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问题三娘是到了外头才给秦若白解释的。
师徒两人从阴凉的屋内出来,沐浴在舒缓的日头之下,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秦若白心里是,终于远离里头莫名其妙的森然之感。
三娘心里是,去他娘的‘心平气和’,做人就不能要点脸面么。
“你还真当她是纯真无邪的大美人么?她除了酿酒出名,就是那出其不意的身法,以及无色无味的毒,再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易容。”
“辣么厉害!”秦若白觉得自己舌头都哆嗦了,这种岂不是暗杀好手,难怪酒馆里头从来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气氛,都怕闹事之后,路上被暗杀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毕竟江湖上混,没结几个深仇大恨都对不起自己一身本事。
三娘叹息:“最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她小肚鸡肠的记仇,她不会和你计较,但是她会找我麻烦啊!会以为我故意带着徒弟上门炫耀。”
“这般凶残,连熟人都要杀害?”秦若白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不不不,你想错了,她会拒绝卖酒给我,以后又好酒也不请我喝,说不定给我喝的酒里头下了痒痒粉。”
秦若白:“……”
侧头瞥了愁眉苦脸的三娘一眼,她觉得自家师父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为了一口酒水的嗜好,就把徒弟给卖了,感觉自己找了一个假师父。
“那女人心黑手狠,知道我喜欢女儿红,说不定会在每一瓶女儿红里头都加了料!”三娘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秦若白觉得自己可以改名叫秦扫把,在为师父赚取酒水的路上,扫清障碍。
“师父!”
“昂?”
“我就想问一句,我还能活着回来吗?”秦若白不想死,大仇未报,无论何人都不能成为她的障碍,她更没有替他人扫清障碍的好心,她也小气的很。
于是……三娘心塞的事情发生了。
这姑娘耍赖不干了。
“我要是死了怎么办!我家上有老下有小,还没来得及继承大将军府,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家中小人。”
三娘疑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能够继承什么个东西?”
“当然是万贯家财喽!”秦若白那叫一个理所当然,小眼神一飞,其中还带了点鄙视。
三娘心平气和,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秦筑有这么一个天生反骨的闺女,估计夜里都睡不安稳吧!在他还正值壮年期间,家中嫡亲闺女就在惦记他的万贯家财。
夜幕临近,秦筑带领的天和大军,正于野外驻扎休憩,他们休息的时间不多,后半夜天色微亮就要启辰。
许久不曾带兵打仗的秦筑,前几日睡得极为清浅,今日睡得倒是早,眼前出现大将军府的时候,他能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
秦筑目光凝视在悬挂大门之上的白幡,脚步不自觉加快,假的又如何,他满心存着到底是谁死了,说不出萦绕自己的那种森冷到底是为何,他瞪着虎目,从快走到奔跑。
大堂之中摆放着黑色的棺木,无论是谁,这都意味着里头那人是早丧,想要看清摆放前头的牌位,流血不流泪的他眼前早已模糊不清。
他转头想看看有没有能够辨认的景象,当看到一妙龄少女跪在一旁,他就像入了魔一样的走到那少女面前,伸手去捧起那孩子的面颊。
“父亲!”
抬头的少女黑沉空洞的眼中,流出鲜红浓稠的血液,秦筑惊恐的跌倒,猛然醒来,入目便是星辰闪烁。
梦中那张蓦然流出血泪的惨白面容,却宛若刻画于脑海中挥之不散,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秦若白,那一次江采蓉被他气晕,那孩子疯魔的模样与梦中的悲恸重合。
瞬间,他忘记了呼吸,随后才猛然喘息,面色却泛着一股青白之色,望向京都的方向,心骤然不安的跳动。
不应该的!
秦筑在心底这般告诉自己,可近日府中发生的事情,结合这个梦,在他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为何自家孩子这般防备着二姨娘杜红月,甚至可以说是恨意滔天。
秦若白却被三娘劝服了,只因三娘说,人家戏班子还有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刻钟,江湖剑客更是有十年磨一剑为一战输赢,她若是白白练了这么久的功夫,没有压力如何成长。
“富贵险中求,武者便是在压力重重之下,突破桎梏。”
“三娘不用说了,我已答应,就不会反悔!”秦若白握紧粉拳,信誓旦旦的夸下海口,就好像刚刚耍赖不干的人不是她一样。
三娘:信了你的邪。
结果就是第二天,这丫头赖床不肯起来,美名其曰昨夜准备工作太辛苦,她决定休息一段时间。
从被窝中被挖出来,秦若白惨兮兮的抱着柱子:“三娘,你无情你冷酷你无理取闹!”
三两下就掰开秦若白的扒拉着柱子的手指,三娘风轻云淡的拖着半死不活的秦若白,嘴角挂着可亲的笑意。
“即便如此,我依旧不会放弃让你出门历练的念头,当初是你威逼利诱要做我徒弟,你以为三娘的徒弟是那般好做的么?”
秦若白想起自己当初以要去三娘师姐那武馆的事情来要挟三娘,她就悔不当初,一颗后悔的心那是怎么都无法安抚得当,以至于最后骑着毛驴走了老远,才想起自己骑的不是高头大马。
隐隐约约想起三娘的吩咐,说这头毛驴是美人老板的专属坐骑,叫毛豆,还巴巴的命她好好保护,原本以为是多高大上的坐骑,没成想是头毛驴。
这也太不符合美人老板那华贵的气质了吧。
“听说你记得路?”秦若白觉得自己这和动物说话的行为挺蠢。
毛驴支棱着耳朵,好似听到秦若白说话一般,抖了抖,“昂嗯~”的回了一声。
秦若白惊喜得像个智障:“真的知道啊!那咱去幽林知道不?”
甩了甩尾巴,毛驴朝着一个方向“啪嗒啪嗒”的启程了。
秦若白在这无人的小道,迎着晨间微凉的清风,半仰着颈项眺望远处,她上辈子到死都困在那一亩三分地的范围之内,母亲过世之后更是从未呼吸过如此自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