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红衣女子的声音没有起伏,也不在意狗蛋回不回答,就这么自顾自的说着。
“不过我和你们有些区别。”
红衣女子笑了笑:“你可以喊我阿芜,虽然这名字我并不喜欢。”
阿芜……
简风听到这里,眼神中的暗色已经明显起来,很明显的,这确实是华清恶的半身,只是好像有些事,并不如后来华清了解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现在还小,跟你说这些你可能还不太懂。”红衣女子很温柔,笑得温柔,看不清的神色却是软语温言:“有什么想问的么?我可以先为你解惑。”
狗蛋看着红衣女,一双大眼中确实恍惚着不解,但犹犹豫豫还是开口道:“姐姐,小花儿……”
红衣女似乎是知道狗蛋打算问什么,竟自点头道:“恩,我带走的。”
狗蛋顿时睁大一双眼,说不清是迷茫还是愤怒,或者带了点被背叛的出离:“为什么?!”
红衣女晃了晃自己的小脚,垂眸看着狗蛋:“朝阳,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讲个什么故事那?狗蛋不知道,但是朝阳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不曾有人喊过,村里人总是笑笑闹闹的喊他狗蛋啊,狗蛋啊,倒是连真实姓名都已经恍惚了。
红衣女也不在意,似乎单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狗蛋到底是特别的,所以她才对狗蛋说这么多。
简风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突然觉得这个故事会很长,干脆也跟着狗蛋一起坐在石凳上,托起腮帮子,准备听红衣妹子好好讲故事。
毕竟好像华清身上有一部分的故事,要在这里被解开,他也不能怠慢。
“也算是有关于你现在可能会想问的问题的故事。”红衣女的声音遥遥的传过来:“关于徐安然的故事。”
……
????黄翠儿跟徐安然其实是大河村同一年出生的女娃儿,一个打小就聪明可爱,惹人喜欢,另一个却貌比无颜,性格孤僻。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不知怎么的,就是看对了眼,很快凑到了一起,成了每日除了吃饭睡觉,都黏在一起的好朋友。
徐安然是大河村中家境相当富裕的徐家的小女儿,在她之上还有五个哥哥,但父母却一直很想要一个女儿。多年夙愿,终于在临近不惑之年,如愿以偿的抱到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儿。其受宠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而黄翠儿,却是黄家最嫌弃的一个孩子。因为她眼角处的青紫胎记,甚至被黄父黄母不止一次的丢出门去。毕竟,这样一个女儿,嫁不出去,就只能拖累娘家本身。
这样两个性格、家境、待遇,都天差地别的女孩儿,却在相互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彼此生出了好感,迅速成为了玩伴。
她们的欢笑,幸福,信任,友爱,几乎撒遍了大河村的任何地方。不管是冬天的雪地,夏天的小河,春天的草坪,秋天的落叶,都见证了她们所有的欢乐。
直到,两个女孩子渐渐长大,一些本是从未在意过的问题,就在这敏感的年龄段里,迅速爆发出来。
黄翠儿跟徐安然,在少女如花的年纪里,同时爱上了邻村的一个年龄相当的男孩子……
那男生叫许冉,是经常在两村奔波的商人的儿子。本是一次无意的碰撞,却同时收获了两个少女在豆蔻年华里,日复一日砰然的心脏。
那个春日烂漫的下午,黄翠儿看着容貌娇艳、笑容甜美的好友笑着对她说的喜欢,心里如同被捅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她第一次开始怨恨徐安然,怨恨她的美貌,怨恨她的家世,怨恨她的人见人爱。
那天,笑靥如花的徐安然,完全没有发现好友眼神里迸发出的冰冷,只是沉迷在自己的欢喜里,如同盛放的玫瑰,美得让人想摧毁。
许冉和徐安然的联系,在往后的月余里越发频繁,而黄翠儿心里的嫉妒,也在自己的阴暗里,被一日又一日的啃噬、扩张,逐渐酝酿成一整场的狂风暴雨。
山村里总有些这样那样的奇诡之事,黄翠儿在某天晚饭之后,收拾饭桌的片刻,就听到了这样一则奇谈。
她那个永远没有什么好脸色,行为像泼妇的母亲,操着满口的脏话,跟隔壁家里来串门的婶子叨叨着听来的八卦,“我听说小五家的婆娘,前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做了些啥子,竟然一天比一天妖里妖气了。”
“这个我知道。”那婶子闻言,也是一颗头颅点的像小鸡啄米,“听说是去请了什么鬼神,供了相当的代价的。”
“这也行?那什么鬼鬼神神的哪里靠谱。”黄翠儿的母亲不屑的哼了声,“准是跟她那个劳什子情人做多了那档子羞人的事,只是可怜了小五,被带了满头绿帽子。”
婶子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事可说不准。我们村里,那个总有人听到响动的古院,说不准就有那东西。”
黄翠儿母亲:“我就说是你们以讹传讹,还什么鬼神的,大老鼠还差不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当时的大河村,多的是这种八卦段子,黄翠儿当时不知这事的真假,所以虽是起了心思,却还是甩甩头,将这想法甩了去。
可这平静,仅仅维持了两个月。当徐安然穿着家人新给裁剪的大红色喜袍,娇俏的站在她眼前,满脸幸福的说着许冉已经来提了亲的那一瞬,所有强压下去的黑色念头全部爆发般喷涌出来。
那些念头如同幽蓝色的花,从心脏位置生长出来,缠绕上黄翠儿的四肢百骸,紧紧束缚,漂亮的尖刺上滴着纯黑色的脓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徐家离开的,只是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魄的木偶,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所以当她撞上有着些腐朽味道的大门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大河村西南角的古院门前。
甩了甩头,黄翠儿自嘲的笑了笑,就欲要转身离开。但那一双暗淡的黑眸里,却撕裂般的映出一抹红。
在黄翠儿目之所及的地方,一个红衣女子正如同没有重量般,坐在古院中大树的枝头上,晃着一双雪白玉足,玉质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晃出铃铃翠响。
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女子微微回头,一张绝色的小脸上陡然露出一抹笑,张嘴吐出的声音,柔软的梦幻,“你是来找我的么?”
……
红衣女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下,低头看着狗蛋笑容明媚如同八九月的盛夏阳光:“那个问她的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