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了大半天的光景,三人停顿修整,在苏文钦体贴的布置下,好吃好喝的就传送到另外二人手中。
穆长云才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们是如何追寻到我身上的?”
秦若白和苏文钦同时一顿,二人对视一眼,低头噗嗤一声笑了。
苏文钦缓和了一下,将最后一口吃食解决,这才回答问题,给穆长云解惑的同时先问道:“你没发现一个问题吗?”
穆长云不知道苏文钦问的是什么,不过还是认真的将整件事翻来覆去的想了想,并未发现哪里不对劲,缓缓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说的是什么。
苏文钦好笑的说起了他们的经历:“其实我们只是一直关注落霞谷谷主而已,得知她去找过了知府大人,关于此人前来的目的,我与师父有了点分歧,于是便同去观察这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文钦故意停顿卖了个关子,他自己饶有兴致,抬眼却见穆长云捧着一杯热茶,明明很惬意,眼神又是云淡风轻,愣是看不出是否有好奇心。
苏文钦难免有点挫败,只好放弃自己的恶趣味,继续说明:“我们二人易容一番,打算从后门混进去,结果发现你捷足先登了一步。”
秦若白解决完吃的,擦拭了一番之后,自然而然的接过苏文钦的话尾:“我俩觉得你有点奇怪,也是因为一直跟着你,才从头至尾看了一出好戏,最后察觉你的意图之后,我们就在城门口不远处等着你自投罗网。”
穆长云脸色终于有了一点儿变化,眼睛微微眯起:“你们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的?”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暴露在秦若白师徒二人的意见分歧之下,这世间真的有因缘巧合吗?
值得耐人寻味!
秦若白撑着下巴,眼里含笑:“这不需要猜啊!我们又不是守在哪一条路上等你,找到了你城门口接应的人就行。”
但凡依靠不了自己力量解决的事情,那么肯定就会有接应的人,穆长云的人确实谨慎,可奈何不了秦若白有心找寻。
一旦抓准了目标,找到不过是时间问题,更何况秦若白这人,闭上眼比用双眼查探,远远要更加敏锐。
不到一会就找到了目标,找到了穆长云的目标,难不成还赶不及逮住对方?
更何况他们并不是来抓人的,不过是想要弄清楚这个猜来猜去猜不透谜题的谜底。
“倒是我漏算了这个,怪我非要自己过来解决这件事,不过就算被抓着了也无所谓,我的目的已经达成。”
他目的是报仇,既然能够解决心中所想,已经是极为不容易,而且这件事即便会影响落霞谷穆家,也不过是让众人感叹穆家人心机深沉,出了他这么一个惯会算计的穆家人。
秦若白对于穆长云无所畏惧的脸皮甚为佩服,于是起身同苏文钦一同收拾,对着依旧没什么表情的穆长云笑道:“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你意在寻死,可我却不愿意做那个送你去死的人。
否则像我等这般善良的女子,必然会日日噩梦缠绕,夜不能寐,所以接下来的路,还是你自己走着去吧!”
苏文钦低头收拾手头的东西,肩膀一抖一抖的,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穆长云:“......”
漫长的沉默过后,穆长云暗暗深吸一口气,好脾气的问:“你答应我会送我去目的地的。”
秦若白嗤笑一声,冷漠脸:“其实最开始我就在骗你上我的马车,走了这么久你可有看到绿水门的人拦道?
天真的穆先生,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又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女人的话也相信,傻了吧你。”
穆长云真是有种自己遇人不淑的错觉,秦若白就像个负心汉,挖空心思将自己想要知道的掏空之后,甩手就要抛弃他。
委屈至极!
“你真是!”穆长云再好的脾气都有点火大了,气闷的看着吊儿郎当的秦若白。
秦若白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笑了笑,欠揍的坐回马车:“穆先生慢走,我可以好心的目送你一番。”
苏文钦坐回马车之内,下午是他休息时间,他掀开窗帘子,探出个脑袋,好心道:“从一开始这路途就不是往海岸边上走,目测这大半天应该已经距离海岸又远了不少。”
在穆长云即将要气的转身就走的时候,苏文钦又大声的道:“先生要不要与我们一起,你教我本事,我负责养你啊!
人活一世,如果只是为了死的话,未免太过悲哀了些,这年头谁还没受个刺激,若是人人都像先生那般想不开,这海都要被尸体给填满了。”
秦若白也没有直接将马车赶走,就那样停在原地,等着穆长云做决定,事已至此,他们能够劝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就像她崇敬的李德荣说的,这世间有许多人活得再辛苦,都还是在为了活着而活着,何必为了一点儿想不开的事情而钻牛角尖,不要大意的掠过去,便会发现也不过如此。
穆长云很想反驳,说他人不懂他的苦楚,可他真的是为了深情而做下这么多的事情吗?
他连心爱女子的面容都已经记不清了,爱意也许还在,但是远远没有那么深刻,真正深入骨髓的是那始终无法忘怀的愧疚。
如果他早一点明白落云溪这人的秉性,亦或是成为落霞谷执掌者的心思更加坚决,也许就能够周全的保护好明朝媛。
曾经优柔寡断的后果,他并没有足够的心志承担,所以击垮了他的意志,令他歇斯底里的保护,为了就是弥补。
可......被他连累的那个女子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人世。
“先生,实话告诉你,我被家人当做诱饵扔出去,都没觉得自己应该去死,甚至还想要活的好。
人没有一条既定的路可以走,一直以来的历程告诉我等,这生活本就是跌跌撞撞的,能坚持下去谁知道会看到什么鬼。”
苏文钦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可磨灭不了的伤怀,却是他人无法感同身受的。
如同他不懂穆长云的郁结那般,别人也理解不了他记忆力里那片不想提及的过去。
秦若白一直静静的靠坐在驾驶座上,心里涌起浅淡的感伤,回忆使人惆怅,她想:与其到处乱晃,做一个无厘头的人,倒不如回去好生过日子,不再留下更多的遗憾。
放下执念不容易,往事流年却不是她的全部,许多人在惦念着她,该回去了......
穆长云抬眸一笑,那双永远带着浅淡疏离的双眼,在临近黄昏的暖融夕阳下,笑意浅浅中带着碎金色的明朗。
他言语略有调笑的意味,道:“我可能不是很好养。”
令他诧异的是,苏文钦眼里扬起一抹恍若希望的光亮,声音是少年郎特有的嘶哑,语调却轻松了许多:“正好,我师父很有钱。”
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吃软饭的耻辱。
嗯......还很自豪。
————
漫漫征程,秦若白心思都跟着浪了,实际上她没良心的有点不想回去,可是决定已经做下了,便又不想更改。
便是大胖都习惯了到处浪,若非秦若白一路留下了一些东西,这家伙都要找不到她了。
穆长云第一次见到大胖还有点惊讶:“这东西不是海外才有的吗?”
一般山猫倒是偶尔能够见到,这种狞猫却是极为少见,更别提如此有灵性的,出门耍知道回家不说,还能自主寻路。
秦若白不以为意的替大胖清理了一下:“自从我天和开国皇后在制船技术上有卓越的成就之后,海外流传国内的东西还少么。”
大胖人性化的打量了一下穆长云,耸动鼻子嗅了嗅,却又不过于凑近,似乎这样就可以辨认穆长云是否饱含善意。
穆长云与大胖对上眼,丹凤眼对猫瞳,二者的高冷谁也不输谁。
大胖有点不爽的收回眼神,然后很气的瞅了秦若白一眼,伸出爪子扒拉着秦若白的裙摆,似乎再质问,我才离开不就,你怎么就有了别人了。
“说的倒也是,我们稀罕的东西,别人指不定怎么浪费,出过几次海外,我倒是没觉得这样追捧海外的东西有什么好。”
穆长云语气中少有的带上些许意气之争的态度。
秦若白随手挥了一下鞭子,还不曾打在马儿身上,马儿就自觉的加快了速度,闻言就事论事道:“稀罕不稀罕不是取决于有没有么?若是我们没有,自然就不稀罕了,若是对方有而我们没有,那不就是挺稀罕的,无需非要否认。”
至于追捧海外之人?我们高价购买,以物换物属于交易,商人之间说出了一朵花,也不代表他们就没有一肚子坏水。
以海外之物太快变得不值钱的速度来看,可不就是无奸不商的后果么,看似大方大肆购买,不就是想要自己研究出制作方法。
也就是那些人海外商人最初还在纳闷,为什么许多东西购买过一次之后就不买了,即便是回过味来,他们也没办法,能够赚够一笔也足够他们潇洒许久了。
互惠互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