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旅顺绞肉机(完)(1/1)

郭松龄带了一个连,加强了自动火力和掷弹筒,顺着交通壕从松树山的最东北侧,与椅子山华军阵地遥遥相对的地方偷偷爬上山脊,然后沿着被日本人占领的警戒阵地往下摸,眼看着日军后方被炸得鸡飞狗跳,郭松龄趁着一片混乱,在日军侧翼占领了一块发射阵地,展开了兵力和自动火器,架设了掷弹筒。

华军的密集火力打击刚一停,近卫第三旅团旅团长,白襻队主官中村觉就开始整队,他是铁了心要一鼓作气拿下当面这些顽强的中国人

中村觉现在也顾不上其他,一锤子买卖,就是一锤子买卖了

他把头上写着血红的“必胜”二字的发带紧了紧,戴上钢盔,提着军刀第一个跃出战壕。

一个在华军密集炮击之下精神失常的日军准尉跌跌撞撞地逃了,一边狂呼乱喊,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手枪。

中村觉大步迎了上去,二话不说,一刀捅进对方的胸口,然后大马靴把尸体蹬倒,回过头怒吼了一声近卫军人,为了天皇陛下”

山呼海啸一般的咆哮在日军的全线阵地响起,日本军人红着眼跃出战壕,一排排的刺刀丛林涌动着,翻滚着,向着华军阵地猛扑了。

现在是华军炮火急袭的间歇,趁着这个,一鼓作气拿下阵地

中村觉看着对面的日本近卫军人在华军陆战队,国防军的冲击下依然在浴血奋战,浑身的热血已经沸腾到极点

第六联队的第一大队,和第七联队的第二,第三两个大队一起组成了最后的决战本阵。

日军拉开了一条条的散兵线,向着华军阵地翻滚而去。

面色如铁的中村觉一把抢过了战旗,擎在手中用力挥舞。

谷寿夫,土肥原贤二这些中队长和小队长们也都冲在前排。

冲在最前面的是乃木保典。

他的父亲乃木希典在中国阵亡,追晋大将,并得天皇手书“朕之肱股”,因死状惨烈被渲染成了军神。乃木保典从小立誓为父报仇,满脑子都是死如樱花般灿烂。

如果乃木家能出两个军神……一想到这里,乃木保典浑身的热血就如同燃烧起来一般,无法抑制。此时此刻,这位乃木家的老2泪流满面,挥舞军刀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诸君我的坟墓就在这里,就在松树山让我们死在一起吧”

这个时候,土肥原贤二也没了往日的戏谑,面色凝重,另一边,谷寿夫也挥舞着军刀,声嘶力竭地吼着杀死那些支那猪用刺刀把他们的肠子卷起来帝国军人,有进无退”

“跨国高山,尸横遍野;越过大海,血流成河;为天皇效忠,视死如归”

这首另一时空的二战曾经响彻东南亚,让无数国家的军民闻声色变的日本军歌,机缘巧合之下,提前诞生在这个时空,成为近卫师团的军歌,更在这一夜响彻旅顺口的夜空。

苍凉的歌声响起,顿时就变成了千百个声音,几乎压倒了战场上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歌声中,闪着寒光的人浪向着华军猛扑。迎面横飞的子弹,打的榴弹,都已经无法阻止这滔天的巨*,在下一刻,他们似乎就要把对面吞噬

正在这个时候,从侧翼猛然**出了凶猛的火力。

中村觉手里那面显眼的军旗,使他成为了郭松龄重点瞄准的目标。

密集的通用榴弹从天而降,同时,两挺轻机枪打出的曳光子弹如同两条恶龙恶狠狠地抽了。

中村觉碎了。

这个在另一时空的旅顺口率领白襻队所向无前,一路晋升天皇侍从武官长,东京卫戍都督,关东都督,陆军大将的日本悍将,在长洲蕃主导的陆军内以非藩阀出身闯下一番天地的异数,在密集的火力下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乃木保典几乎在同一时刻被一颗迫击炮弹送上天空,落下来的时候变成了四个大小并不均匀的肉块,散发出烤肉的味道。华军自侧翼发射的密集弹雨,在日军的横队中产生了恐怖的效果,几乎没有落空的子弹。日军的横队在这样的穿刺攻击下简直就如同被屠杀一般,一排排地被割倒。

谷寿夫被侧面射来的机枪子弹打成了筛子。这位后来因嗜好屠城被称为“亚述将军”的日军悍将,如同一个破布口袋一样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被翻滚的弹头打得破碎不堪,比另一时空东京大审判后的死状还要凄惨十倍。

这个时候,华军正面的火力仿佛受了鼓舞,陡然加强,不知所措的日军就地伏倒,乱七八糟地开始寻找敌军火力点。残存的军官们焦急无比地吼着,有些军人起身继续冲锋,有些却卧倒在地试图压制侧翼的火力。

这个时候,前方与华军混战的部队也已经扛不住了。

首先是森冈守成的部队伤亡惨重,而华军三三一组的刺刀阵依然所向无前,即使是最悍猛的日军也为之胆寒,先是三五成群的逃跑,最后大部分人都开始了犹疑,随后是恐惧,然后是逃跑。森冈守成劈了几个逃兵,却挡不住败退的人群,只好安排机枪手掩护大队撤退,重新整队。

他一败,中间的第七联队也扛不住了。铃木庄六这边原本已经占了点优势,结果被华军补充营一个反冲击,再加上邱海阳凶猛无比的突击,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完全靠着天皇御亲兵的最后一点血勇在撑着。现在眼看右翼兵败如山倒,铃木庄六也阻挡不住败兵,只好跟着退了下来。

武藤信义这个时候已经是吊着一只手臂在指挥作战,看着中央和右翼日军败退,这位猛将也只好跟着退了下来。

兵败如山倒。

巩固了阵地的华军迅速展开火力,各种曲射火力,直射自动火力都展开了射击,密集的弹雨泼水一般尾随败退的日军而去,日本伤兵挣扎着向后方爬着,惨叫声此起彼伏,四下里都是飞溅的血,飞舞的碎肉和钢盔。

邱海阳刚跳进战壕,迎面正碰上师副参谋长梁文达。

“曙光,样?”

“顶得住”邱海阳一咧嘴,“参座,我看小日本锐气已失,没个两三个小时打不起下一次冲锋。”

梁文达一笑下一次就轮不到他们冲锋了”

“参座?”

“该我们上了”梁文达拍了拍他的肩膀,“做好准备,我们要反攻了”

邱海阳精神大振,一晚上尽挨打,总算要出出这口恶气

华军的密集火力席卷了败退的日军,最后连后队中村觉率领的部队也群龙无首被冲动了阵脚。枪林弹雨,血肉横飞,这些自诩日本最强军人的近卫兵也只剩下了绝望和恐惧。

土肥原贤二做梦也没想过的部队也会出现这样的混乱,忍不住就想起了一些经历过甲午的前辈,那些被后辈们讥笑为“鹌鹑”的军官说过的话。

中国人,狡猾大大的,凶狠大大的

土肥原贤二浑身一颤,脸色惨白,脚下又快了几分,突然似乎踩到了,一个狗啃屎跌倒在地。他抹了抹脸上迸溅的鲜血,一眼就看见一个龇牙咧嘴的人头,两颗眼睛死死地盯着,半边耳朵被烧没,就那么顶在一堆残破的步枪零件和炮弹壳上,吓得他惊恐万状,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战壕。

这个时候,武藤信义已经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支那人来了开火开火”

日军的机枪射手看着射界里败退的日本军人,还在犹豫,武藤信义已经一把抢过一挺麦德森机枪开始了射击。

日本军人手舞足蹈地倒了下去。

冲在前面的中国军人也倒了下去。

这个时候,如梦初醒地日军纷纷开始了射击,躲闪不及的日本军人成片地倒下。

没想到日本人这般凶残,紧跟着败兵冲的邱海阳也一愣神,不过随即就赶紧扑倒在地,开始对射。华军的支援火力也转移了,开始压制日军火力。眼看着对面火力减弱,邱海阳从地上跃起来,怒吼着冲了起来。

这个时候,日军携带的弹药已经濒临枯竭。眼看着华军的浪头凶猛地扑了,绝望的日本军人只有挺着刺刀背水一战。土肥原贤二也挥舞着战刀扑了上来,满脸都是绝望。

半个钟头后。

邱海阳坐在隐蔽部里,卫生兵一边包扎一边埋怨营长,你说你刀卷刃砍不死人你不?刺刀不好?非用这个?”

邱海阳呵呵一笑,没,旁边那把军刀的刀刃已经卷得麻花一般,上面还有一个个小血珠在来回滚动。

他转过头,拍了拍身边一个被捆着手,头上被包得如同印度人一般的日本军官老兄,虽说是俘虏,但也算我把你从枪口底下抢出来的,还给你治伤,好歹说个名字吧?无不少字你们日本人不懂得知恩图报?就这么对救命恩人?”

卫生员哈哈一笑营座,你他听不懂,还逗他。”

日本中尉沉默半晌,用蹩脚的中文艰涩地说道土肥原贤二,近卫第六联队第三大队第二中队中队长,请求贵官根据海牙陆战公约的规定,对本人给与符合身份和军阶的待遇。”

邱海阳一愣,仿佛见了鬼一般看着这个日本军官,片刻之后冷笑一声优待?海牙陆战公约?你小子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扭头对着卫生兵一撇嘴这小子试图逃跑,还想夺枪,你看到了吧?无不少字”

卫生兵点了点头。

邱海阳又对着旁边一群龇牙咧嘴的伤兵说道你们看见了吧?无不少字”

乔二狗和赵老四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营座说的没。”

伤兵们哈哈笑着点头。

邱海阳一摊手你看,大家伙都看到了。你说根据海牙陆战公约,我现在毙了你有问题吗不跳字。

土肥原贤二这个时候却是点了点头没问题。不过,你不会杀我。”

邱海阳瞪圆了眼睛为?”

“你对我没有杀气。”土肥原贤二很诚恳说道,“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不想杀我。”

旁边的伤兵已经笑做一团。

邱海阳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笑你妈”

他转回头盯着土肥原贤二,半天之后噗哧一笑你个狗日的,叫来着?再说一遍?”

“土肥原贤二。我不是狗日的,我是大日本帝国陆军军官,根据海牙陆战……”

“原?”

“土肥原。”

“土匪?你们家是不是在个原子上,出土匪很多?”

“……这是姓。”

“贤二?看你也够讨人嫌的,也很二。”

“……阁下,请你对我的军阶给与尊重。根据海牙陆战公约……”

“给这狗日的点支烟。”邱海阳呵呵一笑,“近卫师团?御亲兵,屁还不是做肥料的货。我看这下鬼子伤了元气,让后边上来那帮补充营和陆战队的犊子好好整修下阵地。娘的,一晚上累个臭死。这小子有点意思,正好陪咱爷们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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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海阳的愿望没有实现。

这一夜,日军的疯狂前所未有。

白襻队和近卫第七联队损失大半,残部几乎是丢盔卸甲地败退了下来,两个旅团长中村觉、河和操,一个联队长铃木存当场阵亡,武藤信义满脸是血,一瘸一拐地指挥着部队回到师团部,到地方就要自裁,幸亏被师团长大岛久直拦住,强行命令他去医治。森冈守成被抬下来的时候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中途就成了神。大队长松木直亮在华军的冲锋中被砍掉了一只胳膊,当场昏厥,估计是做了俘虏。

近卫第二师团这一次的突击,阵亡失踪达到惊人的六千余人,三个联队的主力,只剩下三千多名失魂落魄的残兵败将跑了。

贞爱亲王得到报告要比这早得多。

早在华军反冲击之前,日军已经发出信号弹呼叫增援。早已枕戈待旦的陆战队第二旅团马上出动,两个联队脚跟脚向松树山开进。

华军已经打出了照明弹。

空中的华军飞艇,投下一个个降落伞悬挂的白磷照明弹,把整个战场照如白昼。正在埋头行进的日本陆战队员一下子暴露出来,各个山头炮垒的华军炮兵观察哨迅速呼叫炮火,提供校射,华军各个炮群之前已经进行了拦阻射击,诸元已经标定,所以组织起火力分外得心应手。

恢复了阵地的华军也在抓住机会抢修阵地,分配火力。

日军对松树山的炮火又炽烈了起来。

在钢铁风暴之中,双方的军人们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在这样恶劣的战场环境中,他们也许可以掌控对方的生死,却无法掌控的生死。在钢铁和炸药面前,人体的脆弱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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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阳光自东方的地平线射出,晨曦灿然。

华军东线各个战地上,很多地点几经易手,最终却依然是入夜前的态势,这一夜无比惨烈的战斗,似乎并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太直接的变化。

双方的血已经染红了这片土地。

密密麻麻的死尸,从山脚下的各条通路一直堆叠到山顶,到处是各种形状深浅尺寸不一的弹坑。武器的残骸,乱七八糟的垃圾中,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龇牙咧嘴的人头被烧得黑不溜秋,整个战场就如同修罗地狱突然降临到这个世间。

华军各个炮垒都是一片狼藉。到处是残垣断壁,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堑壕比比皆是。华军坚固的核心坑道口被削平了数米,尸体已经多得来不及往下运输,只能拖到阵地后边的反斜面,找个地方先埋起来。

日本战俘已经没了当初的凶悍气焰。

这些粗壮的军人,已经驯服得如同羔羊一般,在荷枪实弹的华军监视下挥舞着铁锹挖着坑。对于这些坑是埋尸体还是干脆活埋他们,这些人似乎都不太在意,反倒对递给他们香烟或者水壶的华军很是感激,连连鞠躬。

邱海阳在山上的观察所看着这一切,有点纳闷地转头问道贤二兄,你们日本人是回事?早先对我们跟有杀父之仇一样,狠得不能再狠,现在跟绵羊一样听话?这算?”

土肥原贤二沉默片刻,开口说道邱桑,日本人崇尚解脱,认为死了可以成神,为天皇而死是一种荣誉。他们既然在被俘之前没有选择死亡,那就等于抛弃了从前的一切信条,为了生存放弃一切了。这样的话,荣誉也好,底线也好,敌人也好,其实都没意义。”

“他们崇拜强者。你们打败了他们这些日本最强的军人,也就等于中国打败了日本,那继续对抗下去也没意义。”土肥原贤二叹了口气,“现在对他们来说,为了活下去,可以做一切事情,尤其对于你们这些强者,你想他们都可以。你放心,他们是不会反抗的。”

邱海阳看着这个日本中尉,愣了半晌,喃喃地说道你们日本人……极品呐。”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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