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婧安冷静地吐出三个字:“皇贵妃!”
沈绿衣一惊:“怎么会是她?那是庆贺她册封为皇贵妃之位的晚宴啊!”
叶婧安解释道:“娘娘细想,若这个局是其他人设下的,那她一定不会令那杯中的酒洒出来,只有这个局是皇贵妃设下的,她早就知道酒杯中的酒有毒,所以她根本不会喝杯子里的酒,但是娘娘又当着皇上的面去敬酒,唯一不喝酒的方法就是让酒洒出来,这个局只有在是皇贵妃设下这种可能之下,设局的人才能得到好处!娘娘,皇贵妃这样当众为难娘娘,臣妾实在看着气愤,没想到皇贵妃这么跋扈傲慢,竟这般对付娘娘!实在是太狂妄了!
沈绿衣细细思量着她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个局若是别人设下的,她能得到什么好处?但是,若是说这个局是云倾设下的,那么如果没有叶婧安出面解围,自己多多少少还是会受些苦楚,就算没有苦楚,又会在曦泽心中留下不好的印像,说不定会是另一个隔阂,难道昨夜之事真的是云倾在为难自己?
一瞬间,恨意翻江倒海一般袭上心头,为什么自己的一再退让换来的是步步相逼,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完全逼到她的对立面,她已经是皇贵妃了,地位恩宠无人能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沈绿衣不禁合眸,将这刻骨的恨意一点一点吞没,良久不语。
叶婧安见状大喜,这种喜悦诡异而令人流连,可是面上却诚惶诚恐道:“娘娘息怒,臣妾实在看不得皇贵妃娘娘如此欺负娘娘。所以才多嘴说了这几句!若是臣妾的话惹娘娘伤心了,便是臣妾的罪过,还请娘娘恕罪!”
沈绿衣睁开美目,略微缓和了神色,对叶婧安道:“妹妹好意提醒本宫,本宫又岂会怪罪妹妹?该是本宫好好谢谢妹妹才是!”
叶婧安这才泰然放松,须臾。又满是小心道:“娘娘。皇贵妃如此待娘娘,臣妾都咽不下这口气,她以后一定会越来越猖狂的。这可如何是好?臣妾想想,实在替娘娘忧心!”
一句话便戳中了她心头的最痛处。
自为静妃以来,她忍的最多的便是云倾,忍着她占着曦泽全部的爱。忍着她一步步登上皇贵妃之位,如今她的位分已经在自己之上。以后要如何走下去?难道还要天天忍着她的欺负与逼迫么?
沈绿衣终究不愿在外人面前显出此刻内心的嫉恨与不甘,满是云淡风轻道:“害人者终害己,本宫身正影直,才不怕小人的阴谋诡计。本宫自然能在这宫中活出自己的一番天下来!”
叶婧安赶忙奉承道:“娘娘心胸宽广,不同小人一般见识,臣妾拜服。臣妾相信娘娘高风亮节、智谋无双,绝不是小人随便作祟可以轻易动摇地位的。娘娘才是这后宫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皇上信任娘娘,不会轻易被小人蒙蔽的!”
沈绿衣闻言,莞尔一笑:“妹妹真会说话!”说着又指向远处,“妹妹快看,紫竹已经移栽好了,咱们过去仔细瞧瞧吧!”
“是,臣妾遵旨!”
自此叶婧安便更加频繁出入绿影宫,沈绿衣似乎对她很是客气,甚至越来越亲厚。
大概是因为晚宴那日错怪了沈绿衣,又或许是猎场的事曦泽歉疚于怀,近段时间,曦泽召幸沈绿衣的日子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日午后,曦泽忙完朝中之事,便派人去请沈绿衣来侍驾。
很快,沈绿衣便娉婷而至,向她福身行礼:“绿儿给三哥请安,愿三哥福寿万年,万岁万岁万万岁!”
曦泽随意倚坐在承光殿的长椅上,微笑道:“免礼,坐下说话!”
沈绿衣依言落座,抬起美目,流转的光辉中,细细望着曦泽,有些出神。
曦泽含着几缕朦胧的微笑,缓缓道:“绿儿,朕最近新得了一把楠木凤尾金丝琴,甚是珍贵,宫中就属你最善琴,你现在弹一曲,看是否喜欢?若是喜欢,朕便赠与你!”
说着,曦泽就命人取来那樽楠木凤尾金丝琴,放在沈绿衣面前。
沈绿衣仔细观摩着面前的楠木凤尾金丝琴,质地结实,色泽匀称醇厚,金丝丝丝精细,仿佛闪着幽微的光芒,煞是迷人,再随意一拨琴弦,弦音铮铮,如鹂清越,余音绕梁,不绝于耳,沈绿衣不禁赞道:“好琴!三哥想听什么曲子?绿儿这就为三哥弹奏!”
曦泽随意点了一首:“就《岂曰无衣》吧,你最拿手的!”
“好!”话音一落,便抬手,信手拨弄琴弦,很快一首铿锵有力的《岂曰无衣》便袅袅回荡在承光殿内。
曦泽合眸凝神细细听着,仿佛醉于其中,一瞬间,徜徉在沙场的那澎湃激情顿时充满心田,人生若只是在马蹄嘶鸣间痛痛快快杀一场,该是何等惬意?
然而,这红墙碧瓦圈宥的却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是防不胜防的厮杀与博弈,是一个接一个看不见的圈套,是心智与心智的对峙,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暗潮汹涌,环环相扣,权利的厮杀终是将人一步一步引向未知的黑暗深渊,心也在坠落之间变得麻木,麻木去感受最单纯的情感,最后只能在深重的隔阂中彷徨前行,这便是这世间最尊贵之地所住着的人的无奈与可怜!
可怜?帝王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可怜吗?
曦泽淡然一笑,他从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只是,环绕在他身边的人,看似光芒四溢,可是,他总觉得他们在暗夜中暗自唏嘘着自己,然后在迷乱的深渊越走越远。
一曲奏毕,曦泽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久久不曾睁开双眸。
沈绿衣见状,小心翼翼地唤了声:“三哥?三哥?你觉得如何?”
曦泽这才睁开龙目,脸上的笑意仿佛有朦胧的微醺之感:“奏得很好,这琴很配你,就赏你了,再奏一曲《入阵曲》吧!”
“好!”话音一落,沈绿衣便再次抬手奏起了《入阵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