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四宝回来了
三娘看向阿聿：“你不是都打点好了吗，还急什么？”
阿聿目光一闪：“打点什么？”
三娘：“虽说我运气好，赶上了什么日光飞雪的奇景，皇上把我召进大殿，又免了四十鞭笞，可那剩下的十鞭子若是结实的挨了，我这小命也悬，而且，自打进宫那个老内官便对我颇为照看不说，行刑的时候不知弄了什么东西盖在我身上，前头的五鞭子光听着响了，后头的五鞭子才是真的，若不是你打点好了，怎会如此？我倒不知阿聿还有这样的门路，连宫里的内官都能说上话。”
阿聿：“阿葛忘了吗，我是京里人，总有个亲戚什么的，也是巧了，正好有一位在宫里当差的，便垫了句话儿罢了。”
三娘：“那个老内官看上去人很好，对我颇为照顾，先头我还以为宫里的内官都是万江赵德那样儿的呢。”
阿聿：“你不常说百样米养百样人吗，有万江赵德那样为非作歹的，自然也有好的。”
三娘点点头：“这倒是，凡事都不可一概而论，哪还没个好人呢，不过听陈大人说，好像科举舞弊的案子牵连后宫，莫非跟这些内官有关。”
阿聿：“宫里的内官有上万人之多，大都在各宫当差，虽说宫规严厉，可财帛动心，一旦起了贪念，也就顾不得宫规了，会试的考题历来都是由学政司翰林院跟几位主考拟定之后呈皇上御笔亲点之后方能定下，所拟试题有数十之多，即便主考官也只有在会试的时候才会知道考题。”
三娘：“也就是说，这考题只可能是从皇上手中方能泄露出来，皇上不在前朝便在后宫，能近身的除了宫里的娘娘便是内官，不管是娘娘还是内官，都知道泄露考题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若无巨大的利益驱动，绝不会铤而走险，且即便得了考题，也需有人向举子兜售，卖出大价钱才行，所以除了后宫前朝必然也有人参与，如此方能组成售卖考题的利益链，使的这条线上人人得利，同样，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便可以一网打尽。”
阿聿：“皇上不仅下旨让齐王殿下重审四宝的案子，连同科举舞弊案跟田家叔侄的买官的案子，一起查，齐王殿下的脾气满朝皆知，可不会讲什么人情， 皇上既钦点齐王主审，就是要一查到底，你这御状一告，整个朝堂都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三娘：“那是他们心里有鬼，若像我师兄亦或是冯伯伯一般，光明磊落，一心为民，又怎会怕，这些怕的肯定是贪官污吏，是朝廷的蛀虫，越早清出来越好。”一激动忍不住挥了下胳膊，牵动背后的伤口，疼的三娘哎呦了一声。
阿聿脸色一变，忙道：“怎么了，是伤口裂开了吗，我瞧瞧。”说着便要去掀三娘身上盖的被子，小荷忙上前一步挡住：“季先生，还是我来吧。”
阿聿这才意识到自己跟三娘毕竟没成亲，不好去看她的伤，见小荷瞪着自己，俊脸微红，咳嗽了一声：“我去瞧瞧药可好了？”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小荷这才轻轻掀开三娘身上的被子，看了看，不禁埋怨道：“就算张神医的医术再好，姑娘您要是不配合，只怕也好不了。”说着顿了顿：“姑娘真要嫁给季先生啊，姑娘从蜀地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跟二姑娘说不嫁人吗，怎会去告了一趟御状就想通了。”
三娘：“我那时候还不知自己喜欢阿聿啊。”
小荷：“这么说姑娘现在知道了。”
三娘：“自然，要不然我怎会答应嫁他。”
小荷：“可是当初姑娘不也答应了齐王殿下吗。”
三娘：“那不一样，那时候我是糊涂了，以为自己是喜欢他的，其实不然。”
小荷：“那姑娘怎么知道就是真喜欢季先生呢。”
三娘：“因为他不在的时候我会想他，高兴的时候会想，难过的时候也会想，而且跟他在一起很是自在舒服，即便不说话也知道彼此心里想的什么，总之说不大清楚了，以后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了。”
小荷眨眨眼：“我以为是因为季先生长得好看，所以姑娘才喜欢季先生的。”
三娘：“当然，这也是一个原因，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阿聿的内在。”
小荷噗嗤一声笑了：“姑娘真不害臊，哪有姑娘家这么直接说喜欢男人的。”
三娘：“这有什么，喜欢就得让对方知道才行，憋在心里多难过，而且，要是赶上善解人意的还好，若赶上个迟钝的，你不说只怕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说不定两人就此错过，后悔都来不及了。”
正说着，阿聿端了药进来，三娘闻见药味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就是皮肉伤，又未损及脏腑，外敷就好了，这药就不用吃了吧。”
阿聿坐在床边儿：“这是这张神医开的补养方子，便未损及脏腑，也对身子极好。”
三娘：“是药三分毒，而且，还这么苦……”说着可怜巴巴的看着阿聿，眼里都是抗拒。
阿聿荷包里拿出一块糖来：“这是常记新做出的梅子糖，你吃了药，吃块梅子糖就不觉得苦了。”
三娘见那梅子糖晶莹剔透的，不觉有些馋，伸手要去拿，阿聿却不给她：“先把药喝了。”
三娘看了看那碗药汤子，再看看他手里的梅子糖，终是妥协嘟了嘟嘴：“好吗，喝就喝。”说着把药喝了，苦的眉眼都皱在了一起，忙道：“糖，梅子糖。”
阿聿好笑的把糖塞到她嘴里，三娘眉眼方渐渐舒展。
两人这一来一去看在小荷眼里，愣了老半天，心说，这可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三姑娘的性子谁不知道，那可是说一不二的，就是齐王殿下跟前儿，姑娘也是一样，唯独季先生跟前儿的姑娘不一样。
要说怎么个不一样，小荷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时候的姑娘不是她们常记最有本事的三姑娘，而是会使小脾气，会撒娇，最寻常不过的小姑娘，原来这就是喜欢。
本来也只是皮肉伤，看着吓人，并未伤及内里，再加上张叔的医术和阿聿的细心照料，好的飞快，不过三天便已结痂，可以下床走动了。
三娘能下床这天，四宝回来了，是陈大人亲自送回来的，三娘听见信儿就要往外走，阿聿忙拉住她：“慢些走，好容易结了痂，若是裂开就麻烦了，四宝都回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三娘倒是走的慢了些，好在小院不大，刚走出屋，四宝已经进来了，虽不过十几天，与姐弟二人来说却真如隔世一般。
四宝早已知道三姐告御状的事，想到三姐为了自己九死一生，四宝心中愧疚已极，跑过来，到了三娘跟前儿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三娘的腿唔唔的哭了起来，三娘摸了摸四宝的脑袋：“姐说过不，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小时候哭哭鼻子也就罢了，这么大了，再哭可叫人笑话了，而且，姐背上有伤，弯不下腰，你起来让姐瞧瞧我家四宝是胖了还是瘦了。”
四宝这才抹了抹脸站了起来，仰着脸让三娘瞧，三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才几天儿啊，就瘦了一圈，也不知受了多少罪呢。”说着眼睛一酸便掉下泪来。
四宝忙道：“三姐别哭，真没受什么罪，更何况四宝是男子汉啊，三姐不是自小就教四宝，男子汉受些苦没什么，受些苦将来才有本事有担当。”
三娘：“那是三姐教你明白道理，可没真让你受苦啊。”
旁边的陈大人听见这话不觉莞尔，这丫头还真是里外分的清楚，嘴里都大道理，心里却还是护犊子， 怪不得齐王殿下特意吩咐让葛四宝沐浴更衣收拾停当之后才送回来呢，想是知道这丫头的性子，这么着都受不住，要是看见蓬头垢面的兄弟，不得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