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沉稳而飘渺的神秘人道:你的脸皮厚,我的脸皮没有你的厚。
那声音尖锐如生铁般的神秘人也不甘示弱,大声反击道:不是,不是,是你的脸皮厚,你的脸皮江湖第一厚,就是玉皇大帝阎王老爷也没有你的脸皮厚,你的脸皮厚得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从声音来判断,这两个人的年纪应该也都老大不小的了吧,恐怕即使不是重爷爷辈的,应该也是爷爷辈的。可是,他们两个人说话斗嘴的口气却又偏偏像是孙子辈儿的。
唉,真是搞不懂这两个人究竟是觉得这坟墓般的洞穴里实在枯燥无味了,想逗蓝玉棠他们开心呢,还是在搞什么。
而让蓝玉棠和尚天香更加搞不懂的是,这两个老家伙不仅斗嘴皮子,现在,好像甚至已经动起手来了。
蓝玉棠正在暗自苦笑着,靠着石壁上很无奈地听着两个人关于谁的脸皮更厚的对骂,就听得头顶上忽然又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两个人似乎已经动上手了,仿佛在摔什么东西,又或者是在摔对方的耳刮子。
他们两个人在虽然说话的声音一个沉稳而飘渺,犹如来自天国的神灵,一个尖锐如生铁,犹如来自地狱的魂灵,可是,他们在争吵的时候那口气却像是三岁的顽皮婴孩,蓝玉棠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位甚至已经成为江湖中的噩梦传说,让人闻风丧胆的用毒高手,幻境奇人,居然会为了这种争执而相互地闪对方的耳刮子。
唉,实在有点儿不可思议。
蓝玉棠正在暗自好笑,忽然感觉到危险的逼近。
原本晦暗沉闷的甬道中忽然一声长啸,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从眼前一闪而过似的,朝着急刺而来,直射他的面门。
此刻,蓝玉棠浑身的真力和体力已经消失殆尽,根本就无法动弹,只能用手支撑着背后靠着的石壁,本能地扭动一下脖子。
而在这毫无道理的一扭之下,那暗器居然给他躲过去了。
紧接着,就听见头顶上那无边的黑暗里忽然响起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然后,只见一个冰冷的人面骷髅,擦着他的耳根,径直摔在他身后的石壁上,碎成无数的碎片,纷纷地落在他的身上,头发上。
而伴随着这声人面骷髅摔碎的声音,头顶上那两个神秘人的争斗好像还在不停地升级,动静越来越大。
然后,就听见那声音沉稳而飘渺的神秘人得意的笑声,道:哈哈,让我摔死你,摔死你的臭嘴,臭脸,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臭屁。
而那声音尖锐如生铁般的神秘人的口气中带着无尽的嘲讽,冷冷地道:嘿嘿,老不死的你又在吹牛了吧。
刚才你摔死的那个只不过一个人面骷髅而已,而那个人面骷髅本来就是死的,你怎么说是你摔死的呢,看来,你又说错话了呀。
尚天香的心中本来已经被愤怒和恐惧填满所有的空间,可是,在听到两人的这番争吵之后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可是,还没等她笑完呢,就见沉闷晦暗的甬道里忽然有长长的飘然的黑影闪动了一下。
在两边石壁上的那些昏暗的火光的映射之下,这闪动着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犹如鬼魅的舞蹈。
但是,这些黑影却不再是是那两个神秘人投掷过来的袭击两人的人面骷髅,而是——
蓝玉棠循声望去,只见两个身形模糊的人影正在头顶石壁上那些突起的石头上不停地奔走跳跃着,其身形步法犹如兔子般灵敏。
甚至连拥有“凤凰展翅”这种绝顶轻功的蓝玉棠都有点儿自愧不如。
那两条模糊的身影就这样在石壁上相互追逐着,如履平地般的,时而闪烁如飞,时而缓慢如蜗牛。
平常人即使是在平地上跳过这么多的悬壁,恐怕也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的,可是,这两人却连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
此刻,蓝玉棠不仅身体不能动弹了,甚至连他的眼神都有点儿呆了。
是看呆了。
而尚天香的情形好像也跟他差不多,一张樱桃小口张得大大的,也不知道是惊讶,敬佩,还是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等到他们飞身跃到了离火把很近的石壁上的时候,借着那些隐隐的火光,蓝玉棠才微微看清楚了那两个正在突起的石头上行走如履平地的人的样子。
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已经隐隐地看出了个大致的轮廓。
从这两个人的相貌上来推断,他们即使没有两百岁,估计也有一百五十岁了。
他们两个人加起来几乎都已经有三百岁的老怪物了,可是,此刻居然还能像只兔子似的,在头顶那些突起的石头上来去自如,如履平地,真是有点儿不可思议。
蓝玉棠暗暗地赞了一声。
这两个神秘人的模样都差不多,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装束,只不过衣服的颜色稍微有些不同罢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五十年的话,或许,你就可以分不出他们两个人的衣服的颜色究竟不同在什么地方。
一个一身白色,潇洒飘逸,犹如天上跳下来的老神仙,一个则一身黑色,庄严肃穆,犹如来自地狱的幽灵。
不过,由于时间太过于长久的缘故,所以,两人的衣服已经变得黑不黑,白不白,差不多的颜色了。
不仅衣服原来的颜色褪尽,而且也已经破烂不堪,两人在石壁上游走奔跑的时候,甚至有破碎的不屑掉下来,犹如鸟在飞翔的时候洛下来的羽毛。
其实,两人最为醒目的不是他们的衣服,而是两人的胡子。
长长的胡须有两尺多长,柔顺地散落在胸前,犹如倒披过来的银色斗篷,又如阳春三月倒垂在河面上长满柳絮的柳枝。
而此刻,这些长长的胡子正随着他们在石壁上不断奔跑游走的步履身法的移动而不停地飘撒着。
但那却不是那种毫无章法的飘洒,而是……就像是随着某种音乐固定的节奏,在微微地颤动着似的。
他们的年纪虽然很大,甚至连身体也已经开始干瘪,佝偻,就像是门帘上挂着的被风干了的椰子壳,可是,他们的脸色却很红润,如婴孩一般。
而他们在奔走跳跃的时候,举手投足之间也绝对没有显现出丝毫的老态龙钟之状。
他们彼此之间相距不过五尺的距离,可是,在石壁上奔走的时候,却始终都是保持着这种距离,绝对不会超出一寸,也绝对不会缺少一寸。
他们在分分寸寸之间都拿捏得很准。
而当他们在石壁上快速游走的时候,跳跃奔走的幅度虽然很大,可是,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沙沙的,嗡嗡的……犹如被轻风吹起的水面,又如在花蕊之间采粉酿蜜的蜂蝶。
而这个时候,蓝玉棠忽然一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
难道……难道自从他们进到这个洞穴里之后,他们两个就是一直这样在头顶的岩壁上飘飞的吗?
刚才,他们之所以看到石壁上的火把会晃动,是因为他们在奔走的时候带起的风的缘故?
想到这里,蓝玉棠真的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