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开广满脸都是茫然不解,一方面是真的不清楚,另一方面是作个样子给王枫看,在商业谈判中,先开口的总要吃点亏,他希望能引来王枫询问,然后把谈判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但王枫并不催促,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船体结构。
毕竟是俘虏,王枫不急,黄开广的心里却是愈发的不安,发匪的凶残是出了名的,他担心惹来对方不耐烦,直接一枪崩了自己,于是咬咬牙道:“大人,您列出的清单,小人闻所未闻,不如大人您....能不能换点别的?”
王枫顿时脸一沉,冷声道:“黄开广,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没有与我讨价还价的资格,捉住你,只是意外之喜,杀了你,我也没有损失!”
“扑通!”一声,黄开广再也顾不得颜脸,赶忙跪下来道:“小人不是不愿意,而是真的没有能力啊,就拿那年产十万吨钢材的钢铁厂来说,小人即使倾家荡产也建不起,其余的物事更是不知该从何着手,求大人开恩,请大人明察啊!”
黄开广惴惴不安的看着王枫,王枫的眉头时紧时松,连带着他的心也是忽上忽下。
好半天,王枫才勉强点了点头:“你有困难我可以理解,我还是很体贴人的,我可以做一些让步,首先,我把钢铁厂的规模由年产量十万吨缩减为一万吨,这相当于给你省了九成钱财,你不要跟我哭穷了,但是要全套西洋技术,不要中国的小土窑。
另外,清单上的物品你虽然没听说过,可是我知道你们广州十三行的能量很大,比如经营怡和行的伍家,老祖伍秉鉴在世时,约有资产计白银两千六百万两,是当之无愧的中国首富。
我听说,伍家不但在国内拥有数量惊人的地产、房产、茶山、店铺和千万家财,还在美国投资铁路、证券交易和保险业务,同时又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最大债权人,曾有一位美国商人欠了伍秉鉴七万两千两银票,滞留广州无法回国,伍秉鉴满不在乎地当场撕碎欠条,把欠款一笔勾销!
而十三行的总资产早在乾隆年间就超过了清庭一年的财政收入,是真正是富可敌国,在广东地面,你们十三行与当地官僚勾结,垄断对外贸易,织成密如蛛网的利益链条,并且和洋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要的东西,对于你们不值一提,不了解可以向洋人打听,我给你两年时间,两年之内,除了钢铁厂,清单上的物件你送来任何三样,我都可以放你走,但如果两年你还办不成,就说明你是个没有价值的人,没有价值,自然没有活命的必要!”
王枫满脸的冰冷无情,很有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的架式,黄开广也绝了讨价还价的心思,吞吞吐吐道:“大人既然体谅小人,小人自当竭力为大人效劳,只是....小人是说如果,如果大人收了东西不守信诺,这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王枫当即哈哈大笑道:“黄开广,你太多疑了,我在你们眼里是匪类,可是匪有匪道,天下间,哪有收了钱货再撕票的道理?这与我有何好处?
我老实和你说,我手上的人质加你正好凑足一百,我还想要个好名声呢,不然谁敢和我做生意?你放心,两年之内,你的家人何时把东西送来,我何时放你走,事关你的性命,你也只能相信我,来人,把黄开广带下去,割了辫子好生看管!”
“遵命!”两名战士把黄开广带去一边割起了辫子,黄开广尽管很不情愿,却只能把脖子伸过去,同时悔的肠子都青了,本指望这一次北上剿匪是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却没料到,发匪竟如此难以对付,不仅一文钱的好处没捞到,反而沧为了阶下囚,还得赔上巨额财富,他心里反复念叨着四个字:悔不当初啊!
王枫微微一笑,把目光投向了陈老三。
陈老三全程目睹了王枫对黄开广的处置,彻底放下心来,要钱要物都好解决,虽然王枫要的东西比较偏门,但顺德陈村的人脉岂是黄开广所能相比,他对保命信心十足!
陈老三主动施礼道:“顺德陈村陈老三见过大人!”
“嗯~~”王枫挥了挥手:“陈老三,你和船上的每个人都写封信回家,三个月之内,把家人全部迁来宝山定居!”
“什么?”陈老三惊呆了,迁来家人,这是什么意思?黄开广也抬起脑袋看了过去。
王枫补充道:“我听说陈村造船远近闻名,自此之后,你们就安心为我造船罢。”
这与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陈老三立刻哀求道:“大人,由陈村来此迢迢数千里,而家中多为老弱妇孺,必然受不了舟车之苦,请大人体谅啊,我等愿出钱财赎回自己!”
王枫不耐烦道:“少拿虚言搪塞,我不要你的钱,我看中了你们陈村的人,怎么?难道不愿为我效力?”
为王枫效力,首先是投匪的性质,会连累整个村子,虽然清庭优待陈村,但前提是陈村对大清朝忠心耿耿,如果村中有人投匪,朝庭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施以打击,一个村子再强悍也就那么点人,如何是国家机器的对手?
而陈村造船远近闻名,在当地早建立起了根深蒂固的关系网,迁来江南,就意味着放弃一切,更何况太平军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些人,太平天国又能支撑多久,这全是未知数!
陈老三猛一咬牙,拱了拱手:“大人,我们败于你手,无非是拿钱赎命,哪有强掳人来的道理?莫非大人就不担心我们人在心不在,出工不出力?甚至于心怀不平,做船的时候手抖了下,又或者是忘了装上些部件,这造成的后果,大人理当清楚。”
王枫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抹寒芒从中迸射:“陈老三,你胆子倒不小,竟敢威胁我,好,我也把话摞下,要么为我效力,要么死,你自己选!”说着,猛一抬手!
刷!刷!刷!战士们全都以枪托顶上肩窝,腰背微弓,一副随时会开枪杀人的模样!
而且枪口并不是仅指向陈老三,而是除了黄开广的每一个俘虏,一瞬间,船上的气氛紧绷,俘虏们连大气都不敢透,纷纷以眼角的余光向陈老三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