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停远道:“这么快就动手了?”
顾邕道:“不仅他动手了,另外一位也动手了。”
闻停远道:“谁?”
顾邕道:“修罗。”
闻停远一震,道:“西域里的那位摩羯宫大宫主?”
顾邕道:“除了他,还有谁啊。”
闻停远道:“怎么回事?”
顾邕道:“修罗好像知道艾欧罗斯要来富家山庄似的,所以,早早地在这条路上等着他,再加上向不负的协助,终于将艾欧罗斯堵住,发生了惊天的一战。那一战的结果,正如你事先知道的那样,以艾欧罗斯的失败身亡而告终。”
闻停远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道:“真是岂有他的此理,怎么会这样,也太突然了吧。”
顾邕道:“其实,论实力,艾欧罗斯犹在修罗之上,只是中了向不负的暗算。据说向不负和慕如净叶勾结,将富家山庄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干净净,然后,换上他们自己的人。艾欧罗斯来了之后,就进入了事先设下的陷阱里。你也知道的,向不负那人本就是满萨里的得意门生,手下又得了同样来自西方圣域诸多被称作‘高傲刺客’白银杀人的帮助,终于在凤南天的病榻前中了暗算。最后,虽然负伤逃了出去,怎奈还是被早早就已经等在外面的修罗给堵上,一切,都像是我们以前看到的那些一样。”
闻停远道:“这……”
顾邕却一点儿也没有伤感的意思,甚至还有点儿小兴奋。
他夺过闻停远手中的竹筒,拔开塞子,就往嘴里倒。
可竹筒早已空空如也。
他懒懒地将竹筒扔给闻停远,道:“什么这啊那呀的,现在,修罗已经返回西域向那位假教皇交差去了,而向不负手下的那些来自圣域的‘白银杀手’也都被艾欧罗斯给干掉了,慕如净叶这帮人,就像是一群被扒光了毛的烧鸡,等着我们去吃呢。”
闻停远道:“你小心被烧鸡给噎死。我曾经跟慕如净叶那人交过手,他的武功很邪门。我怀疑……”
顾邕道:“你怀疑,他的这些邪门的武功来自那个石洞中的《刺世嫉邪赋》石碑上的那个丢失的‘赋’篇。”
闻停远没有说话。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他笑了笑,道:“所以,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再消失了。”
顾邕道:“怎么?你怕我被他给宰了。”
闻停远道:“不是,我是怕自己被他宰了。”
顾邕道:“这么说,你需要我的保护。”
说到这里,他拉了个长腔,道:“我收的保护费可贵呀。”
闻停远道:“本大爷有钱啊。”
顾邕将他上下看了看,道:“你?有钱?”
闻停远道:“富家山庄富甲天下的财富再加上半张教皇宝藏的藏宝图,够不够你的保护费呀。”
顾邕笑了笑,道:“这个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闻停远道:“考虑个毛线啊,我们明天就去富家山庄,去给两位新人添添喜。”
顾邕嘿嘿奸笑道:“我要的,不仅仅是富家山庄的万贯家财和教皇宝藏的一半,还有慕如净叶、温八和他的那些帮凶,这些人交到官府的手里,也是一笔不小的花红呀。虽然现在本大爷生意做大了,可小钱也是钱啊,对不对?古人教导我们说,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有了大财忘了小财会遭天谴的,这个忙,我帮定了。现在这些人渣都集中到了富家山庄,还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顾邕口中的“人渣”,确实齐聚富家山庄。
富家山庄虽然位于缥缈山凝秀峰的顶峰,又有高墙大院,但这难不倒自称古往今来轻功第一、武功第二的“神偷顾邕盗侠马面”,什么高山险峰什么高墙大院,在他眼里,那就是一个摆设。
他觉得这对于他的盗侠生涯,简直就是一种自我挑战。
如果能够在这里将臭名昭著的一干花间派“人渣”全部擒获,那将比获得丰厚的花红赏金更让人兴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正在他自以为遇到了人生中最刺激惊险的事情的时候,意外,终于还是发生了。
夜很深,也很静。
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隐约的光影,从富家山庄后院某间大房子里透了出来。
温八那高大很凶悍的身影投在白色的窗纸上,格外醒目。
一身黑衣的马面趴在对面的屋脊上,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埋伏之后,一个飞身跃起,朝着那溢出灯光的屋子穿了过去。
他跃到那间房子的屋顶上,慢慢下滑,一直滑到滴水檐的边缘,用脚尖儿勾住一片瓦楞,整个身子垂下去,对着窗户。
里面的人还未睡。
低低的,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商量的声音才停息。
有人出门,关门。
接着是洗漱的声音。
洗漱完毕,马面觉得自己的腿马上都快挂折了。
肚子里不停地骂温八人丑事多还不赶紧睡觉。
梆!梆!梆!
三更了。
温八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接着便是脱衣的窸窸窣窣声。
然后,吹熄蜡烛,上床。
今天的温八很疯狂。
在这富家山庄里,居然还找了个女人。
温八很疯狂。
女子狂得有些疯。
两人居然一点儿也不顾被人揭破身份的危险,折腾得几乎整座大房子都摇摇晃晃。
有好几次,挂在窗前的顾邕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晃下来了。
他一边平衡身体防止掉下来,一边大骂屋内的两人伤风败俗好不要脸。
这一折腾,足足有一炷香时间。
其实,顾邕并不知道一炷香的时间有多长,反正就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马面几乎要半途而废了。
两人在屋子里你侬我侬,马面在外面喝西北风,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感谢天感谢地,两人终于折腾完了。
然后,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或许是太累了,没多久,便传来温八那独有的憨厚的鼾声。
顾邕暗暗地骂了句:“你这头蠢猪,睡得还倒是挺香的。这下,倒是省得本大爷给你弄迷药了,迷药好贵的。”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候,等里面的鼾声均匀了,他才拔出短刀,轻轻地拨开窗户,一个闪身跃了进去。
轻得没有一点儿声音。
不愧是号称“轻功第一、武功第二”的神偷。
这么好的轻功和武功,闻停远那个臭鸭蛋居然还好意思说要跟他合作。
合作就得分钱。
钱再多,一分,不就是落不了几个嘛。
而且,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小子什么都不会也要跟着分钱,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
所以,明明说好的天亮统一行动,马面却在半夜里一个人溜了进来。
他觉得,凭他的手段,一个人足矣。
现在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
想到这里,他解下缠在身上的麻绳,轻轻地挽了一个圈儿,朝着躺在床上的温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只要这个绳套一落地,嘿,一百个金铢的花红就到手了。
慢慢地,慢慢地……
近了,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