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们么么哒! 《爱财如命》/春溪笛晓
第八章
开门的并不是李奶奶, 是个戴着眼镜的男人,衣着体面, 相貌斯文,一双眼睛灼灼有神,瞧着就是精明的精英人士。
方晨雨一愣, 乖乖喊:“佘叔叔。”方晨雨见过这人,这人叫佘文建,是李奶奶的小儿子, 在港城搞船业, 后来搞了个娱乐公司,可有钱。
“晨晨来了。”佘文建一笑,又转向杨铁头, “您就是晨晨的外公吧,请进。”他礼貌地引方晨雨和杨铁头进屋。
到了屋里, 李奶奶要去张罗点心和茶水,佘文建让她坐回椅子上,打发一旁坐着的少年说:“客人来了, 去泡茶出来待客。”
少年和方晨雨差不多大,正戴着耳机听歌,听到佘文建的命令后拿下耳机,慢腾腾地去茶桌那边泡茶。
李奶奶没抢着去忙活,坐下打量起杨铁头来。这一打量, 居然觉得有些眼熟。她含笑说:“杨先生, 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兵?”
杨铁头面对衣着体面的李奶奶和佘文建也没露怯, 腰板挺得笔直。他点头答道:“是当过几年,后来就转业了。”
“那你是不是参加过三十五年前那场大洪水的抗洪救灾?”说起大洪水,许多年都会想到三十五年前那一场,因为那场洪水带来的一切太可怕了。那时候死在洪水中的人不计其数,灾后更是粮食紧缺、疫病横行,饿死、病死的人都非常惊人。李奶奶提起时面色也有些沉凝。
“对,那会儿我们都参加了。”杨铁头不明所以。
“那就对了。我说怎么看着杨先生觉着有些眼熟,那会儿我们困在洪水里,多亏了你划船过来把我们救出去。就在我们离开那地方的几分钟后,河水决堤,那一片都被洪水淹光了。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市里已经知道河堤要决堤,你是写了遗书才过来搜救的。”
杨铁头也想起有这么一件事。不过他大字不识一个,那时也没娶妻,心里没什么牵挂,随便写了几行字就划着船去搜救了。杨铁头摇头说:“我不记得了。”
“我那会儿和现在可一点都不像。”李奶奶笑着说,“杨先生倒是和那时差不多,就是头发白了些。还有,我刚才看到你右手有个疤,那疤当初就有了吧?”
杨铁头说:“对,小时候上山砍柴时出了岔子,当时都见到骨头了,那疤一直没消失。”
“那就对了。”李奶奶说,“你救的人那么多,不记得我也正常,可我们就遇到杨先生这么个救星,自然记得比较清楚——这么说来杨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哪里的话。”杨铁头说,“那时我们是人民子弟兵,救人是应该的。”
这时少年把茶端了上来。佘文建让他坐到一边,向方晨雨和杨铁头介绍道:“这是我儿子佘希阳,希望的希,阳光的阳。”
佘希阳用蹩足的普通话礼貌性地开口:“你好。”
佘文建说:“他从小在港城长大,普通话都不太会讲了。我上回想让他回来上几年学,他还不愿意。唉,人不能忘本啊,出去了才知道家乡好。”
佘希阳没再说话,方晨雨四人聊了一会儿,杨铁头答应等方晨雨考完中考就过来看房子。他提出要交房租,李奶奶搬出上次和方晨雨说的话,又左一句救命恩人右一句救命恩人,堵得杨铁头没法再提钱。
两边达成一致,李奶奶把另一条钥匙也给了杨铁头,说:“那我这房子以后可交给你和晨晨了。”
佘文建亲自开车送杨铁头和方晨雨去火车站。
李奶奶家里只剩下她和佘希阳。佘希阳摘下耳机,开口说:“嫲嫲,你那么喜欢那个女孩子,看着也普普通通。”佘文建开了娱乐公司,佘希阳从小见过不少明星,一般人压根入不了他的眼。
李奶奶说:“这孩子暖心。”她朝佘希阳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微微聚拢买,显得格外慈祥,“以后你遇见的人多了,就会知道这样的孩子有多难得。”
佘希阳没反驳,起身扶李奶奶到外面晒太阳。即便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好生活,佘希阳的教养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在尊老爱幼方面做得很好。
李奶奶见孙子够贴心,一颗心也稍稍放回肚子里。她拉住佘希阳的手,给佘希阳说起方晨雨是怎么陪着她的,到最后才讲起她们的初遇。
听到当初李奶奶在街上摔倒,佘希阳说:“爸爸早就说要接您去港城了,您非不愿意。”
李奶奶说:“唉,你爸爸那句话说得好,哪儿都没家乡好,小阳,月是故乡明啊。”
佘希阳点点头,心里却不太理解。不过他聪明,没反驳李奶奶的话。
另一边,佘文建送方晨雨和杨铁头到火车站,放他们下车后邀请道:“你李奶奶去港城后可能会不习惯,下回我让人帮忙订好机票,带你去港城陪她几天。”
方晨雨想到和李奶奶的约定,认真地说:“我也和李奶奶说好了,我会攒钱去看她的。”
“哪有让你小孩子攒钱的道理。”佘文建说,“要是你李奶奶住的不开心,我就让人来接你。到时还得耽搁你的时间,算起来是我赚了。”
方晨雨与佘文建道别,和杨铁头一起去买好车票,坐在候车厅等车。见杨铁头绷着脸坐在一边,方晨雨开始找话题:“我觉得佘叔叔好厉害!”
杨铁头很赞同:“对。”哪怕是对待他们这样没办法带来利益的人,佘文建也非常真诚,可见他是个很有孝心的人。他孝顺李奶奶,所以爱屋及乌地对他们和颜悦色。事实上这样的人他们平时哪里接触得到?现在正是经济发展的重要时期,哪怕是市里一把手见了佘文建也得殷勤对待,希望他们这些走出去的人能回来投资。
火车一到,方晨雨和杨铁头踏上回程。爷孙俩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方晨雨忽然发现自己手腕上的手镯微微发烫。她愣了一下,伸手去摸了摸,发现刚才那并不是错觉。为什么李奶奶送的镯子会突然变烫?
这种烫并不会把人灼伤,但烫热的感觉又那么明显。方晨雨拧起眉头,正要好好看看镯子到底怎么了,就看到个老大爷哆哆嗦嗦地把行李往架子上放。
“老爷爷,我来帮忙!”方晨雨顾不上镯子的事,跑过去脱了鞋子站到椅子上,帮老爷爷把行李摆到行李架上。
老大爷长得慈眉善目。他笑着说:“谢谢你啊,小姑娘。你多大了?”
方晨雨麻利地穿好鞋子,坐回对面的座位上回答老大爷的问题:“我十四岁半,马上十五岁了。”人在年纪小的时候总想要快点长大,因此方晨雨特意强调自己很快要十五岁。
“那你和我重孙女一样大。”老大爷笑呵呵地说。
“哇,老爷爷您都有重孙女了,还和我一样大!”方晨雨有些吃惊,“您看起来身体还很棒!”
“这皮囊看起来还好,里头的东西早坏透了。”老大爷说,“我这也是趁着还能走能动,到处看看。这回我在家里呆腻了,自个儿溜过来看看重孙女。”
“您孙女叫什么名字?”方晨雨好奇地问。
“我孙女叫文静。”提到自己的重孙女,老大爷笑眯起眼。
“文静!”方晨雨吃惊了,“您是不是姓裴啊?”
这下轮到老大爷惊讶了:“怎么,你认得文静?”
方晨雨说:“我和裴裴同校的,不同班!不过我们现在经常一起晨跑呢!”她高兴不已,“裴裴见到您一定会很开心!”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方晨雨才注意到镯子还是烫烫的,而且她还看到老太爷手上戴着的佛珠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方晨雨忍不住夸道:“裴爷爷您这佛珠看起来好漂亮,还会发光!”
裴老爷子笑道:“阳光好而已,哪有发光那么夸张?”他和方晨雨说起这佛珠的故事,“这佛珠还是我祖父传给我的,当年我祖父打仗时护住了一个道观,当时那个道观里居然住着个和尚,你说怪不怪?”
方晨雨最喜欢听故事了,她惊奇地说:“为什么道观里住着个和尚?”
“当时到处兵荒马乱,道观也曾被劫掠一空,道观里所有人都被杀了。”裴老爷子叹了口气,“和尚和观主是好友,约好每年下第一场雪时要见个面谈论佛道经义。这一年和尚过来时发现自己来晚了,观主已经被杀了。后来和尚收留了不少逃难的人,靠着道观阻挡土匪和兵匪。我祖父带着兵路过的时候道观破破烂烂的,还被人给围了。”
“所以您祖父就救了他们吗?”方晨雨问。
“对。”裴老爷子说,“和尚就把这串佛珠送给了我祖父。听我祖父说,这串佛珠历史久远,怕是传了有上千年,后来还救过我祖父一命。”
“那可真厉害!”方晨雨满眼惊叹。她又问出另一个疑问,“和尚为什么在道观里不走了?那里不是很危险吗?”
“我祖父也问过这个问题。”裴老爷子说,“那和尚说,今年的约定没有完成,他不能走。”
“那岂不是以后他都不能走了?”方晨雨忍不住说。观主已经被杀死了,约定自然不可能完成了。
“是的,他不走了。”裴老爷子说,“我祖父说那位大师最后是在道观里圆寂的。”
天气很好。方晨雨走到一处宅院前,按响门铃。户主是个独居的老太太,有次方晨雨过来进货遇上老太太摔倒了,帮忙把人扶了回家。老太太的儿子在港城,每个月会定期回来看他们,得知方晨雨外公腿脚遇着雨天也会疼,老太太给方晨雨介绍港城买的药,说这个好用。
自那以后方晨雨哪怕不拿药,每个月也会过来看看,帮老太太打理一下花园,天晴的时候会陪老太太去外面走走晒晒太阳。有时老太太精神好还会陪方晨雨去附近的批发市场买东西,给方晨雨掌眼,免得方晨雨被人骗了。方晨雨很喜欢老太太。
这次老太太过了很久才出来开门。方晨雨担心地问:“李奶奶您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的事,我好得很。”老太太拉着方晨雨的手把她往里带,“就是这几天嗓子痒,喉咙有点沙,在熬梨子糖水。你也来喝点,润润喉咙,等会还要去买材料吧?”
“谢啦!”方晨雨夸道,“李奶奶您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就你嘴甜。”老太太笑逐颜开,给方晨雨端了糖水,转身打开柜子把药拿出来放到一边,含笑看着方晨雨乖乖地坐在那里喝东西。这小女娃机灵,会说话,谁见了都喜欢,每次她带着出去别人都问是不是她孙女,长得可真好。想着想着,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又收了起来,她叹了口气,“晨晨啊,下个月我可能要去港城长住了。”
方晨雨楞了一下,很开心地说:“那佘叔叔一定很高兴!听说港城那边可方便,什么都能买到,还有很多好吃的,您去了那边可以尝尝看!”
“傻孩子。”老太太揉揉方晨雨脑袋,“怎么一天到晚净会傻乐。唉,我那孙子也和你差不多大,可没你省心,我去了他怕是会不高兴。”
老太太一个人独居惯了,乍然要被接去和儿子孙子住一起,心里根本没底,倒不如自己住着自在。相处容易共住难,哪怕是自己儿子也是这个理。
要不是前几天她一个人在家里昏倒了,邻居发现后想办法通知她儿子,她怎么都不想去港城。
“不会的!”方晨雨笃定地说。
“你又知道?”老太太被方晨雨认真的小表情逗乐了。
“我当然知道!”方晨雨说,“李奶奶您做的东西这么好吃,没有人会不喜欢您的!”
“小吃货。”老太太笑骂了一句,看着方晨雨把梨子糖水喝完了,起身让方晨雨先等一下。
方晨雨打开书包,把药钱一张一张数出来。
老太太出来见方晨雨在拿钱,也不生气,和以前一样收下药钱,又把取出来的东西推到方晨雨面前:“这是我这里的钥匙,你下个学期不是要来省城念高中吗?我这里空着没人住,你回去问问你外公愿不愿意过来给我看房子。”
方晨雨被老太太说得一愣一愣。她有些疑惑:“看房子?”
“房子没人住会老化得很快。”老太太说,“你外公不愿意的话我还得另外找人过来定时打扫和维护,那可是得付钱的。钥匙你先拿着,如果你外公不愿意,以后你放假就过来帮我看看。”
“没问题!”这个方晨雨答应得很爽快。
“好好好。”老太太开怀地一笑,拿起另一样东西戴到方晨雨手上,“这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说是让我传给女儿,可我生了三个儿子都没生出女儿来,孙子那一辈也全都是男丁,这镯子怕是传不下去了。在我心里你跟我亲孙女没两样,这镯子以后就传给你了,你以后要是生了个女儿,就再把镯子传给她。反正啊,我的任务是完成了,以后这镯子就归你了。”
方晨雨睁圆了眼,没想到送个东西还能强买强卖。
她抬起手看了看那小巧漂亮的镯子,不像金也不像银,大小居然恰恰好,仿佛是专门为她打造的似的。
老太太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方晨雨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好!以后我赚了钱就想办法去港城看您!”
老太太就喜欢方晨雨这落落大方的性格。她笑眯起眼:“那我可就等着了,你要是不过来我就自个儿回来瞅瞅你是不是攒钱攒得太慢了。”
一老一小说了一会儿话,方晨雨才带着药离开老太太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虽然还是春寒料峭的天,日头却也毒辣。方晨雨熟门熟路地去了批发市场。
哟,好热闹啊!
旁边的美食街在搞活动,络绎不绝的人潮在街心涌动。
方晨雨嗅着空气里飘荡着的食物香气,觉得肚子也饿了。她把书包稍稍抱紧,忍着没去看那些五花八门的诱人美味,一头钻进隔壁的批发市场。
人好多。
方晨雨个子矮,抱着书包穿过人群,找了好几家熟悉的店,挑了些适合的材料买下来。
也许是因为美食节带动了生意,店家们都大方地给了方晨雨挺不错的折扣,乐得方晨雨眉开眼笑,忙把材料都塞进书包,把她大大的书包塞得鼓鼓囊囊。
等方晨雨再挤到外面,美食街那边人少了些。
食物的香气还是到处飘,弄得方晨雨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她想了想,拿出一张零钱攥在手里,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摊子,想买份物廉价美的小吃,可惜犹豫了半天下不了决定,倒是让自己更饿了。
要不她多花一张零钱……就一张!
“吃这个吗?”一把有些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方晨雨一愣,转头看去,发现居然是火车上的“大顾客”关峻。她知道自己挑来选去的纠结可能被关峻看去了,面上一红。
关峻牵着个小女娃,看着才五六岁,头上扎着粉粉嫩嫩的蝴蝶头绳,可爱得很。
小女娃黑溜溜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挣开关峻的手跑到方晨雨面前说:“姐姐,我喜欢你做的头绳,大家都夸好看!”她一把抢过关峻手里的烤鱿鱼,举得高高的,“刚才哥哥可笨了,给烤鱿鱼加辣!我不能吃辣的!姐姐你能吃吗?哥哥也不吃辣的,冷了就不好吃啦!”
方晨雨听小女娃这么说才接过那串烤鱿鱼,对小女娃说:“谢谢。”她一手拿着烤鱿鱼,一手拉开书包拉练,从里面拿出一串亮晶晶的水晶手串,“这个送给你。”
小女娃又惊又喜:“好漂亮,谢谢姐姐!”小女娃高高兴兴地把手串套到手上,还热情地往方晨雨脸上亲了一口。
方晨雨看了看天色,和关峻兄妹俩道别,准备背着塞满材料的书包去等公交。
关峻看了眼方晨雨那沉甸甸的书包,开口说:“你是要坐火车回去?”
方晨雨点头。
“我们也该回去了,正好顺路,你可以坐我们家的车去火车站。”关峻说完看了妹妹一眼,小女娃也认真点头,拉着方晨雨去找自己家的车。
方晨雨被关峻兄妹俩送到火车站。
路上塞了一会儿车,方晨雨快赶不上最后一趟火车了,她赶紧和关峻兄妹俩道了谢,飞快跑向售票处买车票进站。
小女娃等方晨雨跑远才转头摸关峻鼻子,摸来摸去摸来摸去,黑溜溜的眼睛熠熠发亮。
“怎么了?”关峻表情严肃。
“不顺路!哥哥说谎!鼻子会变长!”小女娃笑嘻嘻,“这个姐姐好好看哦,比大院里的那些姐姐都好看!”
“别瞎说,”关峻揉了揉小女娃脑袋,“人小鬼大。”
小女娃笑嘻嘻。
第二天小女娃去学校上学,免不了又兴冲冲地让别人看自己的新头绳和新手串,小孩子不懂什么贵不贵,纯粹是收到哥哥送的东西很高兴。
等其他小伙伴都散开了,小女娃偷偷塞给同桌方彤彤一根漂亮的蝴蝶头绳:“彤彤,这个给你哦!你扎上一定很好看!”要不是特别喜欢方彤彤,她可舍不得把哥哥送她的东西送给别人!
方彤彤看了眼手里的蝴蝶头绳。上面的小蝴蝶很漂亮,像是真的会飞一样,小翅膀颤啊颤的。她抬起头对小女娃说:“谢谢。”
即使是道谢的时候方彤彤的声音也平平静静,没什么波澜,压根不像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小女娃却不在意,开开心心地拉着方彤彤讨论新买的贴纸贴到哪里好看。
那发绳上的蝴蝶结很好看,一点都不匠气,反而像只灵动的小蝴蝶,衬得小女孩可爱极了。关峻想起出门前抱着自己腿黏着要一起来的妹妹,觉得这小蝴蝶扎到妹妹头上会更可爱,就礼貌地询问小女孩父母是上哪买的。
没想到卖这东西的女孩也还是个小姑娘,才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那双眼睛尤其好看,亮亮的,好像总是很开心。这么小的家伙,怎么一个人跑火车上买东西?关峻心里有些疑惑,却没问出口。他家境虽好,但也不是那种会问出“何不食肉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