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七七又问道:“那种躯体因病或者其他缘故,刚刚去世的,可以夺舍吗?”
“躯体与修士来说,亦可以说是一种容器,倘若那容器未曾破损,生机未曾完全泯灭,自然是可以的。凡俗界不也是有借尸还魂之事?若是借尸还魂的话,倒是没有夺舍那般有伤天和。”
墨七七想了想自己渡劫的时候,天雷似乎并没有加重,当然,她自己脑抽风去挑衅的不算。
莫非,她其实是借尸还魂来着?
看着她不知所谓何事纠结又苦恼得样子,墨姽婳也觉得十分揪心,恨不得她一下将事情交代个清楚明白,可又不想逼迫与她,只好耐着性子,循序渐进的等她自个慢慢说出答案。
墨七七则是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墨姽婳看中的,到底是这具与她有血缘之亲的身体呢,还是躯体中所囊括的魂魄?
要知道魂魄在投胎转世以前,也曾是别人的女儿或者儿子,只有进入了这具拥有她血脉的身体,才与她有了羁绊,也就是说,连接二者的,不是别的,是一脉相传的血缘,至于躯体中所住的灵魂,在血缘面前,显得很是无足轻重。
她在上一世之时,便见过许多父母子女相互埋怨之事,互相都觉得对方差劲至极,倘若不是有血缘关系,若只是耽误的两个个体,恐怕决计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想到这些纠结惆怅的问题,只觉得头都要炸了,这可比蹲点妖兽难多了!
她忍住挠头的冲动,问墨姽婳道:“父母与子女之间,到底是血缘关系更重要一些,还是转世入怀的那个魂体更重要一些?”
若是只重血脉的话,墨七七曾经也听过一些逸闻,大抵是一位高阶修士为了救治自幼带有天疾的儿子,养了数位男童,耗损半身修为,助他儿子夺舍,可若是他儿子夺舍了旁人,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不是他的儿子了。
她又想到了玉凌寒,他那种人,恐怕不会有这种为子女牺牲的想法。
如果他的儿子身患天疾的话,兴许……他会琢磨着再生一个?
可是高阶修士为天道所限,能有一个子女已经是天恩,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是以那些世家子弟,在筑基以后便会由族里安排娶妻生子,先把后代留下来,免得以后相生生不出来。
当然,对他们来说,孩子的母亲,不过就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等他们修为有成,以后还是要找一个修为登对的修士结成道侣的,至于那些为他们生儿育女的女子,不是化作一堆枯骨,便是容颜老去。
墨七七身为一位女子,对如此的做法,心中微微有些不渝,可毕竟事不关己。
当然,也只是世家才会如此高瞻远瞩,只是普通修士,稍微有些上进心的,在结丹以前,是不愿意失了元阴元阳的,这会导致修为进阶变慢。
至于结丹以后,童身带来的加持微乎其微,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那位高阶修士也是老来得子,因为并不容易,是以才相当的珍惜,这么揣测,可能有些恶毒,但是倘若他当真有七八个儿子,那他还会不会愿意为了那个儿子做出自损半身修为的事,还真是难说。
她这个问题,大抵也是问倒了墨姽婳,墨姽婳低头沉思了良久,才徐然开口道:“旁人如何抉择,我并不知晓,但若是我自己的话。”
她伸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坦一片,她的眉目瞬间变得柔和至极。
“为娘当初刚刚怀上你的时候,其实并不如何喜悦,甚至相当之惊慌,我当时当真动过不要你的心思,只是玉凌寒看得紧,我无从下手。”
“后来为娘自觉玉凌寒待我真心,又想到修士有孕本就不易,在玄天宗时,为娘见过不少大能,苦心积虑,便是想要一个血脉,却往往不能如愿,修士的子嗣本就是天赐,思及自己修为已至结丹,倘若不要你,日后再想要子嗣,恐怕是不能了,这才将你留了下来。”
“兴许一开始,为娘的目的并不纯粹,可是随着你渐渐长大,为娘能感受到你对为娘的依赖濡慕,即便只是那么小小的一血肉,却让为娘生出说不尽道不明的爱怜,为娘无法与你尽数说清怀胎十月的心情。”
“只有一件事,你过往种种,我皆不在意,只是你投胎到了我的肚子里,便是我的女儿,此生此世都是,连魂魄带躯体都是。若是你自小便有天疾,为娘恐怕也会做些阴损之事,便如同为小黑设夺舍阵的那人一般,舍了血脉牵连,依旧想将你留下来。”
墨七七的手倏然一紧,心中十分复杂,几番犹豫挣扎,最终还是道出:“那、那倘若我不是我呢?”
墨姽婳面色冷淡下来,犹如一幅水彩画褪去的颜色,变成了漫天的黑白之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墨姽婳的声音略带一丝寒意:“此话怎讲?”
之前几度挣扎犹豫,愁得她差点没有少年白头,如今脱口而出之后,墨七七反倒是觉得肩上一松,大抵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缘故,神色一凛,便将自己的来历遮遮掩掩的大致说了一番。
只是她省去了现代化的社会与系统,直说自己原先是个普通小姑娘,被雷劈死之后,再次睁眼,便到了原生的的身上,然后一路逃荒,到了琼州,加入无极宗。
至于后头的事情,她便没有多说,因为以前和墨姽婳大致的交代过,只是因为觉得年纪太小的事情说来有些怪异,是从她加入无极宗之后才开始说的。
等她尽数交代完毕,抬头一看墨姽婳,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伤心、震惊等等情况……面上反而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怎么说呢,就像是看见自家狗子在犯蠢一般的微笑宠溺,还有松一口气?
进展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难道是因为打击太大,她有些无法接受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