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春笺丽、宁小梦、解无刀等,带着残存的硬着好汉冲下山腰。
解无刀喝道:“你们先走,我断、断……”猛一回头,手握刀柄,紧接着却是怔了一怔。
春笺丽与宁小梦也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紧接着便彼此对望……那些人居然没有追上来?
虽然靠着小梦的临场应变和瞬间爆发,他们暂时杀了出来,然而,没有人认为他们真的能够就这么简简单单的,逃出阿骨兵的追杀。
要知道,这些阿骨兵可是不知疲倦,拥有着远胜于野兽的韧性的。而他们却早已精疲力尽,就算杀了出来,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垂死挣扎。
然而现在,他们竟然真的摆脱了山鬼王、地狐娘,和那近两百名阿骨兵?
阿彩道:“那里有……雾?”
在他们逃出的那山林中,不知何时,蒙上了深浓的雾气。虽然此刻,也才是刚刚进入黎明,天甚至都还没有怎么亮,但是,现在毕竟是盛夏时节,如此多的雾气聚集,不免显得有些诡异。
“有人在帮我们?”春笺丽低声说道。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样推测。
解无刀道:“不管怎样,先离开再说。”
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暗中相助他们,这里显然都不是久留之地。
他们回头,继续逃亡。
玫瑰色的黎明方自溢来一些色彩,旋即又变得幽绰诡异的山林,山鬼王、地狐娘死死的盯着突然出现的男孩。
男孩身穿黑袍,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阴冷味道。随着他踏来的脚步,有一种神秘的节奏,带动了他们的心跳,竟让他们的心脏也随之起舞。戾气发散,带动着周围的气流,那诡异的黑一晃一晃,犹如藏地佛经中地狱深处的红莲业火,气焰膨胀,杀气膨胀,目空一切,席卷一切。
“杀了他!”
山鬼王一声下令。
他不知道这个男孩是谁,他也不想知道。
这个男孩,浑身上下都透着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或者说是很不对劲。
他就像是地狱深处走出的勾魂使者,如果不将他杀死,被勾去魂魄、夺去性命的,就会是他们……仅仅只是看到这个男孩的第一眼,他们就有这样的感觉。
一群阿骨兵朝男孩冲去,与此同时,随着“喵”的一声,后方有小小的黑影掠上了男孩的肩头。白得惨淡的阿骨兵挥动着如同月牙一般,重而弯的斩马刀,朝男孩撞去。嗖,男孩脚还未动,身子便已拔地前冲,瞬间冲入了阿骨兵中。
掌锋如刀,快速的切中了一名阿骨兵,阿骨兵的动作如同被突然冻结了一般,定在那里。喵!男孩肩上的小黑猫跳出,在它脸上虚虚的一抓,又踏着虚空灵活地跳回。阿骨兵一软,就这般倒了下去,一动不动,生命犹如被瞬间抽离,连抽搐都不曾出现。
无法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而这样的诡异还在继续。刀光乱斩,凶影交错,男孩在斩马刀与斩马刀之间游走,在惨白色的身体与身体之间游走。一个膝撞,撞中了一名阿骨兵,借力反身,掌锋切中了另一名阿骨兵,两名阿骨兵先后僵住,紧跟着就是猫影在它们的眉心上晃过。
地上便多了两具死尸。
看着这些阿骨兵一个个的倒下,山鬼王与地狐娘俱是动容。
他们还从来没有看到有人,杀阿骨兵杀得这么简单的。刀枪不入的骨骼,让寻常的武者拿它们根本全无办法,靠着强大内劲、隔山打牛式的应对手段虽然有效,但却是极其消耗内气。内力再强的高手,面对着成群的阿骨兵也难以持久。
可以这么说,不考虑脱身而走的问题,如果是硬生生的死斗,两百名阿骨兵,可以拖死这世上任何一名宗师级的高手。
然而现在,在他们面前上演的,几乎就是不知疲倦的宗师级武术高手对上寻常兵士般的、单方面的厮杀。男孩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够击中一名阿骨兵,被他击中的阿骨兵并没有死,但却会诡异的定住,紧跟着的便是猫影那抽魂散魄的攻击,它在哪一名阿骨兵的眉心前跳过,那阿骨兵就会马上倒下。
短短的一会儿,就有二十多名阿骨兵倒在地上,纵横交错,不再动弹。
山鬼王、地狐娘对望一眼,忽的同时冲向男孩。先是如同实体一般的强大恶气,紧接着便是飞扑而来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绿影。轰然的炸响间,土石崩裂,呼呼的劲风横扫着所能够碰触到的一切,然而那小巧而又杀气凛然、飘忽若鬼神的身影却在憧憧的阿骨兵间穿梭。
山鬼王出拳,疾转,恶气爆发,黑色的气劲砰砰砰的爆裂。一棵树连根拔起,在恶气的带动下,往前横扫。男孩下蹲,黑猫跳起。断木“呼”——带出狂风,在猫与人之间飞过。山鬼王挟着黑色的恶气冲起,啪啪啪啪啪,与男孩交手了十几招。
男孩的衣袍也是黑色的,黑得惊人,黑得诡异,双臂一振,犹如滑过的蝙蝠,刹那间就脱出了山鬼王的攻击。神秘的劲气在他的黑袍间鼓荡,喵,小黑猫凌空一翻,重新落回了他的肩头。
罩面的绿影,诡异难测,紧追着山鬼王的攻击,一气呵成。然而男孩似乎不用回气、不用歇息,永远都是那般游刃有余。与刚才与山鬼王的以硬碰硬不同,只见他招数一变,随着脚步的快速交错,双袖连舞,竟又与地狐娘的毒雾以奇诡对奇诡,同样过了十多招,凌空一旋,再次脱出。
不知从何而来的雾气进一步弥漫,山鬼王、地狐娘紧追着男孩和黑猫。然而深浓的雾气间,大地就像是在不断的旋转。黑猫开始跳跃,随着它的每一次跳跃,他们都会发现他们追错了方向。这种神秘到难以言喻的事情,令得他们头皮发麻,茫然而不知所措。
阿骨兵却在不断的倒下,男孩出手,黑猫吸魂,男孩出手,黑猫吸魂……不断重复的场景,就像是一个单调的剧本,仿佛时间不断的倒流然后继续,同一个场景来来回回的切换。
成片的阿骨兵倒了下去,战场上横冲直撞,几乎战无不胜的阿骨兵,在人与猫的配合攻击下犹如被屠杀的小鸡。而男孩却没有任何的停顿,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能够做到这种仿佛源源不绝、川流不息的内力。又或者,根本不是他的内力无穷,而是击在这些白骨兵身上的掌力,实际上没有任何的消耗?
就算是杀那些无反手之力的俘虏,以拳脚一拳一拳的击杀,几十人过后,再厉害的高手也难免需要回气,不可能真正做到行云流水而不间断。
然而被他们追逐的男孩却是如此,每一招每一式,击在阿骨兵身上,都让它们的身体出现诡异的停顿。看不出内中包含了多少内力,却也无法理解其中那令人不安的神秘。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永远都是那般的有效。
而那黑猫也同样奇怪,真正“杀掉”这些阿骨兵的,全都是它,它引导着空间的跳跃,却又配合着男孩,杀掉每一个被他击中的阿骨兵。不知不觉间,竟已有上百名阿骨兵,在他们所过之处倒下。
山鬼王愤怒,他已是怒不可遏,陡然间,他冲天而起,挥拳而下,大规模的恶气以他为中心,冲腾而起,击得烟尘如同蘑菇云一般冲起。积蓄已久的杀招下,一个个阿骨兵向天空抛飞。
男孩也在抛飞,他在往山鬼王这一边抛飞,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他在烟尘中翻翻滚滚。绿影一闪,地狐娘快速接近男孩,与二师兄之间的配合默契,让她完全回避了二师兄杀招下的恶气冲击。快至极点的闪击,嘭的一声,男孩双肘交错,挡住了她的攻击,全没能挡住冲他而去的毒雾。
被毒雾覆住身子的那一瞬间,男孩闷哼一声,往下掉去。
地狐娘飞退,山鬼王却已是大喜前冲,这小子已经中了师妹的绿毒,这一刻,绝不能放过他。胸膛向前带出狂风,挟着黑色恶气的一拳瞬间击向男孩。男孩却是猛一睁眼,目光中透着嘲弄。山鬼王立时知道不好,但是已经迟了,下一刻,男孩出手。
双手先是扣住了山鬼王的手腕,更为强大的劲气瞬间冲垮了恶气。山鬼王杀招过后,本该防守回气,却已经亲眼看到这人中了师妹的剧毒,而以余力趁机追击,结果却是男孩的守株待兔。在他的恶气被击溃的那一瞬间,一切便结束了。
双手的反拉,猛然弹跳而起的膝撞,如同另一个世界里的咏春拳一般,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十多掌过后,山鬼王已经是他头颅开裂,五脏六腑尽皆碎散,紧随而来的是嘭的一声,胸骨内凹,男孩最后的致命一拳,仿佛只是普通武馆里武师沉腰下马的随手演练,已经断气的尸体便如虾米一般,弓着身子向后抛飞。
“二师兄!”地狐娘发出尖锐的、愤怒的惨叫。
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山鬼王的尸体撞断树木,在地上滚落。
冲腾而起的烟尘,依旧在天空中弥漫,与还未消散的雾气彼此交融,形成了诡异的对流。而男孩,就身处在这对流的中央,冷冷的站直,负着双手,往她看来。喵!小黑猫凌空再翻,落回他的肩头。
地狐娘心底发寒,一步步的后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她杀人于无形的毒雾,已经渗入了他的体内,为什么他却完全不受影响?
只要是有气血的活物,哪怕内力浑厚,当场不死,要像这般,连一丝影响都无,那也是不可能的。然而,也许真的是凡事都有例外,从来没有人,能够如此简单的杀掉这么多的阿骨兵,从来没有人,能够中了她的剧毒而无事。
但是现在,这活生生的奇事,就在她的面前上演着。活见鬼的表情,在她的脸上深深的映着,与她一同后退的,还有剩下的那些阿骨兵,他们虽然凶残,却也不是不知道什么是死亡。
这是索命的鬼神,他们战胜不了他——此时此刻,他们清清楚楚的明白了这一点。
于是他们惊恐的转身逃走,甚至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
男孩并没有去追地狐娘,这是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女人。她终究是逃不掉的,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
尘土飞扬,雾气消散,满地尸体的、狼藉的山林间,此时此刻,是奇诡到让人绝望的安静。仿佛刚刚接受完一场地狱业火的洗礼,只余下那空旷的死寂。
就连男孩与他肩上的小黑猫,也陡然间失去了踪影,就这般,消失于天地之间……
***
夏日的清晨,虽然外头的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但其实时间还早。
最先醒来的小丫儿,开始在床上练她的缩骨功。
缩骨功这样的工夫,原本也就需要通过不断的练习,来保证身体的柔韧。
柔若无骨的、小小的玲珑娇躯在床上接连做了几个动作……其实内心深处也多少有些遗憾。
只因为,并不是因为她有修炼缩骨功的天赋,所以才去修炼缩骨功,而是因为,天生无法长大的身体,让她根本无法去修炼其它功法,经脉纤细、气血不足,这让她根本无法去修炼真正强大的功法。
她犹记得,那个时候,义父考虑了许久,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去练缩骨功时的无奈。
但她已经很满足了,相比起在遇到义父之前,被自己的叔叔和婶婶带着到处走,成为他们乞讨的工具,整日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时时挨打的日子,在被义父收留后的日子,简直就像是生活在洞天福地。
而现在跟着老爷,除了缩骨功之外,又多练了一门“飞燕闪”,虽然依旧不是强力的杀敌武功,却已经让她,能够在大多数敌人面前自保。
只是,虽然如此,内心中,有的时候,还是会难免有着小小的失落。
只因为,她的年纪真的已经不小的,原本就跟四姐差不多大的年纪,算起来,也有二十岁了。然而,抛开自己的胸脯,不管怎么看都只有十一岁左右的体型,让她注定无法被任何男人所关注。
但她其实也是一个女人……想到这一点,心中总有一种无言的落寞。
扭头往里屋方向看了一眼,老爷和小刀还没有起来。一般情况下,他们都不会这么早起来。
于是,趁着周围没人,她用自己那柔若无骨的、小巧的玲珑身子,暗用缩骨功,做了一个她绝对不会让男人看到……其实也注定不会被男人看到的羞人姿势。
就是在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