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想把陈文运也拉入到这场“游戏”中来。
现在的建设局,有一正四副五位领导,张行是局长,处于权力的中心,当然是游戏的主角。
陈美兰是新任的二把手,表面上她是张行的盟友,实际上却是向天亮的合作者,参与游戏是必然的。
杨力恒刚刚上任,屁股还没坐稳,向天亮暂时不想让他分心。
孙占禄在这次人事调整中最为倒霉,排位跌到了老末,但他不甘寂寞,主动出击,向张行靠拢,正符合向天亮的心意。
只有陈文运,似乎象不存在了似的,除了上班下班,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可向天亮不这么看。
他认为,陈文运是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星期天上午,不到八点,向天亮就来到了清风棋馆。
陈文运没有其他爱好,但嗜棋如命,而且围棋下得相当的不错。
清风棋馆是陈文运每周必定光顾的地方,只要不出差,没急事,周ri总会在清风棋馆待上一天。
向天亮拿着一本棋谱走进棋馆,交了三元钱后,找了一张棋桌坐下来,对着棋谱,埋头打起谱来。
八点刚过,陈文运端着大茶杯,果然踱进了棋室。
陈文运瞧见了向天亮。
他略有诧异,但马上微笑了,慢慢的走过来,在向天亮对面坐了下来。
“小向也会下棋!”
向天亮抬起了头,“是陈局啊,你好你好!”
“小向,深藏不露嘛!”
向天亮笑道:“哪里啊,在jing官大学里时,我的老师易祥瑞,说我的xing格不够沉稳,就逼着我学会了围棋!”
“那,来一盘。”陈文运笑着问道。
“那,我就向陈局学习了。”向天亮也笑
“好,你来猜先。”陈文运抓起了一把白子。
“单!”
陈文运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七颗白子。
向天亮执黑先行。
他布下的是最流行的星小目布局。
陈文运微微一笑,应以了错小目。
双方你来我往,不一会的时间,盘面上就已经布下了三十多手。
陈文运的行棋,一板一眼,很有章法,和通常见到的那些一般爱好者不同,基本上没有俗手,更没有死缠烂打的情况出现。
而向天亮的棋,颇有朝气,行棋喜走外势,步调极快。
陈文运则是沉稳老练,步步为营,对自身的棋形极为重视。
两个人虽然风格炯异,但看得出来,水平相当,算得上是棋逢对手。
陈文运的脸上,表情渐渐的凝重起来,他判断,向天亮的棋力,决不在自己之下。
当向天亮抢到最后一个大场后,布局基本上结束了。
此时的棋局,向天亮因抢占了几处大场,势力范围相当之大,不过,也因为步调太快,几处棋型都有薄弱之处,能否在之后的中盘战中,利用攻击将破绽弥补,应该是个难题。
而陈文运的棋非常坚实,蕴育着相当的力量,只是步调缓了些,发展空间没有对方大,如此行棋,如果不是太过谨慎,那就是对自已的力量有着自信,本着先捞后洗的想法,打算让对方空有阵势却无收获。
要说观棋如人,这两个人的棋,还真是和外在的气质很象,和二人的心境颇为相似。
果然不出所料,中盘阶段,陈文运仍是以抢夺实地为主,对黑方的压迫,大多忍耐了下来。
向天亮的黑棋,得理不让人,很快在中腹摆出了一块巨大的模样。
陈文运也有他的优势,占了三个角和两条边,实地遥遥领先。
但向天亮的黑棋,在中腹的模样更为庞大,几乎要成百目巨空的可能,如白棋没有非常的手段,就如前面平稳进行下去,恐怕将是必败之局。
此时此刻,进入黑棋模样已是当务之急,只是对方的模样大过庞大了,可供考虑的方案有很多,哪一个才是正确的选择,就算是职业一流棋手,也是非常头痛的事。
陈文运显然也深知此处的重要,拿着棋子的手缩了回去,长时间的陷入了思考。
“我打入三路,从根上把你的黑棋挖空,你看怎么样。”陈文运忽地问道。
向天亮微微一笑,“我看不成,你打进去太低,到时候被我罩住,只让你活一个小边,然后先手把中间一封,那你的空就不够了,以我看,你还是从外边削削,争取借压缩我的黑棋,自已也成个大空,加上你原来的实地,形势应该也不差!”
陈文运含笑摇头,“不行不行,那样的话,你的黑空太大了,我一点成算没有,我想还是在中腹吊进去,直接把你的黑棋腹空破个干干净净!”
向天亮笑道:“不对不对,我的黑棋势力那么强,你在里面作战风险太大了,我看还是削空比较稳妥!”
陈文运道:“还是我的方法好,打入边路上做活容易,只要我能挣得先手,再从外边压缩你的黑空,就算活得苦点也行啊!”
形势复杂,棋局难断,陈文运还在犹豫。
白棋虽然走出了几步缓手,但并没有大的恶招,黑棋虽然潜力很大,但速力行棋之下,也有几处味道不是很好,总之,现在棋局还是大体均衡,还没有到孤注一掷以死相搏的时刻。
此时最佳的办法,应该是先在黑棋的薄弱处试两下应手,然后再根据黑方的反应,来做下一步的安排,如果黑方肯忍耐,那从外面去削黑空就有把握了,如果黑方不肯吃亏,那再打入黑空,就地做活或逃出的可能xing就大多了。
“陈局长,你还要再犹豫吗!”
“小向,我的本钱不多哟!”
“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陈局长何必计较呢!”
“那倒也是,陈某一介书生,来自外省,客居清河二十几年,成家立业,子孙均有,赚得够多了!”
“陈局长,你想明白了!”
“小向,你是来推着我走的喽!”
“呵呵,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
“哈哈,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向,你说得在理!”
陈文运终于出手了。
一粒白子,稳稳地放在了天元上。
看来,陈文运是选择了直接从中腹空降破空。
一场空中大战,黑白双方绞杀在了一起……
棋局还在继续,黑棋对深入腹地的白子,进行了强烈的反击。
在滔天的黑势里,白棋就如汪洋中的孤舟,岌岌可危。
在这极为不利的情况,陈文运展示出了极为出se的治孤技术,虽危险万分,但总能绝处逢生。
只是以强大厚势为背景,黑棋的攻击是极为可怕的,向天亮在接触战中也毫不逊se,攻击进退有序,有理有节,首先他先将一半的模样变成了实地。
然后他的黑棋靠压上方白棋,白棋因中腹棋子极弱,不得不让黑棋扳头下去,如此一来,白棋的主空也被大幅削减,双方实地差距马上就相差无几。
通算下来,白棋不仅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凭空在中腹出现了一块弱棋,而此时黑棋的潜力一览无遗,有可能成空的地方比比皆是。
白棋在以后所能做的,只有尽力去四处破空,可惜,中腹一块孤棋,始终都处在黑棋的伏击圈内,让人不能放心,行棋多有顾忌。
再观全局形势,白棋败局已定矣。
朗声一笑,陈文运抓起一把白子放到了棋盘上,“我输了!”
向天亮客气了一声,“陈局长,承让了!”
“哈哈,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喽!”
向天意微微一笑,“不管怎么样,对陈局长你,有一点我最为佩服!”
“哦,哪一点!”
向天亮道:“不象有些人,今天上这门,明天去那家,甘愿做个三姓家奴!”
话里有话。
陈文运稍作思索,笑着问道:“你是说,孙占禄又要抱张行的大腿了!”
“一语中的,恐怕已经抱上大腿了!”
点了点头,陈文运道:“小向,你找我来,总得有个明确的指向!”
“杨力恒!”
“你要我,联手杨力恒。”陈文运眼前一亮,这倒是条妙计,杨力恒刚刚上位,立足未稳,而自己势单力薄,急需盟友,双方联手,可谓各有所需,一拍即合。
“陈局长以为如何!”
“好主意!”
向天亮又笑了起来,“知识分子和知识分子联手,全都是知识,而知识就是力量啊!”
陈文运以前很少笑,今天却笑容常挂。
“小向那,你真是个人才啊,我已经被你说服了!”
“陈局长,我其实是怕你啊!”
“怕我,你怕我吗!”
向天亮道:“听说你有一个计划,要拿到张行的一个秘密,然后以我的名义抛出去,嫁祸于我,你说我能不怕吗!”
“你连这个也知道了!”
“呵呵……所以,今天过来,想请陈局长手下留情哟!”
陈文运先是一怔,很快就笑了起来,“哈哈,好说,好说,你小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不就把我给赢了吗!”
两个人互相看着,笑了一会。
然后,两个脑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陈文运就象一匹马车,跑惯了路,今ri有人助力,怎会停着不跑。
向天亮也初步达到了目的,领导班子斗起来,建设局这潭水才会浑,他才能从浑水中摸几条小鱼小虾。
当然,接下来,他这个业余侦探,也要帮局长夫人出点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