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三河看傻了。
灰暗的天空下,空旷的田野里是肃杀的,一陇陇的花草,懒洋洋的甸伏在田地里。
小王村北面有一片慎林,树不高,枝盛四散,光秃无叶,在冬ri的阳光下,显得孤寂无比。
向天亮和邵三河是几分钟前,划着小木船赶过來的,慎林和花草田之间,有一条干涸的小沟,两个人上岸后,沿着小沟爬到了慎林深处。
这里是最佳的观察点。
邵三河私下來过小王村,对这里的地形很了解,他知道,小王庄庄北那座五层楼,是局长王再道一个堂兄的,这里是全村的最高点,也是观察浅水滩的的最佳地点,王再道要在这一带有所行动的时候,喜欢把秘密指挥所设在这里。
冬天ri短,天黑得早,快到下午四点了,天se有些暗下來了。
两个人只带了一个望远镜,是红外线的,潜伏的地点,离那幢五层楼大约一百五十米左右,看得倒是真真切切的。
向天亮很懒,整个人直直的躺在沟里,双手拨弄着沟沿上下丛生的藤蔓草,嘴里小声的嘀咕着。
“三河兄,我想抽烟,可以吗?”
邵三河趴着沟沿,在两棵慎之间,架着望远镜,听了向天亮的话,他轻声笑道:“如果你想让王局长活捉我们的话,你就尽管抽。”
“都是你,我守船你观察,保险嘛,你偏偏拉我一起爬水沟。”
“水沟里沒水呢。”
“***,爬水沟,有损我的个人形象哦。”
邵三河憨憨的乐了,“天亮,我可不傻,万一露了馅,双双被俘,你就是我的挡箭牌啊。”
“我呸,臭三河,***你比我还坏嘛。”
低声骂着,向天亮曲起一条腿,在邵三河的屁股上踢了一下。
可是,邵三河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因为邵三河看到了他沒有想到的情况。
向天亮斜眼看着邵三河的背影,邵三河的身体突然僵硬,他敏锐的觉察到了。
“哎,你看到什么了?”
邵三河身体一松,沿着沟沿滑下,跌坐在水沟里。
“***。”邵三河喘着,难得的骂人。
“怎么,看见鬼啦?”向天亮笑着问道。
邵三河叹了一声,“我真看到鬼了,而且还是两个呢。”
“呵呵……你啊,一定是看到不该看到的人了。”
“不错。”
向天亮坐了起來,笑着说道:“那你定定神,慢慢说來听听。”
伸出三根手指头,邵三河道:“天亮,我有三个沒有想到。”
“哪三个沒有想到?”
邵三河说道:“第一个沒有想到,真象你所预计的那样,王局长今晚本來是要动真格的。”
“你的根据是什么?”
“我看到了门口那辆摩托车的后座上,放着一个装得鼓鼓的大行李包,尽管行李包沒有打开,但我可以判断,那行李包里装的是勾子枪,而且至少有十支勾子枪。”
“勾子枪是什么武器啊?”
“勾子枪就是勾船用的工具,是由渔枪演变而來的,我们县公安局缉私队有十六支勾子枪,这种枪一经发she,可以飞出一根长约三十米的钢丝绳,绳的顶端有个t形铁钩,铁钩经发身勾住船的某个部位,从而阻止机动船的逃跑。”
“那个勾子枪,和王局长的真实目的有什么关联呢?”
邵三河解释道:“一支勾子枪,一个人发she勾住船后,可以产生三百公斤的拉力,两支勾子枪对付一条机动船是绰绰有余,如果今晚的行动和往常一样,只是做做样子,抓一两条走私船的话,顶多带五支勾子枪就足够了,可现在那个行李包里,至少装着十支勾子枪,这说明王局长今晚是要大干真干了。”
“哎,你看准了?”
“沒错,那个行李包里应该有十支以上的勾子枪,至少可以同时对付五条机动船,而一般的走私活动,每次满打满算,也就五六条船。”
“船上都是些什么走私货?”
“香烟,很少有其他的东西。”
向天亮咧着嘴乐了,“那就是说,王再道原來的计划,是借我们的名义,一举吞下全部的货,然后把功劳记在我们的头上,从而让我们和红面帮结怨,用心险恶啊。”
邵三河点着头道:“应该是这样,红面帮里有不少干部和干部子弟,在滨海县的势力不能等闲视之。”
向天亮问道:“三河兄,第二个想不到是什么?”
“唉,惭愧那。”
“去,叹什么气,惭什么愧哪?”
邵三河苦笑着说道:“我亲自挑选的缉私队队长姚明,居然是王局长的人。”
“什么?就是那天晚上我刚到滨海,咱们一起剿灭蜜蜂帮时,你那个手下姚明?”
“对,就是他。”
“你怎么知道的?”
邵三河道:“我刚看到,他进了那幢五层楼。”
向天亮奇道:“这不奇怪,姚明身为缉私队队长,参加今晚的缉私,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嘛。”
“不不不,你是有所不知。”邵三河摇着头说道,“滨海县公安局有个特点,各派自我du li,办案的时候,特别是侦办走私案的时候,为了保密,谁负责就用谁的人,王局长办案,绝对不会用我的人,现在姚明來了,说明他实际上是王局长的人,再说了,即使姚明是我的人,他参与王局长办的案子,肯定会事先跟我打招呼的,可现在你看,他人來了,却沒给我來个电话。”
“呵呵……三河兄啊,你看人的目光,大有问題哟。”
邵三河骂道:“***,该死的姚明,算我瞎了眼了。”
“双面人,姚明要么本來就是王再道的人,是王再道派到你身边监视你的,除了涉及到王再道的事情和利益,其他的他都会帮你,都表现得象是你的人,要么,姚明开始是你的人,是当上缉私队长后才被王再道收买的,前者是卧底,后者是叛徒,卧底是正常的,各为其主嘛,如果是叛徒,那就绝对不可饶恕。”
邵三河嗯了一声,“这小子,我找个机会,整死他。”
向天亮微笑着说道:“三河兄,你急什么,上级收拾下级,随时都可以嘛,我现在倒是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正抽况下,你知道今晚有行动,而人又在清河,应该在晚饭前后,给姚明打个电话表示一下关注,这才是正常的情况嘛。”
邵三河点着头道:“等到晚饭时分再说。”
向天亮乐呵着问,“三河兄,手下出了叛徒,难受不难受?”
“不难受,就象你说的,很正常嘛。”
“真不生气了?”
“哈哈,生气个屁啊。”
“好。”向天亮笑着说道,“那你说说,你的第三个沒有想到是什么。”
邵三河道:“我要说的第三个想不到,是我刚才看到的第二个鬼,就是上午还在和我们一起喝酒,晋川镇镇长吉伟义。”
“真的?”
“当然。”
“你不会看错?”
“废话,我两只眼睛的视力,可都是一点五,而且,吉伟义是和姚明开一辆摩托车來的。”
向天亮笑了笑,得意的问道:“怎么样,我看人的目光,还不错?”
“那是,我算服了你了,上午你始终不表态,不肯接纳刘长贵和吉伟义,我心里还嘀咕你是不是太疑心疑鬼了,沒有想到,吉伟义还真是有主的人。”
向天亮道:“刘长贵我还不太肯定,但这个吉伟义,我上午就肯定他是有主的人,当然,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是王再道的人。”
“哎,你的依据是什么?”邵三河问道。
“很简单,刘长贵从清河贬到滨海之前,已当了三年的正科级了,他的被贬是真儿八经的,而吉伟义可截然不同,他愿來是县委办文秘科科长,那不过是帮领导写文章的职务,说起來也是正科级,但手下顶多是两三个兵,能跟晋川镇镇长相比吗,他不象是被贬,倒象是下到基层去锻炼的,所以,我判断吉伟义背后有人撑腰,但帮着他的人,十有八、九是暗中发力。”
邵三河笑着问道:“刘长贵和吉伟义肯定还会找你的,你收不收?”
向天亮微笑着,“收,但我将反其道而行之,只收吉伟义,不收刘长贵。”
邵三河一楞,马上明白了向天亮的用意,哈哈的笑了起來。
变脸的小人不可使用,但不可不知,他们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过河拆桥,不择手段,他们很懂得什么时候摇尾巴,什么时候摆架子,何时慈眉顺目,何时如同凶神恶煞一般,他们在你chun风得意时,即使不久前还是“狗眼看人低”,马上便会趋炎附势,笑容堆面,而当你遭受挫折,风光尽失后,则会避而远之,满脸不屑的神气,甚至会落井下石,象这类jian雄式小人,为邀功请赏,飞黄腾达,更不惜让人掉脑袋,小人的脸同刀子。
向天亮要的是刺激,与其疏而远之,不如近而耍之。
“不过,王再道办案,把吉伟义找來干什么?”向天亮疑惑的说道。
邵三河笑着道:“我判断,那只有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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