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抬头,就看到仍然躲在一旁看戏的青衣。??
青衣本来想逃跑的,可是,却怎么也跑不了。
她浑身抖,双脚麻。
其中的一个采花使一搭手,就将她从人群中拽了出来,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冲着向不负威胁道:“你们别过来,否则,我就要她的命。”
捕头以保护居民的安全为天职。
以手中的女子跟他讲条件,或者能够拖延一时找到生机。
可是,向不负好像并没有他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有把青衣的生命放到心上。
他一边冷笑,甚至还在一步步朝着他们逼近,面露狰狞和残忍之色,沉沉地道:“杀呀。你杀了她,我好要你的命!”
他说这些这话的时候,已经逼到了采花使的面前,还在向前一步一步地逼近。
他手中的弧形长刀再次举起。
在采花使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刺出。
那采花使没想到他居然不顾这女子的性命蘧然出手,心下一愣。
在他怔的当儿,手中的刀便很不自觉地地顺着那女子的脖子沉沉地划了出去,犹如秋风吹过。
只见红光一现,青衣立刻血溅当场。
而此时,向不负的长剑也已经刺进了那采花使的胸口,左掌则重重地击在另外一个采花使的胸口。
两个人软泥般,慢慢地瘫软下去,眼里散着一种至死也不肯相信这是事实的光。
堂堂的一个捕头,竟然真的不拿别人的命当命。
闻停远的脸色跟着一变,跟着出手,将快要倒地的青衣揽住。
他的脸色因为愤怒而青,冷冷地盯着向不负,道:“喂,你这算什么呀?”
向不负一脸的不屑,道:“这不算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即使没有你的帮忙,花间派也绝对一个都跑不了。”
他好像是在为刚才闻停远没有答应跟他合作捉拿采花匪帮的事而向他挑衅。
哼,堂堂一个捕头,好小的肚量。
而在这个时候,刚刚赶到嵩阳城的四个少年从马车上目睹了这残忍的一幕。
他们再也顾不得许多,从马车上蹿了出来,闯进人群,将倒在地上的青衣抱在怀中,嘶声裂肺地嚎哭着:“姐姐,姐姐!”
宁守信抱着青衣,悲伤地哭着,几乎要哭晕过去。
青衣已经听不到了,她静静地躺着,犹如一朵凋零的花。
明辉和孟浪陪着宁守信一起哭。
江丰也在哭。
哭着哭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向前一步,指着向不负大声质问道:“喂,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哪?不顾青衣姐的生命安全就贸然出手。亏你还自称虎胆捕头?”
向不负冷冷地道:“如果我是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去找大夫,而不是在这里吵吵闹闹的。如果救得及时,可能还有得救。”
说着,还剑入鞘,施施然地走进衙门,像是什么都没有生似的。
江丰跟在他身后大喊道:“喂,你这算是怎么回事?这样一句话就完了?你还有没有人性呀?”
他的脚还没跨进衙门,就被捕快给挡了回来。
江丰道:“你这是草菅人命,我要去府尹大人那里告你。”
见没有人搭理他,这才回过身来,走到宁守信他们这里,一脸紧张地道:“守信,青衣姐有没有事?”
闻停远瞪了他一眼,道:“还那么多废话,一看她就知道有事了。哭什么哭呀,如果哭能把她给哭活的话,你们就尽情地哭吧。”
江丰看了看他,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异地他乡,几个少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位看似热心人的身上。
闻停远道:“好啦,跟我来吧。”
江丰道:“去哪儿?”
闻停远道:“破庙。”
江丰道:“青衣姐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不找大夫找破庙,有没有搞错。”
闻停远道:“如果你不想你的青衣姐死得更快,那么,你们尽管在这里废话吧。”
庙很破,四处都冷冷清清的,一副经常闹鬼的样子。
原本摆放神像的殿堂里更是杂草丛生,狼藉一片。
其间,不时有兔子般大小的老鼠跑来跑去,装神弄鬼。
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神像也已经被亵渎神灵的人推倒在地上,脸上和身上的釉彩开始斑驳脱落,和破败的顶梁、蜘蛛网连成一片,更衬托得其中的气氛阴森恐怖。
但是,此刻他们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几个少年抬着受伤的青衣一路小跑过来,四处看了看,看看有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结果失败了。
他们只好把那扇破败的门板摘下来,平放在地上,四角垫上石头,将就着把伤重的青衣安置在上面。
此刻,青衣气若柔丝,脸色苍白,呼吸也是断断续续的。
宁守信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跪在旁边握着青衣的手,不停地唤着:“姐姐,姐姐,姐姐……”
闻停远跟着进来。
几个少年把他当成救星一般,道:“怎么样怎么样?”
闻停远道:“国医春水流前两天还在这座破庙里借宿,这个时候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他在的话,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江丰道:“我出去找他,天涯海角我一定把他找回来。”
闻停远蹲下来,拿手搭在青衣的脉上查了一下。
宁守信急急地道:“怎么样?”
闻停远习惯性地摸了摸脖子里的那道疤痕,摇了摇头,道:“正所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既然她活在这个世界上一点儿都不开心,那现在去了极乐世界,少受一点儿罪,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呀。”
听到这话,江丰第一个就不高兴了。
他指着闻停远直叫唤,道:“喂喂喂,到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说这种丧气的话来?你还有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呀?”
闻停远从竹筐里摘下竹筒,拔掉塞子,倒了几口烧酒,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青衣突然轻轻咳嗽了一下,努力地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由于伤势过于严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守信赶紧抓着她的手,将耳朵凑到她的嘴边,大声道:“姐姐,姐姐,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干的?我一定替你报仇。是什么人?你说,快说呀。”
闻停远皱了皱眉头,道:“你看她现在那么辛苦,就别再逼问她了。你是不是想让她死得更快点儿呀?”
宁守信却全然不管这些,仍然逼问个不停,道:“姐姐,姐姐,那帮采花贼到底是谁,你快点儿说呀?”
女子努力地张了张嘴巴,手伸得很长,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她的目光停留在宁守信的身上,只说出了两个模糊不清的字:“温……八。”
然后,伸出来的手突然又垂了下去,死了。
这朵花,在这个夏末初秋的季节,真正地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