈的使者对方都不见,他,又能如何呢,不死心之下,其也与乞援义一般,再次向幽州派出了使者。毕竟,美梦终究是美梦,现实还是要面对的。司徒雷给的好处和战败骁果军,这始终都是美梦,现实则是己方大败,损兵折将不说,还丢失领地。
在这一月里,除了北面骁果军在和靺鞨诸部作战之外,其余战场也在逐步激烈起来。但交州之地,战事反而停歇了下来,并没有实际开展。无他,交州郡王章涛表示中立,要独立于外,两不相助。希望慕容成撤军,如果慕容成不答应,他就引雍王军从宁州入交州。
齐王慕容成虽然很气恼,但也知道这事情的重要。如果只是交州的几万府军,他根本不放在眼中。但是雍王军,他不能不上心。和部下商议之后,慕容成也觉得,留着他也是有好处的。起码,如果不是自己处在危在旦夕的局势下,自己就不会遭遇南线的压力。当然,如果自己在北线和西线被打败了,这交州军会以最快的速度杀向自己的。
如果交州不动,那么自己的南下就无需派出太多的守军。再说了,真要是拿下交州,那也要防备西部的雍王军,只怕到时候事情更难以应付。现在留着他,反而是个好事情。要是自己最终胜利了,这交州能逃得掉吗?随即,慕容成答应了章涛的要求,也正式承认了章涛交州郡王的身份,并和章涛结成攻守同盟。随即,留下少许军队之后,大军北撤,转向荆州。
在雍州河内府,豫州的齐王军和从雍州杀出的雍王军正式交战,双方各有死伤,短期之内,进入僵持阶段。但就是在交战这半个月里,双方各有两万余将士战死沙场。
在兖州之地,因为唐军的突袭,徐州军被破撤军,为了抽调兵力,也是为了缓和和兖州府军以及司徒雷的关系,李炽放弃了从兖州之地占据的一府之地,全力北上抗拒唐军,并且准备发动反击。
但因为李炽的后撤,兖州府军顿时落入下风。在开战初期偷袭而夺回来的荥阳府境内,兖州府军折损一万余将士之后,又将荥阳府丢给了武卫军。而声势大振,同时也是为了复仇的武卫军当即向北反攻,杀入济阴府。在徐阶的强力应对和地方百姓的支持下,才勉强和武卫军相持住,但情况极为不好。尤其是梁州府和山阳府已经不在手中,再加上被武卫军占据的三府之地,就凭借手中的四府之地,实难应对。为此,司徒文多次派人和山阳府刺史风子鸣谈判,寻求相助。而这时,也是赵询抵达山阳府的时候。
“如此说来,慕容成的劣势一下子扳了回来?”听完风子鸣回报的军情,赵询不仅惊讶的说道。因为是赶路,故而路上到没有对南方战事关注太多。又因为需要小心消息走漏,所以此次从幽州来到山阳府,就用了十日的功夫。
“确实如此,尤其是唐显的突然袭击,一下子就让兖州之地的局势大变,让慕容成不急于向兖州之地派出援兵,反而让赶到豫州支援的五万军队入河内府和从雍州赶向兖州之地,却被驻扎在豫州的神策军所阻的雍王军大打出手,双方损失都不小。此外,主公在靺鞨诸部的行动,也让诸方势力纷纷侧目,尤其是只用了一个月,就占据了收下了北海西部,杀败了北海部和做掉了北海王,打得辽东国和粟末靺鞨部溃不成军。可能也是因为如此,才使得慕容成和司徒雷急于交手,分个胜负。”风子鸣说道。
赵询道:“他们是怕我处理完了北面,好插手南面。尤其是司徒雷,他做的事情,自然最怕我向他出手。相比,这会得到交州郡王章涛的消息之后,只怕会气的吐血。辛辛苦苦将章涛独立出去,结果没能给慕容成造成麻烦,反而非慕容成增添了一道防护网。”
风子鸣摇头叹息道:“司徒雷此招之上确实疏忽了,当初就该直接领军从宁州出交州的。宁州之地,司徒雷可是留了五万精锐之士,再加上宁州新组建的府军,合计也有十余万了。可惜啊,司徒雷一起这郡王之位能吸引章涛争霸的雄心和慕容成现在处于下风的局面,再加上慕容成的不甘心,双方定会大打一场。谁曾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唐显的变故,使得章涛和慕容成谈了和,还达成了攻守同盟。如此倒好,宁州的雍王军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就会引来有一个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敌人。不仅如此,这交州之兵,还能协助江州守御西面益州的压力。我想,这下司徒雷真的气的快要疯了。”
“对了,从梁州府带回来的百姓安置的如何?新政实施的如何了?”
“百姓都安置妥当,这还多亏了那些从幽州而来的官吏,他们上手做事,迅速有序。差不多都是按照幽州的情况处理的。至于新政,开始之时反对者颇多,但是,在唐军转移方向,南线战事越加急迫之后,这些反对的大族道少了许多。再加上我们的强制手段,倒也实施的比较顺利。当然,其中最重要的是,这种新政已经在骁果军境内实施,普通百姓和商人们自然很清楚这新政带来的好处,他们自发的成了拥护者,有了百姓的支持,我们才能很好的实施。”风子鸣又详细的将山阳府的新政情况说了一番。
赵询自然知晓,这些新政给百姓和商人带来的好处,自然也知道百姓是地方的根本。能获得百姓的拥护,事情基本上就没了问题。但那些大族也绝对不能忽略,这些大族底蕴深厚,要是搞出些事情来,虽然不会在大的方面弄出岔子,但赵询也不想天天去补窟窿。要是在关键时刻,这些拥有私丁,拥有大量钱粮、土地、佃户的家伙,绝对能坏大事情。于是沉声说道:“现在非同一把,凡是不与配合者,一律先拿下。没收财产,驱逐与山阳府境外。特别是那些有私兵和大量钱财之人,绝对要立刻处理。至于他们所占的坞堡、镇子之类的,一律有官府的巡检司负责守卫,调其他地方的县兵把手。这些巡检司巡检,一律有北方来的人担任。”
见赵询说得如此慎重,风子鸣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我还正担心如何安排境内的官员呢。对了,司徒雷的人和徐阶的人又来联系我们了,他们想让我们与之联手。”
赵询淡声道:“我们和他们联手?看来,现在兖州之地的局势确实很不妙啊。不过,他们答应了我们什么好处?不会就说让我们独立于外,单独成军亦或者用他朝廷的名义或者兖州都督的名义征召我们吧。”
风子鸣笑道:“十几天天,徐阶派人来,确实用兖州都督的身份征召我们,属下直接将其赶了回去。要是在往日,这个兖州都督还有些作用。但现在么,是他求我们,而不是我们求他,岂会理他。随后,随着局势的发展,徐州军和兖州府军在兖州南面与武卫军陷入僵持阶段,而徐州军又不想让部下折损太过严重,于是乎,就又想到我们。再次和我们联系,承诺我们的独立性,承诺我军的粮草物资,承诺升官之类的,一次比一次的高,属下都没有理会。但七天前的徐州军紧急撤军,一下子让兖州之地的局势大变,使得落入下风的武卫军重新翻身,他们这才急了,再次继而连三的要和我们谈判。”
赵询道:“那慕容成呢?他没有再说什么?现在的情况很明朗,只要我们再帮他出把力,兖州之地的战事基本上就停了。”
风子鸣笑道:“慕容成的人倒是来了,只不过,他们之时来催促我们出兵的,毕竟,我们可是收了其的财物,但到现在还没动手。除了这时不时的责怪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人到来。似乎,似乎齐王势力看到现在南方整体局势对己方越来越有利之后,就看不上我们这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势力了吧。”
赵询笑道:“这慕容成只怕是看到我们不敢轻动,毕竟,北面可是有一个唐军在侧,更重要的是,我们山阳军和唐军还有仇怨。或许,在他们看来,我们根本就不敢出兵。既然他们小瞧我们,我们自然也不能就这般下去。对了,按理说,兖州南部的武卫军乃是败军,怎么会有如此的战力,除了一开始的节节败退之外,其后很快就稳住了脚跟,反而和徐州军以及兖州府军僵持住了呢?”
对于兖州南部诸府的战斗,听闻之后,也赶到奇怪。在一开始之时,兖州府军和徐州军联手突袭,现在兖州城围剿武卫军一部,随后将其全歼。紧接着,南部三府的武卫军也遭遇联军袭击,很快就丢失了荥阳府之地,再加上主将的阵亡,败退的很快。但是,情况的变化同样也很快,节节败退的武卫军很快站住脚,征召新卒,开始反击,诸部稳住了联军的进攻,甚至有时还能反压对方。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武卫军原本的人数是五万,满额。但现在,人数还是五万,同样满额。可是徐州军和兖州府军呢?各折损一万五千余人。这仗打的,让赵询都摇头不已。
风子鸣笑道:“对于武卫军来说,处于生死关头,自然要平死反抗,至于那些越来越多的士卒,自然就是在南部三府征召青壮流民,经过战争的洗礼而成。这也是齐王有钱的好处,有钱有粮,还怕什么。其次,在大战开始之后,尤其是武卫军将军丁强死了之后,扬州那边很快就派出了不少人接任丁强的职位,稳住了武卫军残部,这才使得武卫军在开战中期站稳脚跟,继而反击,多次对联军用计反击。”
“对于联军来说,联军的联字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毕竟不是出自同一势力,其二者之间,很难是否融洽的相处,跟别说配合了。再者,两人都有保存自己,削弱他人的想法,这怎么能打胜?就算是司徒雷派来的使者也对此束手无策。不过,现在的徐阶,只怕是有些后悔了。他要是知道现在需要他一人抗住武卫军,只怕当初再怎么损失,也要将武卫军给解决了。”
对于这样,赵询也是理解的。联军么,再怎么联合,彼此之间也不会亲密无间的。跟别说徐州军曾经攻打并侵占了兖州的一府之地。要说徐阶对徐州军没有一点记恨埋怨,那时根本不可能的,说不定就时刻在向着如何削弱徐州军的主意呢。同样,徐州军李炽也不是善茬,在抵御齐王军之时,就想着要在西线打开缺口,这样的人会真心实意的和他人配合,在他人的地盘上为他人作战?
“对了,唐军现在如何了?我离开幽州之时,唐军也不过是刚刚夺下一府之地,而徐州军还未准备撤离。”赵询询问道。这唐显,可是他们一手从司徒雷势力联盟里给拉到联盟之外的,还将敌人变成了另类的盟友。赵询对此,也十分关心,毕竟,他还和自己能否顺利南下有关。
风子鸣沉声道:“这个唐显,似乎比我们预料之中的要强大的多,现如今,已经拿下了最北面的两府之地,正在实行安民策略,他想将之便成为己方的稳固势力。而后撤的徐州军和徐州境内的徐州军合计五万有余,已经北上海州府之南,在对海州府唐军展开攻击,双方似乎已经开始小规模的交手,至于胜负,现在还不清楚。”
“说道徐州军,我觉得,这个李炽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主。能在最早朝廷尚且稳定的情况下,起兵造反,并很快占据徐州。随后又苦守徐州数年有余,始终未被攻破。现如今,又时刻面临慕容成的打击且还不忘对兖州之地的动手。但又因为唐军的突变,却很快就将手中辛辛苦苦夺下的一府之地交换了徐阶。既扫去了此刻徐阶可能带来的隐患,也为集中的兵力。”风子鸣缓缓说道。
赵询点了点头,道:“确实,以前确实小瞧他了,说起来,我们诸方势力能趁势而起,都是从李炽开始。也许,就是他的造反,使得司徒雷和慕容成心中有了其他的心思,也使得他们对围剿徐州叛军没有用到全力。”
“算了,这些暂且不去理会,先将兖州之地的情况整理一番,我们也好有个行动前的准备。此外,博平城也要加紧皆被,虽然我们和唐军有着协议,但也不能太将协议当会事情了。要是我们真的南下进入兖州战局,谁也不敢保证唐军不会趁势攻打我们。还有,我离开这段时间里,是否有人探查我的消息?”赵询沉声问道。
风子鸣道:“确实有人探查,毕竟,主公在梁州府南部的表现,已经是耀眼夺目了,他们岂能不加关注?不过,我都以将军领军备战,整训士卒和查察博平周围地形为借口给搪塞过去了。山阳府境内的大族和其他势力的来人虽有怀疑,但并不能说明什么。现在好了,主公到了此地,这些就无需担心了。”
赵询皱眉大:“大族?看来,还是有些人不行按照新令的法规来办啊!风子鸣,给我一个名录,明日巡查之后,就开始清理一番。”
第二日开始,赵询就在巨野城出现,让很多心有疑虑的人,只好打下心中的疑虑。一些大族见到赵询出现,也纷纷传递消息回去。赵询和等人?能在唐军后方来往纵横,要是和他对着干,有好果子吃吗?
“恭迎李将军!”
“见过李将军!”
昌邑县城门处,十数个官员和数十位乡绅富贾纷纷客气见礼,面见巡查山阳府诸县的将军大人。
“哈哈……初来乍到,能得诸位相迎,荣幸之至!”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赵询坐在马上,抱拳一礼,微笑且客气万分迎向众人,高声应道。
“将军大人客气了!将军大人乃是山阳府的守护者,山阳府的安稳就要靠将军大人,了,我等又是山阳府下属官员,自然要前来迎接!”为首以官员笑着应道。赵询知道,他是此县县令,现如今,也是自己人。
“诸位大人辛苦了,对了!据说昌邑县文家,乃是此县的第一家族,是昌邑县的实际掌控者,据说,就连原先的刺史大人,他也不放在眼中,不知道本将军是否有这么个幸运,能让文家家主文雄相迎啊!”赵询没有理会诸人邀请自己进城的建议,而是骑在马上,看似简单的询问道。
此言一出,顿时整个场面冷清了下来。文雄,文家之主,祖父、父辈皆有人在朝中和地方为官,普通人不敢轻辱。其家占有昌阳县四分之一的田地,城中十分之一的店铺都是文家之物。此外,其家在城外还占有庄园三处,拥有私兵五千余,还有骑兵五百。而且,对于山阳府颁发的军令、新政根本不以为然。此外,文家向来如此。不仅是针对风子鸣,就连以前的地方县令,他们也同样不与理会。此外,文家还在其余诸县皆有产业。不仅如此,这一辈之中,还有数人在雍州、豫州做官。这也是很多官员不愿意得罪的缘故,否则的话,要是随随便便视官府与无物,只怕那些官员早就整死他们了。
同样,因为担心破坏昌阳县的稳定,也担心影响杀了他会因为文家的几个做官的人而产生不好的影响,所以这里,风子鸣就没有动手,等待赵询的处理。正是因为此,这昌阳县成了山阳府十县之中,新政施行最差的一县。使得很多人都在等待风子鸣的处理,也使得他们都拿这文家作为挡箭牌。当然,这些人也都是一些有实力的大族,至于普通人,他们岂敢如此?
对赵询尓言,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不违反我的军令就行,否则的话,那就是和我作对。赵询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