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声,莫二先生彻底陨落那一刻,一个小小的乾坤袋,就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边,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但修士们并没有着急着去争抢其中的东西,甚至都没有打开看一眼,而是飞快地在四周寻找,将照天印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来,规规矩矩堆放在雷动身前,谁也没有说话,更没有向雷动再看一眼,只是默默放下,又默默退开。时间不长,雷动身前的碎片就已堆积如山。
雷动笑笑,向修士们点头致意,转身向冷清秋的方向看去。
先前雷动冲向修士之前第一个动作,就是把冷清秋远远甩了出去,距离战场中心比较远,受到的伤害应该并不严重。这也是他雷动当时所能想到的唯一保护冷清秋的办法——如果有能够容纳活人的洞府之类,雷动一定会把冷清秋收纳进去,但几乎两手空空、也不懂丝毫法术的雷动,只能选择让冷清秋远离战场。
但是,雷动刚刚转身,脚步就猛然顿住,冷冷地瞪着冷清秋的方向,双眼射出令人心悸的杀机。
“你不要过来!”那个被雷动一拳砸断烈火剑,口喷鲜血的“班大师”班路,一闪身窜到冷清秋身边,一柄冷森森闪着幽光的飞剑,加在了冷清秋的咽喉,恶狠狠地叫道:“你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你找死!”雷动冷冷盯着班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冲天的杀气,顿时笼罩了整个坊市。
被这股杀气一激,班路忽然觉得遍体发寒,一股冷气顺着脖颈直冲后脑,但他很快就定住心神,用力摇了摇头,阴森森道:“你试试!”
说起来,班路真是害怕到了骨髓深处,后悔到了每一个细胞都在隐隐发疼,他向来自视甚高,却子入门起就被冷清秋压制,那中强烈的挫败感几乎每一刻都在煎熬着他的灵魂。好不容易等到冷清秋出了差错,他和几个同门乘机兴风作浪,终于将冷清秋排挤道最低级的工坊。
然而,数百年来形成的,在炼器方面对冷清秋的畏惧感,却时刻让他感到不安,于是他越发变本加厉地对冷清秋进行日复一日的羞辱,甚至利用冷清秋酗酒的习惯,专门指派亲信弟子开了一家酒铺,每日轮番羞辱殴打。其目的,就是彻底打击冷清秋的心灵,让他永坠苦海,不得翻身。
但这一切,在今天突然产生了巨大的变数。
当雷动为冷清秋出头,并将他的亲信弟子和一帮打手瞬间击倒的时候,他就感觉道了巨大的危机,这才匆匆从宗门核心山门中冲出来,想要制止事情想着更加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不知道来历的小子,竟然丝毫不顾及自己炼器大师的名头,悍然动手将自己击成重伤,而自己利用大师名头,暗示众多修士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却发现那小子简直是个杀神,数百名修士就连对方的毛都没伤着。本来,莫二先生的出现,让班路觉得自己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找到了最大的靠山,可谁知道,就连这个老资格的金仙,竟然也被那小子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活活打翻在地,并最终死在千百个修士手中,变成一团彻头彻尾的肉酱!
这让班路感到彻骨的寒意。他并不知道,如果有选择的话,初入仙界的雷动也并不想在神匠门宗门重地将事情闹得太大,从而树敌过多,引起太多不必要的麻烦,他的目的,也只不过是帮助冷清秋稍稍摆脱一点目前的窘境。而他向冷清秋走过去,也并没有伤害班路的意思。
但这一切,班路并不知道,刚刚雷动暴力凶狠的表现,已经彻底吓破了他的胆子——这可是个面对数百修士都敢下死手,面对修为高过自己一个大境界的金仙都敢连打带骂、悍然动手的主儿,谁知道他会不会一巴掌将自己牌成肉酱?
所以,雷动的脚步一动,班路就下意识地寻求自保之道,而就在这时候,他看到了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冷清秋。于是,一个自以为能够死中求生的计划就瞬间形成:挟持冷清秋,令那个小子投鼠忌器!
当飞剑架在冷清秋的脖子上那一刻,班路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而雷动的杀机,他也认为那只不过是色厉内荏。
“后退!”班路声音多少还有一些颤抖,却充满狰狞之意,“立刻离开神匠门,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他!”
雷动大怒,刚要说话,却微微一愣,只见对面的冷清秋突然抬起头来,道:“年轻人,你走吧,他伤不了我!”他的话很平静,但那双眼睛却闪闪发着光,哪里还有一丝醉鬼的模样?
班路大怒,叫道:“闭嘴!”手里的飞剑,用力向冷清秋的脖颈上压了下去。
“等一下!”雷动急忙叫道。
让班路大大松了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对面那个小子和冷清秋交情一般,竟不肯受自己要挟,而现在这句话却说明,这小子的确在投鼠忌器!“怎么,害怕了么?”班路胆气一壮,竟然连仍再空气中弥漫的杀气都感觉没那么恐怖了。
“害怕?”雷动眼睛眯起来,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摇摇头道,“不,不,我只是想说,不专业就是不专业,你以前没干过这种事情吧?也不知道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吧?更不知道老子所受的训练里,拯救人质是多么重要的课程吧?”
一连串的问话,让班路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对手的意思,大声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雷动脸上仍然是那种讥讽的笑意,淡淡说道:“我就是想问你一句,假如你断掉了一只胳膊,不知道还能不能做你的炼器大师?”
“什么,你——”班路陡然间警兆猛生,但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银光一闪,一条手臂带着飞剑直飞冲天。
这是谁的胳膊?班路疑窦顿生,但下一刻,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一轻,右臂根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那是我的……”这道短短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反映到他脑海里,班路就觉得眼前一花,后颈一阵剧痛,身体失去了全部力量,软软倒了下去,耳边,响起了那个淡淡的、满含着讥讽的声音:
“下一次,劫持人质的时候,记着别把自己的身体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