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俺也不信
夜里姐俩都没回自己的院子,钻到常氏屋里来,葛老大往厢房睡去了,留在母女仨人挤在烧的热热的炕上,一边儿做针线一边儿说话儿。
常氏瞥了眼三娘手里的帕子不禁道:“这帕子去年在家时我就瞧你绣它,这都一年了还没绣成,真真儿,要是指望你绣个帐子,做件儿衣裳,真不知要多少年了。”
二娘:“娘您还指望三丫头绣帐子做衣裳啊,那可有的等了。”
三娘也不以为意,嘿嘿笑道:“娘,您要是想穿我做的衣裳也没什么,明儿我就去库里寻料子裁剪了,下几天功夫,管保您过年的时候能穿上,娘不知我这次从蜀地带回的料子蜀地的料可好呢,颜色好又密实,有一个福寿团花纹的,给娘做衣裳最合适。”
常氏忙道:“你可别糟蹋好东西了,你从蜀地带回来的料子我让管家收起来了,回头你们俩出门子的时候,压箱子底儿也算样好东西。”
三娘:“娘,这料子再好也是做衣裳的,压箱子底儿搁着做什么,要我说您跟爹一人做一身,瞧着也喜兴。”
常氏白了她一眼:“我跟你爹新做的衣裳还没上身呢,又做什么,管家说,那料子就是京里那些达官贵人家里都是难得的,我跟你爹可穿不得,对了,你从青州回来可去见了大娘,上个月她回来,饭都吃不得,闻见味儿就闹恶心,这吃不得东西身子骨养不壮实,赶明儿生的时候就麻烦了。”
三娘:“娘放心吧,我昨儿瞧见大姐气色却好,姐夫说上个月月份小害喜闹得凶,这些日子倒好了许多,天天都想吃的呢,前儿晚上说想吃定州作坊上脆脆的大枣儿,昨儿一早天没亮,姐夫就跑定州去拉了一筐回来,够大姐吃上开春的了。”
常氏摇头失笑:“大娘的性子最是随和,这一害喜嘴到刁了,大冬天的想吃脆枣,真亏你姐夫也由着她,巴巴的跑去了定州。”
三娘:“这有什么啊,大姐肚子里可是他们冯家的孩子,吃枣子也是肚子里的孩子要吃,姐夫辛苦些也应该。”
二娘:“就是,大姐才最辛苦。”
常氏:“你姐夫是个好脾性的,对你大姐是没的说,可终究在公婆眼皮子底下呢,有些事便的在意些才好。”
三娘:“冯大人公务繁忙,哪有空理会这些事儿,至于冯夫人我瞧着对大姐也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婆媳间颇为和睦,我昨儿去了,还特意交代让大姐陪我好好说话儿,不用去她跟前儿伺候了呢。”
常氏点点头:“上月你大姐家来虽害喜的厉害,瞧神情却舒坦,不像受委屈的。”
二娘:“娘就别担心了,冯大人可喜欢三丫头了,就冲着三丫头,也不会难为大姐的。”
常氏:“翠翘娘也这么说。”
三娘:“翠翘这丫头有十四了吧,昨儿在青州待的匆忙,只让伙计把从蜀地带回来的东西送了过去,也没来得及去仁和堂瞧瞧这丫头。”
常氏:“可不嘛,过了年正好十四,我正跟你爹商量着,过了年就把她跟四宝的婚事先定下,两人自小一处里长起来的,脾气相投,咱们跟张家走的又近,往哪儿找这样现成的好姻缘去,张家是女家不好张嘴,咱家也不能装傻不是,加上四宝过年就去京里赶考了,家里有个没过门的媳妇也踏实。”
二娘:“是张家婶子踏实了才是,听张家的丫头说,自打四宝一中了举,张家婶子没睡过一宿好觉,生怕四宝要是金榜题名,娶了京里的大家闺秀,其实真是婶子多想了,翠翘丫头这些年进进出出,比三丫头在家里住的日子还多呢,早就是咱家的人了,要是四宝敢变心不娶翠翘,爹娘第一个饶不了他,再有,这一年多,翠翘丫头又是念书又是写字的折腾,还不是为了四宝吗,四宝喜欢看书她就看书,四宝喜欢写字,她就自己闷着头苦练,如今这丫头的字,就连葛先生都说不差呢,还不知背地里下了多少功夫呢,我瞧着都心疼。”
三娘:“四宝呢可说什么了?”
二娘:“四宝倒是没说什么,但得了闲会教翠翘,两人在一起的话也多了,有时候我过去,瞧见一个写字一个研磨,偶尔说个一两句话,那样儿倒跟大姐大姐夫在一起的时候有些像呢。”
三娘暗道,看起来翠翘丫头果真开窍了,虽说这般投其所好有些辛苦,但她若一心喜欢四宝,再辛苦也会化成动力,爱情是个神奇的东西,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爱好兴趣,三娘觉得这并非是失去自我,而是从喜欢一个人开始获得重生。
娘仨说了半宿话,方才睡了,转天是小年,三娘刚起来,洗漱了,常氏进来道:“三丫头,蕙兰回来了,你路伯伯也来了。”
二娘撇了撇嘴:“前些日子不还说病的起不来炕了吗,要不然小舅母也不会回定州了,这怎么又好了。”
常氏:“没好儿,还病着呢,一听说三丫头回来了,死活非要过来,你小舅母没辙,只得依着他,要不是你小舅拦着,非要过来找你呢,病歪歪的走道都不利落,哪敢让他动啊,三丫头,你快过去一趟吧,不定是有什么事儿要找你商量呢。”
二娘:“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路记那个甜酱作坊吗,当初下死力气的从三丫头手里要过去,是想着自己发大财呢,谁想经营不善亏了本,才又想起三丫头来,不用说也知道,一准儿想让三丫头给路记兜底呢。”
常氏:“这买卖上的事儿娘不懂,可路家跟咱家是亲家,就是瞧在你小舅母的份上,咱也不能不管,三丫头你掂量掂量能帮的就帮上一把吧。”
二娘:“娘,常记可不是开善堂的,亲戚是亲戚,买卖是买卖,帮一时可帮不了一世,这么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三娘颇意外的看着二娘:“二姐,酒坊一开,你这生意经也说得头头是道了。”
二娘:“那是,我可是你亲姐,你这丫头的本事,二姐在旁边瞅着怎么也学了些皮毛。”
三娘笑了:“二姐你这可不是皮毛,简直都出师了,不过,娘也说的有理,常记虽不是开善堂的,可亲戚该帮也得帮。”说着出去了。
二娘挠了挠头,跟旁边的丫头小兰道:“我怎么就这么不信三丫头的话呢。”
小兰点点头:“二姑娘,俺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