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节 碰撞(1/1)

第一卷风起于飘萍之末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差错,可需要重新统计一遍?”

原本不欲掺和的李侍郎再也看不下去,急忙出来打圆场。

心里却是暗自叫苦不迭,可千万不要里外不是人,两边不得好。

你这也太霸道了,开口就要人家一半的数量,谁受得了?

“断无错误,二十人足足一个时辰,倘若有些许,回到兵部自然一清二楚。”

李侍郎是兵部元老,又比他高半级,邓员外自然要好生答复。

可是李侍郎递过来的梯子,他却拒绝了。

不对劲,李侍郎神色一怔,料不到邓员外如此回答。

自己已经看在同僚的份上,把台阶递过去,他只要装模作样再过一遍数,降低首级数目即可。

“哈哈哈,真是笑话。

几千将士浴血奋战,伤亡将近一千人,给你一句轻飘飘的有疑义便抹杀掉。

现在居然诬陷天雄军杀良冒功,你到底是何居心,既然胆敢如此颠倒是非?

欺我等武将无人耶?”

张游击气急反笑悲愤莫名,独眼怒睁,脸上的刀疤不可抑制的颤动着,手指着邓郎中,满身的杀气泄放,活生生逼得邓郎中张口结舌,步步后退。

秦浩明冷眼旁观,感慨万千,大明不是没有忠勇善战之士,也不是没有热血壮义之士。可惜这曹尼玛的文官制度,活生生毁掉一个灿烂的的大明王朝。

就拿这件事情来说,相信邓郎中如果不是狮子大张口,只要两百首左右,估计张游击都有可能退让一步,不至于撕破脸。

毕竟兵部职方司掌握着前线将士的生死命脉,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检阅等等,都操之与他人。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这些刀笔小吏,顶着兵部的头衔,对普通的大明将士来讲,无疑是需要仰视的存在。

邓郎中被张游击气势所摄,心里也是委屈得不行。

都是明白人,如何不知自己的要求过分。奈何身不由自,上头的意思必须传达到位。

“张游击,你有什么道理有什么苦楚可以向上头申诉,本郎中不过是按程序执行罢了!

这个兵部不是邓某一人,也不是由邓某一言而决,自有其他同僚监视督察。

况且邓某也只不过说有疑义,一切还未有定数,你缘何如此着急?”

邓郎中久在宦海沉浮,言辞犀利,口风一转,既然让自己站在道义的最高点,言语间反而是张游击无理取闹的意思。

“颠倒是非!颠倒是非!去请卢总督来评理。”

张游击有口难言,他只是一介武将,战场杀敌他不怕,可是斗嘴皮子如何是文人的对手?

情急之下,他吩咐亲兵去请卢象升过来主持公道。

不对!秦浩明反应过来,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这不像是要分功的样子,功劳是天雄军将士拼死拼活浴血厮杀出来。

作为上级主官部门,你要分一杯羹没有问题,但绝对不至于强势至此,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这七百首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带走,如果真有阴谋,只要从中掉包,他们另外找其他良民首级递上去,那一切都说不清。

但同时也不能让卢象升过来,否则就正落入他们的奸计中。

邓郎中只要写上一句:卢总督横加插手干预,臣等不敢辩。

如此一来,黄泥巴落入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且慢!大敌当前,卢督日理万机分身无暇,岂有时间理会这等龌龊之事?”

秦浩明暗叹一声,不得不站出来斡旋。

“秦百户,你目前没有资格在此指手画脚,请自重!

如若不然,说不得本郎中要向圣上参你一个妄议军机。”

邓郎中面色阴沉,口里的言辞犀利。

说来也是,立马就要大功告成之际,被人横加搅合,换了谁也不舒服。

“请问此次检验鞑子首级,谁为主,谁为次?”

秦浩明对邓郎中的指责根本不做理会,而是径直走到李侍郎面前,沉声问道。

张游击和戚守备也反应过来,事情是明摆着的,兵部行文讲得很清楚,李侍郎带队,邓郎中从之。

李侍郎面带苦涩,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邓郎中,无奈的拱拱手,“是本侍郎!”

“事情陷入如此境地,李侍郎可否有什么要说的?还是说您认同邓郎中所言?”

秦浩明步步紧逼。

李侍郎长叹一声,这个少年不简单,一眼看穿上面布下的机关陷阱。

只是如今这般情形,难受的可是自己。

“你们把有疑义的七百首级搬出来,咱们共同检验一番,再做计较。”

事到临头,李侍郎甚有决断。

官场沉浮多年,在看不清谁输谁赢的情况下,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无疑是谁都不得罪的最好方式。

事情的结果很明显,七百首级无一作假,没有任何疑义。

事实胜于雄辩!

邓郎中和几个心腹面若死灰,谁也想不到此次首级居然无一作假,让他们想借机发作的理由都没有。

还有天雄军众位将士的决绝,竟然撕破脸皮跟兵部斗争。

更想不到平常唯唯诺诺的李侍郎,居然有此魄力公事公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得理不饶人!

秦浩明不是一个善茬,息事宁人更不是他的风格。

冷哼一声,秦浩明转身离开库房,径自往卢象升的帅营走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跟邓郎中讲过一句话,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张松荣和戚纲面面相觑,想不到秦秀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性子却也是如此激烈,不给任何人情面。

原本他们还想自作主张,送个一两百首,缓和双方的关系,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

“走,走,李侍郎,带您出去看看我们的防御,这里肮脏晦气,不是您这样的谦谦君子呆的地方。”

戚纲挽起李侍郎的手臂,当着邓郎中的面,大大咧咧的说道。

李侍郎虽说有些圆滑,但关键的时候不掉链子。这个情,他们是要领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虽然是武将,这些道理戚纲明白。

“同去,同去!”

张游击哈哈大笑,留下邓郎中和几个兵部小吏,脸上青一阵绿一阵,不知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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