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无尽的哀伤(1/1)

白轻候也在看着自己的短剑,却没有接着他的话题,仍然在轻轻地擦拭着,然后,冲着冷笑了一下,道:

据说,使用短刀短剑这类的兵器,身体一定要灵活轻便才行。你知不知道,这二十年来,我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再用拿柄短刀,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变得臃肿被笨拙,已经不适合再用,而是因为……

而是因为,我的身份已经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一个从来不会用刀,从来不会用短刀的人,白轻候是从来不用刀的。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然后,叹了口气,将短刀捧在手中,就像是在膜拜神灵,接着道:

所以,自从我变成了白轻候之后,为了不让别人看出这其中的破绽,这二十年来,我就一直试着让自己胖起来,让自己的身体完全变形。

这并不是因为掷金山庄的伙食太好了,而是因为,我必须用这些身体上的变化来掩饰住其他方面的变化。

蓝玉棠笑了笑,接着他的话道:因为你知道,无论你装得多么像,也绝对不会变成真正的白轻侯的,都或多或少会让人看出其中的一些蹊跷的。

可是,当你的身体因为吃胖而变了样之后,你的脸型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着改变了,甚至是声音和习惯也会跟着发生变化。

别人即使看出了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只会以为你只不过是因为身体胖了起来,体型发生了变化,所以,性格和声音以及习惯也发生了变化的,对不对?

白轻候笑了笑。

他笑,无疑已经承认了蓝玉棠的话。

他用手指在钝钝的刀锋上慢慢地划了一下,仿佛在试刀锋的锋利程度,可是,在他的手中划过的地方,赫然有隐隐的血丝出现。

如果钝的一把刀,居然在他轻轻地一划之下,割破了他的手指,好快的刀。

白轻侯将划破的手指放在舌尖上舔了舔,忽然叹了口气,缓缓地道:这二十年来,我一直都遮掩得很好,可是,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你看出了破绽。

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身体虽然已经发生了如大巨大的变化,变得甚至已经不再适合用这把短刀,

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刀法依然还像二十年前那个原本不是白轻侯时候的我一样灵活凌厉。

因为现在,当我再次拿起这把刀的时候,感觉还是那么好,还是那么舒服,甚至还像是第一次拿起这把刀的时候一样,亢奋不已。

说到这里,他将手中的短刀握得更紧了,沉声道:现在,我之所以要跟你说这些话,就是想要让你相信,我绝对没有骗你。

话音刚落,他已赫然出手。

短短的,钝钝的刀忽然化作一片白光,犹如飓风卷起的海浪,轰轰隆隆铺天盖地而来,直逼蓝玉棠的要害。

蓝玉棠将玉箫横在胸前,化作一面甚至连风斗吹不进来的红墙,要将白轻侯凌厉的刀锋完全格挡开。

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白轻候的刀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凌厉,甚至有些……有种说不出的笨拙感,就像是他的刀本身一样。

当他的刀在刺出的时候,居然很慢,很慢,慢得几乎可以看见其中的每一个变化,慢得几乎让蓝玉棠根本就不屑于阻止他出手。

就在他挥过来的刀尖几乎都要刺进蓝玉棠的身体的时候,蓝玉棠挥动手中的不死玉箫去格挡。

可是,就在他的不死玉箫马上就要碰到他的短刀的时候,白轻候的刀居然又突然停住,收了回去。

他横刀立马,满脸煞气,冷冷地看着蓝玉棠,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意味儿,沉声道:你看好了,我绝对没有骗你。

蓝玉棠点了点头,黯然道:果然是好刀法。

说到这里,他便倏然转身,一把扶住正慢慢倒下来的红柳,一脸的怆然。

而此刻,在红柳的脖子上,则留下一道痕迹,很细,很轻,犹如一道红线,就跟当初快刀向方在青烟的脖子上留下的一模一样。

红柳慢慢地倒在蓝玉棠的怀里,凝望着他,脸上的表情很逼真,很生动,仿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那道细线突然变粗,突然喷涌开来,犹如升入半空中的烟花爆竹达到了极限而绽放出灿烂的火花。

当焰火炸散尽了的时候,才慢慢地闭上眼睛。

她死了。

原来,刚才白轻候的那一刀,不是刺向蓝玉棠,而是红柳。

此刻,红柳居然还在微微笑着,笑容柔和得犹如洒落在丛林中的夕阳的余晖,然后,她的脑袋忽然就滚落了下来,正好落在青烟的尸体的旁边。

而这个时候,东方的第一缕黎明的光辉正好透过窗棂的缝隙,从那些苍蓝色的天空中慢慢地倾泻了下来,正好落在她的脸上。

她脸上的表情生动而逼真,就像是还活着一般。

可是,她确实已经死了。

她在死去的手法,不仅跟青烟的一样,甚至连她死后的表情也跟青烟一样,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有无限的满足和欣慰。

是因为能够死在自己心爱的人的怀里?还是因为白轻候的刀法实在太块,根本就无法让她饱尝死亡的痛苦?

没有人知道。

白轻候的刀像是变魔法似的突然不见了。

他只是很不屑地看了看躺在蓝玉棠怀中的红柳的尸体,就像是在看一片刚刚从枝头落下来的叶子。

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蓝玉棠,就像是在看着一架零件被摧毁的机器,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蓝玉棠抱着已死身体渐渐变冷的红柳,脸上的表情由于太过于痛苦而显得有些麻木,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看了看白轻候,仿佛是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可是,白轻候却偏偏有点儿不大识趣,冷笑了一下,道: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个女人原本姓洪,她就是洪门洪辉的独生女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洪辉是你父亲江丰的结义兄弟。

而且,我还知道,你这次接受到的任务就是去杀洪辉,因为这是你用来换取淡竹草的唯一的机会,而她却想要从中破坏你的机会。

宫主曾经吩咐过我,绝对不允许别人阻碍你的这次行动,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事分你的心,所以,我只好先替你除掉她。

说到这里,他那圆圆胖胖的脸上忽然显现出一丝诡异而卑鄙的笑意,然后,将肥肥胖胖的小手促笼在袖子里,仿佛要将无法忍受这深秋黎明的寒冷。

这深秋的早晨有些雾蒙蒙的,看不见远山的木叶,看不到客栈门前的古道,看得见的只有蓝玉棠脸上无尽的哀伤。

白轻侯一脸无辜地道:我想,你一定不会怪我多事的,也请你不要以为,我之所以杀她是为了你杀了青烟的事而在肆意报复,我完全是为你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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