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剑南不是傻瓜,在谢自横被保外就医的问題上,周台安前紧后松,先严后疏,他是看出來了,沒有人在背后指点和助劲,老好人周台安是不敢得罪自己的常务副局长的。
而在清河市,有资格助劲周台安,敢如此指点周台安的人,非向天亮莫属,除了向天亮,沒有人会想出这样的损招來。
谢自横变相获得“zi you”,他手下的那帮人果然活跃起來了,信访上访,哭冤喊屈,很快就纷纷地出炉了。
肖剑南自是暴跳如雷,焦头烂额,因为那帮人信访上访的目标,除了原市公安局长郭启军,主要就是现任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肖剑南。
明白过來以后,肖剑南真的是不敢在周台安面前发火,毕竟是顶头上司,肖剑南也不敢太过得罪,有气也得憋在心里,谢自横的人正在找茬,肖剑南还需要周台安來帮他擦屁股摆平。
肖剑南的火只能冲着向天亮去,可向天亮躲在滨海县,肖剑南去了滨海县两次都沒见着,向天亮躲到乡下去了,气得肖剑南直骂,把向天亮的祖宗八代问候个遍。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向天亮來市里参加全市农业会议,躲也躲不过去了。
其实,向天亮想躲肖剑南是躲得过去的,今天他不想躲,是因为省委组织部长高玉兰要來清河。
高玉兰是为了给周台安撑腰來的。
周台安同意给谢自横办理保外就医手续,承受的压力比肖剑南更大。
高玉兰的出现,无疑给周台安打了针强心剂,至少沒人敢说三道四指手划脚的,常委班子里沒人再说什么,郭启军和肖剑南的人也不敢吱声了。
现在闹得欢的,反而是谢自横的人,大有非把肖剑南拉下马來不可。
向天亮此次清河之行,除了参加为期三天的农业工作会议,还要陪高玉兰,接高玉兰去滨海县过周末。
更为重要的是,向天亮还肩负重任,要把谢自横及他的人的嚣张气焕打压下去。
黑se的桑塔纳轿车,穿梭在山间的土路上。
这也是滨海通往清河的路,一条被废弃了的山路,自从滨海县到南河县的省道公路建成以后,这条路已罕见车辙人迹了。
车上只有两个人,除了向天亮,开车的是他的秘书丁文通。
丁文通一路唠叨,一路小心翼翼的握着方向盘。
走这条山间土路,向天亮是有用意的,和三元贸易公司的谈判正进行到第三个阶段,具体的内容就是修路,正是与这条废弃已久的土路有关。
深秋的时节,山间的风带着些许寒冷,通过车窗钻进了车内。
向天亮打了个寒禀,忍不住将风衣的领子翻了上來。
山间的落叶,渲染出一派悲壮的气氛,落叶染作金黄se,或者竟是朱红绀赭,最初坠落的,也许只是那么一片两片,像一只两只断魂的金蝴蝶,但接着,便有哗哗的金红的阵雨了,再接着,便在树下铺出一片金红的地毯,而在这地毯之上,铁铸也似的,竖着光秃秃的疏落的树干和枝桠,直刺着高远的蓝天和淡云。
路边有不少果树,到秋來,也是一种奇景,第一是枣子树,像橄榄又像鸽蛋似的这枣子颗儿,在小椭圆形的细叶中间,显出淡绿微黄的颜se的时候,这正是秋的全盛时期,等枣树叶落,枣子红完,西北风就要起來了。
还有那些槐树,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起秋來的点缀,象花而又不是花的那一种落蕊,铺得满地都是,如果踏脚上去,声音也沒有,气味也沒有,只能感出一点点极微细极柔软的触觉。
“领导,看样子这条路上,连走私的人都不走了。”
“文通,如果三县区综合市场搞起來以后,这条路就会车水马龙喽。”
丁文通笑了,“有你搅局,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能搞起來吗。”
“难说,世事无常啊,现在的关键是咱们脚下的这条路。”
丁文通有些迷惑不解,“领导,你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向天亮呵呵一笑,“文通你说说,在这条土路的基础上,修一条通往那个三县区综合市场的公路,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这样……这样就快多了,可别小看这条土路,我查看过相关资料,这是五六十年代的军用公路,军队的工程兵修建的,基础很牢,在这条土路上修建新路,工期至少可以缩短一半,我问过交通局的几个工程师,他们说两个月内,就能把这通往三县区综合市场的八公里公路修好。”
向天亮问道:“那么,如果沒有这条旧路呢。”
“那可至少得四个半月,如果是雨季的话,半年也修不好。”
“嘿嘿……”
丁文通瞥了一眼后视镜,“领导,你不会是……不会是想把这条旧路给毁了。”
向天亮坏笑着,“吾正有此意也。”
丁文通笑道:“领导,你出了个大难題了,我听说毁路比修路可难多喽。”
“这你就不用管了。”向天亮笑着吩咐道,“我给你一个任务,一星期之内,帮我搞到关于这条旧路的所有资料。”
丁文通应了一声是,不敢再多言语了,向天亮这招挺绝的,起码能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
土路的尽头,是清河市北城区。
冤家路窄,刚进入市区,向天亮就碰上了正在街上检查执勤情况的肖剑南。
肖剑南认出了向天亮的车。
jing车挡住了去路,jing车上,是一脸怒气的肖剑南。
丁文通幸灾乐祸地笑了,“火星撞地球,领导你摊上大事了。”
向天亮苦笑不已,“你先替我去市招待所报个到。”
來到肖剑南的jing车上,向天亮的屁股刚沾座,jing车就轰地一声狂奔起來。
“狗ri的,你疯了……我,我还沒娶老婆啊。”向天亮东倒西歪,哇哇直叫。
jing车又突然刹住,向天亮的脑袋,重重地撞在挡风玻璃上。
“我的妈啊……老肖,你想灭我……就,就干脆点……就拿枪崩了我。”
肖剑南铁青着脸,“是不是你干的。”
“什么什么啊。”
肖剑南给了向天亮一记重拳,“同意谢自横保外就医,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噢……”向天亮乐呵呵地笑了起來,“这事是我干的,这事是我干的。”
“你说,这是为什么。”
向天亮收起了笑容,“老肖,我实话跟你说了,一方面,是周局长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如果他不退一步,恐怕会和市委主要领导的关系闹僵,以后他还怎么工作,再说了,根据谢自横的身体状况,让他保外就医是合法的,合情的,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就这一点理由。”
向天亮的脸se更严肃了,“你不要生气啊,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你。”
“我,我怎么啦。”
向天亮端着脸道:“剑南兄,你还活在一年以前,你还当郭启军是你的局长,你沒把周台安当你的局长,你对周台安局长缺乏尊重,连起码的尊重都沒有。”
肖剑南楞住了。
“天亮,你真的是针对我的。”
“不错,我就是想治治你,让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娘的。”肖剑南骂了一句,“你我好歹也是朋友,你可以跟我说啊。”
向天亮微笑着说,“就你这倔脾气,我能说服你吗,只有教训你一下,你才能让自己清醒过來。”
“我清醒得很。”肖剑南苦笑着说,“我现在是沒有靠山,在市公安局里全靠周台安局长罩着,而周台安局长也需要我的支持,我和周台安局长的关系,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们分不开了。”
“老肖,这还不够。”
“你要让我怎样做,才算是个够。”
向天亮笑着说,“什么时候你把周台安局长当成郭启军局长,就算是够了。”
肖剑南又是一阵苦笑,“唉……你小子啊,算是把我给吃透喽。”
“哎,那你现在的处境怎么样。”向天亮问道。
肖剑南一听,又骂了起來,“他娘的,你小子可把我害惨了,谢自横保外就医出來后,他手下那帮人闻风而动,一天都沒消停过,控告信检举信满天的飞,不信你去市信访局看看,那帮人每天都会轮流去那里赖着,对了,还有一些人专门去市委大院门堵领导的车……他娘的,我现在都成了过街的老鼠了。”
向天亮冷冷一笑,“上帝要让人灭亡,必须先让其疯狂。”
“天亮,我可jing告你啊。”肖剑南道,“以后要是再给我玩这一套,咱们这朋友就沒得做了,还有,这次你给我设了套,你得把套给我解了。”
向天亮点了点头,“谢自横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啊,有个好女儿撑面,牛着呢,住在市人民医院最高级的病房,一大帮人侍候着,病房里是门庭若市,不像是保外就医的犯人,倒象个凯旋归來的大英雄,你说这世道,他娘的邪了门了。”
向天亮的脸拉了下來,“剑南兄,你带我去,咱们去会会谢大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