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耀一看这样的状况,他心里着急得不得了。
立马眼珠子一转,他赶紧转回头扑在儿子身上:“成小子,你怎么样了?难受不难受?天,你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
宋氏心领神会。她也顺势跟跪倒在文成身边,满眼含泪楚楚可怜的哀求:“求求你们了,你们去帮忙叫个大夫来吧!我相公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子俩也不用活了!”
说着,两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眼角徐徐滚落。
乡亲们见状,这才又生出了几分同情。
连忙有人出去请大夫了。
宋氏又趁机抹了几把眼泪,可是双眼却依然还透过手指缝朝四周围看个不停。
尤其当看到舒春兰往郑宏那边靠过去的时候,她又立马跳起来,赶紧扑过去拦住他们:“你们不能走!你们打了我相公,这事你们必须付出代价!”
“谁说我们要走了?”舒春兰冷冷看着她,“我女儿困了,我只是把孩子交给她爹抱着。至于咱们两家的恩怨,我们只要做了的,那就不会否认。这个你只管放心。”
这番话一出口,宋氏脸上又一阵臊得慌。
她忍不住咬牙:“你最好能说到做到!”
“那是当然。我又不和某些人一样,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还一味的把责任往别人头上推。”舒春兰冷笑着点头。
这话明显就是在嘲讽她。宋氏又不蠢,自然听出来了。
她当即脸一沉,但在舒春兰的冷眼注视下,也终究没有发作出来,只扭开头不理会她。
再过没多大会,村子里的赤脚大夫就来了。
大夫给文成把把脉,再看看伤口,他连忙松了口气:“一点皮肉伤,不要紧,上了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你是个什么庸医?”宋氏一听,她立马开骂了,“你没看到我相公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刚才这个人更是那么拼命的打他,到你嘴里就只是一点皮外伤?你到底会不会看病?”
大夫在村子里也是很受人尊重的。尤其行医这么多年,他现在每次出门别人都争着抢着和他打招呼,他都多久没和人红过脸了!
一听宋氏的话,他就老脸一板。“我只说我把到的脉象。你要是不行,那就去请别的大夫去啊,我还不伺候了哩!”
说完,直接一甩袖子走了。
宋氏也被气得不行。“找别人就找别人!这村子里的蒙古大夫我也不敢相信!”
然后,她就赶紧指挥人去镇上请大夫来给文成看。
赤脚大夫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宋氏的一系列叫唤,他又气得直发抖。
“要请你就去请去!不过我现在把话放在这里:要是别人真能给他看出点别的问题来,我以后都不出来行医了!”
丢下这句话,他才大步走人了。
宋氏却根本没理会他。她只管吩咐人把文成给抬到里间躺着,当然也不忘叫人看着舒春兰一家三口,生怕他们跑了。
到最后,他们三个人就被送到了文家的柴房,只等明天天一亮,就把他们给送去县衙请县太爷来断案。
至于文府后院,那里一直折腾到三更半夜才终于消停了。
送走了镇上来的大夫,宋氏还板着一张脸:“这小地方的大夫都是庸医!明明你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他们居然还口口声声说你没事……你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不行,明天咱们早点出发,等到了县城,我让县衙上的人再去请大夫来好好给你看看。”
“那就辛苦夫人了。”文成龇牙咧嘴的说道。
“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咱们是夫妻啊!”宋氏连忙摇头。
再看看文成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她眼睛里又涌出来两抹泪光。“你也真是的,一开始怎么就不知道躲着点呢?”
文成苦笑。“那姓郑的是铁匠,当铁匠的力气有多大你又不是不清楚。院子里那么多身强体壮的家丁都被他给一脚踹飞了,我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话是这么说,那舒春兰呢?”宋氏突然问道。
文成一愣,就见宋氏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一开始我叫你对她动手,你为什么不动?还反叫她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打你,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夫人,你说什么呢?我何曾心虚了?”文成赶紧摇头。
宋氏冷哼。“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其实我是真打算动手的,当时你不也看到,我的手都已经抬起来了吗?可没想到,就那个时候,那个小丫头出现了……”说到这里,文成怔了怔,眼底浮现出一抹冰冷,“早知道他们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我真不该让这个小丫头快活那么久!”
听到这话,宋氏莫名后背上窜过一抹冷意。
“你还说呢!”她又忍不住轻轻推了文成一把,“谁叫你把那小丫头给抱回来的?咱们儿子是眼睛看不见,可大夫不也明说了,换眼睛这个做法是行不通的吗?结果你看你,到头来还害得我丢了那么大的脸!”
“是,我错了,还害得夫人你当众丢了那么大的脸,都是我的不是。”文成赶紧就道歉,“只不过……哎!”
他忍不住长叹口气。“我只是心里不忿。凭什么她和那个傻铁匠生的孩子就好好的?他们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老天爷应该惩罚的是他们才对啊!可为什么老天爷就是这么不长眼,却对我们的孩子下手了?明明我们什么错事都没干过!”
宋氏立马也眼圈一红。“谁说不是呢?咱们一直安分守己,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到头来孩子却摊上了这么毛病。可那两个人,从开始到现在,作恶多端,现在还欺负起同行的铁匠了!结果他们还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如今连你都敢动手了!不行,这件事我一定要和我爹说,我要让我爹严惩他们!”
文成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想了又想,他最终还是闭嘴了。
此时舒春兰一家三口在文家的柴房里,郑宏背靠着柴垛,两边胳膊一边一个将舒春兰母女俩都给搂在怀里。
好在现在天气暖和了,大晚上的虽然还有点凉,但郑宏身上却暖呼呼的,把夜风带来的凉意给驱赶得一干二净。
晓丫头已经睡了。
舒春兰靠在郑宏的怀里,她突然轻声开口:“你信不信,现在那对夫妻俩肯定正在商量着明天怎么对付咱们哩!”
“随便他们。”郑宏不以为意的说道。
舒春兰也笑着点头。“是啊,随便他们了。反正打了他一顿,我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郑宏说道。
舒春兰就嘴角弯弯。“那就行了。我总是相信,邪不胜正。老天爷既然都已经让咱们熬过一关又一关了,那它肯定会让我们继续安然度过这一关。我坚信!”
“嗯。”男人点头表示赞同。
而后,两个人就都闭上眼,紧紧依靠在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他们就被人给叫醒,然后被推上一辆破旧的马车,一道往县城去了。
“居然还有马车给我们坐,省得咱们迈开腿走,这也算是不错了。”舒春兰自我安慰似的轻笑道。
“他们只是想尽快让我们被教训而已。”郑宏却说。
“那又怎么样?反正现在咱们是占到便宜了,这就够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舒春兰笑嘻嘻的说道。
她的乐观感染到了郑宏,郑宏也不由勾勾嘴角。
有马车就是方便。他们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到了县城。
而等进了县衙,宋氏就飞扑到县太爷跟前,放声大哭起来。
县太爷夫妻俩被她的哭声吓了一跳。
“玉芝,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婆家被欺负了?”线条也夫人连忙问道。
宋氏哭着摇头。“相公对我很好,公公也……也挺好的。就是那个舒春兰!还有她那个男人!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然后,她就哭哭啼啼的将舒春兰夫妻俩对他们家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县太爷夫妻俩听完,两个人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
尽管已经过了一夜了,但现在宋氏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她依然伤心得眼泪直流。
可她伤心的哭了半天,却没有听到爹娘的只言片语,渐渐的她就哭不下去了。
眼泪汪汪的抬起头,不想对上的就是爹娘复杂的面庞,她又不禁心口一紧。“爹,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的女婿被人给打了,而且伤得那么重,你们就一点都不生气?再不济,你们不也应该赶紧叫人去请大夫来给他看看吗?”
“你们村子里还有镇上的大夫不都已经给他看过了吗?既然两位大夫都说没事,那肯定就是没事了。”县太爷夫人这才开口。
宋氏一怔。她赶紧又看向县太爷:“爹,您就没有任何表示吗?”
县太爷目光幽幽的看了她一眼。“你还是把女婿,还有郑铁匠夫妻都叫过来,让我单独问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吧!”
“爹您这话什么意思?您不打算开堂审理此案了?”宋氏低叫。
“当然不。”县太爷当即摇头,彻底浇灭了她心头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