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搀扶着良岫急急往园外就走,身后的太子在龙云漠生硬地“搀扶”下,一步一回头,且对着良岫的背影扬声说道:“来人!给本宫做一个牌匾,本宫要将它挂在园子门上,就叫‘凝碧小筑’!‘凝碧小筑’!你可喜欢?你可喜欢?哈哈哈……”
太子的笑声渐去渐远,回想起刚刚的一幕,令良岫心跳如鼓,以前也有耳闻说是太子行事荒唐、酗酒贪色,想不到竟是如此不顾体面,着实令人害怕。若是有朝一日这样的人坐上了天子之位,大夏王朝会将如何?天下黎民又将如何?
想到这里,良岫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不觉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往下想了。
越是急着快走,越是走不快,良岫脚底下好像踩着一团棉花,一脚深一脚浅,亏得有惜月扶着,只是这惜月竟也是吓得迈不动步子。主仆二人好不容易踉踉跄跄地出了宫门。
漠王府的三顶轿子还候在宫门外的云柏之下。
惜月口念着“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扶着良岫上了轿子。良岫跌坐进轿子里,心一个劲儿砰砰直跳。那九翟冠更加沉重地压着额头,原本的头痛竟变成了眩晕,一时间天旋地转、恶心欲呕,冷汗从额头上不断地渗出。
惜月见状急着问:“小姐这是什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怎的出了这样多的汗?”良岫只说了头疼,快去给取止痛的丸药来,便斜靠在轿子里闭着双眼,一手捂着额头,一手紧紧抓住窗棂,怕自己会支持不住栽倒在地。
恍惚间感到惜月又掀开了轿帘,坐了进来,却没有拿药给自己吃。良岫已然没有力气睁开眼睛问她要药了。静了片刻后,惜月似乎看出了自己的不适,立刻上前几下便摘掉了压在自己头上的九翟冠,笨手笨脚扯痛了自己的头发,并用一块绢帕给自己擦着额上的冷汗。
虽然头上轻松了许多,但是眩晕丝毫没有好转,良岫抓住惜月的手,呻吟着:“惜月,我头晕,好难受!我想吐。”
只说了这一句话,良岫便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头倒在惜月的怀里。只是惜月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在衣服上绣了那样硬的花纹?磨得人脸生疼!……
等良岫醒来,已是问杏轩里最深的夜晚了。
一支烛火在床头的案几上,静静地燃烧着。
虽然还是感觉浑身无力,但是所幸已经不再眩晕。烛火太昏暗,床上那幅华丽无比的罗帐轻柔地垂着,上面的锦绣花朵又让良岫仿佛被笼在一团朦胧的云雾里,看不清帐子外面。忽觉有些口渴,却不知帐子外的两个女孩儿是否睡着了,不忍心叫人。于是良岫自己坐了起来,伸手想要掀开帐子,却见外面有人影一动,帐子被从外面撩开了。
披着一头长发,一身白色素袍的龙云漠,正一手掀着帐子站在床边。
良岫吃了一惊愣在那里,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收回。
龙云漠直直地盯着良岫,嘴里却说道:“流月、惜月,王妃醒了,过来伺候!”说罢,扔下帐子,转身而去。
留下良岫傻愣愣地呆坐着。
两个侍女听了王爷的吩咐,匆匆地从书房奔过来,看到自家小姐已经大有好转欣喜得很。忙着伺候良岫喝茶用膳吃药,菊烟和余嬷嬷、小福子也根本没睡,过来问候王妃之后,又帮着两个姑娘烧水熬药的,足足闹腾了多半个时辰才算消停。
看看天色还早,良岫说自己只觉得困倦想再睡一会儿,于是只留了流月在旁伺候,让其他人都去歇息了。
待大家都去睡了,四周变得静下来之后,良岫躺在床上悄悄儿地问旁边歪在榻上,时刻准备听到自己召唤就起身的流月,“流月?睡着了吗?”
流月赶紧一下子坐起,“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你好好儿地歪着,咱俩这样说会儿话。”
流月听了长出了一口气,“小姐,您吓了奴婢一跳。”
见她放心地重又躺下,良岫问道:“流月,为何我这一醒来,竟瞧见王爷守在我床边?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小姐一早儿好好地和王爷进宫去,午后却是生了病昏迷不醒着回来的,王爷自然是有责任的,只有看着小姐您醒过来没事了,王爷才会放心。”
流月的这回答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仔细琢磨又是模棱两可,但是想来也只有这一个解释还算说得过去。看着流月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样子良岫很心疼,便没有再追究下去,让流月再好好睡个回笼觉。
第二天卯时过了良岫才起身,本来惜月和流月是让她在床上躺一天的,可是良岫看外面天气晴好,身子感觉轻松了不少,想自己若躺在床上岂不是负了大好春光?再说没病的人在床上躺三日还会躺出病来,不如起来走走身子会好得更快一些的。于是便向自己的侍女提出请求,让她们允许自己在屋外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