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理顺沉吟了一下说道:“只是地方官掌兵事怕是不大妥当吧?此举弊病甚多,很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其实,以下官看来,军事主官也不应该干涉政务,因为一旦此人怀有野心,那么唐朝的安史之乱便是前车之鉴。
当然,下官不是怀疑陈大人和刘大人,两位大人对大帅忠心耿耿世人皆知,下官只是就事论事,有些事情,如果不尽早立下规矩,以后就不好办了。”
李景闻言笑了笑:“我知道的,只是现在朝廷可用之人太少,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好了,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以后也不要提,我心里有数儿,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恩……你到了江苏以后,先帮陈大虎筹备此次出兵吕宋的大军所需的粮草,此事事关重大,是为第一要务。”
“是,下官谨记大帅之命。”刘理顺忙道。
这时,王承恩走进殿内说道:“皇上,国公爷,诸位大人,膳食已经准备好了。”
李景笑着对众人招了招手:“走吧,先用膳。承恩,准备酒了么?一会儿我得向皇上敬两杯酒。”
“国公爷和皇上一起用膳,怎能没有酒?”王承恩笑道。
朱由检摇头笑道:“你这是借花献佛啊,用朕的酒来敬朕,朕可不领这个情。”
李景笑道:“两码事儿,回头我还单独请你。”
朱由检笑道:“这还差不多。”
说笑间,众人来到偏殿。
分头就坐后,李景让王承恩给众人倒上酒,然后举起酒杯道:“这杯酒是我给皇上赔罪的,今天我跟皇上并排就坐,是对皇上不恭,还望皇上担待。”
朱由检闻言连连摇头:“李兄,你这话没意思了,咱俩事先都说好了的,你还提这茬儿,这酒我不喝。”
李景笑道:“咱俩说好的,别人可不知道,因此,我才当着大家的面向你赔罪。”
朱由检摇头道:“刚才在前面你已经赔过罪了,大家也知道缘由了。你现在又提,这么啰嗦可不像李兄的性格。”
李景摇摇头,正色道:“皇上乃一国之尊,这个地位是永远不能变的,臣为诸臣之首,应该做好表率的作用,但是今日臣行为不端,若不跟皇上好好赔罪,日后如何做诸臣表率?因此这杯酒是必须敬皇上的。”
朱由检轻轻叹了口气道:“很多人都说李兄是奸臣,是权臣,可是依朕看,李兄是权臣不假,但对大明却绝对是忠心耿耿。若论对大明的忠心,再没有人能比得上李兄的了。这杯酒朕喝了,愿李兄早日中兴大明,威服宇内。”
李景笑道:“呵呵,没有皇上的支持,臣做的那些事哪会那么顺利,因此,中兴大明也有皇上的功劳,日后后人提起崇祯皇帝,亦当称颂皇上乃中兴之主。来,干了这杯酒,愿你我君臣携手重振大明声威。”
说罢,李景举杯一饮而尽。
待朱由检把酒饮尽,李景端起酒壶给朱由检的酒杯满上,又给自己的酒杯倒满,然后举起酒杯道:“这第二杯酒,乃是敬皇上在朝会上的神来之笔,正因皇上带头资助军费,诸臣才纷纷捐献,一日间为国家筹措了数百万两银子的军饷。”
朱由检笑道:“呵呵,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我身为大明的皇帝,怎么也得出点钱,不能让李兄一个人承担这笔庞大的军费。要说神来之笔,应该是高奇和马五,正是他俩跟着捐献,才促成群臣一起纳捐。因此,这杯酒,你不能单独敬我,还得敬高奇和马五。”
“等等,皇上是说,您捐钱事先没跟大帅商议?”高奇惊讶道。
朱由检奇道:“朕资助军费跟李兄商议什么?咦?你不会是以为这是我跟李兄演的双簧吧?”
高奇苦笑道:“还真是这么想的,我以为皇上事先跟大帅商议好的演戏给大家看,因此也没多想就喊了五万两银子,要是知道大帅准备自己出这笔钱,我就出十万两了。”
“十万两?你不过了?”朱由检惊道。
高奇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高奇原本是一文不名之人,若非遇到大帅,高奇哪有今日?大帅用心良苦,怕我等老兄弟当了高官以后把持不住,贪污受贿,因此把他在京里的产业分给大家。
其实,我们现在住的用的都是朝廷的,自己又用得着花什么钱?就算家里需要花用,我一年的俸禄银子也有数千两,再加上大帅和夫人每年赏赐的也有上万两,这么多钱家里怎么花也是够了的,我还要那些产业干什么?现在要对外用兵,国库困难,正该把产业变卖,资助国家才是。”
朱由检闻言长叹一声道:“国之柱石,国之柱石啊!李兄和你们这些老兄弟都是国之柱石。大明有你们这样的贤臣何愁不能中兴!来,这杯酒我敬大家。”
听朱由检在高奇面前自称我,李景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今天的朝会结果显然出乎李景的意料,效果远过李景的预期,李景和朱由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三下五除二,便把反对出兵的大臣整治地哑口无言。
尤其朱由检临时起意搞出一个捐献军资,在高奇和马五等人会错意的情况下,更是出现奇效。
而自己当众给朱由检赔罪,既给足了朱由检的脸面,又煽动了朱由检的情绪,想必很长一段时间朱由检都不会有别的想法。
至于沈正等人,李景将他们召至后殿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交代,这些人再糊涂也不敢在自己没有下令撤兵之前,擅自停止物资调动。
让他们陪自己和皇上用膳的目的是安抚他们,告诉他们,他们还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当然,借着提携刘理顺敲打敲打他们是免不了的。
提携刘理顺并不是李景临时起意,刘理顺是袁可立的得意门生,以前袁可立在李景面前没少提起过他。
而刘理顺的人品也十分值得称道,袁可立去世,刘理顺亲赴平阳府致祭,又随袁枢扶柩睢县,并亲自督理袁太师大石坊敕建工程。
工程结束,李景迁刘理顺为户部郎中。
郎中的品级为正五品,从品级上看,刘理顺并未得到多大提升,但是李景掌权以后,户部的地位大幅提升,内阁成员有两人来自户部,而从户部分出去的几个部门都是权柄极重,主官皆是李景最得力的部属担任。
让刘理顺担任户部郎中,自是摆明了要提携刘理顺。
唯一可惜的是刘理顺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跟杨柳风,张鳌等人相比,他的年龄显得偏大,无法培养他接沈正的班。
不过刘理顺的身体状态非常不错,要是能保证现在的状态,在地方干个五六年,调回京中还可再干一任尚书,进入内阁担任副总理大臣也不是不可能。
沈正、杨柳风等人都是精明至极,想必能听出自己提携刘理顺的用意。
两杯酒过后,李景命王承恩撤掉酒杯。
有些时候,意思到了就行,再喝性质就变了。况且,李景和众人下午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自不能为了喝酒耽误了正事。
吃完饭后,沈正,高奇,杨柳风,方程和刘理顺先行告退,马五要走,却被李景留下来。
等众人走后,李景带着马五来到东暖阁,朱由检闲着没事儿,也跟着来到东暖阁看李景处理政务。
到了东暖阁,李景给陈大虎写了封信,仔细交代了一番。然后对苏衡招了招手,苏衡会意,将捐献的名单交给李景。
李景接过仔细看了一遍,提笔写了几个名字,交给马五:“五哥,查查这几个人。”
马五接过名单看了看说道:“要拿下吗?”
李景摆摆手:“不要特意罗织罪名,你只需秘密调查即可,查出结果以后,违法的提交都察院,大理寺按律制裁,没有违法的不要惊动他们。”
朱由检见状奇道:“这几个人有什么问题么?”
李景笑了笑:“有没有问题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这几个人肯定是不堪大用的了。”
“李兄如何看出这几个人不堪大用?是因为他们捐钱捐的少么?”朱由检奇道。
李景摇摇头笑道:“捐多少钱要看身家,没有钱的你想让他们多捐他们也捐不出来,我怎会因为捐的少就怪罪于人?
但是这几个人不同,这几个人都是家境殷富,每家至少有五六万两银子的家产,可是他们每人只捐不到一千两银子,这就有问题了。
什么问题呢?这说明他们只顾小家,不顾国家。如果是普通富户,不愿捐钱我们自然不能怪罪人家,可这些人是朝廷的命官。
身为朝廷官员,在国家困难之际不思报效国家,只顾个人的利益,这样的官员我自然不会重用。”
朱由检点点头:“有道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们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确实不堪大用。”朱由检并没有问李景如何知道这些官员的家产,如果问出这样的话,朱由检也未免太笨了。当年,李景进京以后办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把朝廷上下的官员查了个底儿掉,拿下一大批贪官污吏,到如今,还有一些职务空缺。朝廷里面的官员有多少身家,李景自是了解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