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好不容易抓了两袋大概三十只左右的沙蟹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岛屿上,走夜路是十分危险的,所以他们在海边找了一处背风处等了一晚上,清晨才开始返程。
我们像迎接打了胜仗的远征军一般热烈欢庆林海他们的归队,我们靠着溪流用岩石堆砌了一个简易的“池子”,将还活着的螃蟹通通放进去,准备开始清洗那些死去的螃蟹。
要知道,所有的甲壳类动物都是很容易腐烂的,腐烂之后便会生出许多有害的寄生虫,所以我们要尽快将这些已经死去的沙蟹转化为我们身体内的能量……
清洗这些沙蟹也是一件繁琐的工作,我们得先把它们的双爪和腿扭断,然后掀开腹盖(这时还得尽量避免螃蟹胃中的东西感染蟹肉),将沙蟹的口郃以及内脏器官一并拖出,当然这么繁琐的工作我是无法胜任的,好在那对新婚夫妻对此颇有研究(这两人极其精通“吃”……),清洗工作就交给他们两位了。
林海给我看了他新绘制的地图,他说在这岛屿东部的沙滩比西边要“富饶”得多,海滩上可以食用的甲壳类动物很多,他打算每隔两天便带一队人去那里一趟,下次争取再带一些龙虾、对虾之类的东西。
此外,我们也开始研究如何捕鱼,这里的“鱼”不单单指鱼类,还包括章鱼、乌贼、以及海星、海胆之类的棘皮动物。
我们在行李箱中一共发现了六七张网,其中有两张似乎是专业的捕鱼网,摊开后面积能达到四五十平米,应该可以胜任捕鱼的任务。
我们“美美得”吃了一顿沙蟹餐,其实味道真的不怎么样……我们没有任何佐料,只能将这些螃蟹放在沸水中煮熟,吃的时候感觉像是在咀嚼没有味道的软粉条,而且隐隐有一股海腥气,即便如此,我们依旧对这顿午饭十分满意。
下午的时候,我们将一些之前选好的木头试着在岩地上打了两个桩,虽然有些费劲,但还算牢靠。
这栅栏只是用来防一些诸如野牛之类的哺乳动物,因此高度在一米五左右就差不多了,加上打入地底的部分,每根大柱的长度基本在两米左右就可以,大柱之间相隔四五十公分的距离,在这之间填充一些低矮的灌木、树干之类的东西,然后用泥沙糊牢,便可做成一个简易的栅栏单元格。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讲,这是一个漫长的工程,我们只能每天完成一小部分。
这里要说说那位“女作家”的事,她昨天晚上把我吓得不轻,下午搭建栅栏的时候,我一直在留心她的举动,她一直在一个角落里写东西,时不时抬起头看看远方,似乎在寻找灵感。
我犹豫再三,终于硬着头皮朝她走了过去。
“嗨”,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正常一些。
她抬头看了看我,对我莞尔一笑。
我被他的笑容魅惑了,她真的很漂亮。
“有事吗?”她的声音清脆可人,如珠落玉盘般悦耳。
“在写什么呢?”我将自己的语气尽量放的随和一些。
“女作家”放下了手中的笔,她似乎没有边写作边交谈的习惯,当她说话的时候,手中的笔必然会停下。
不得不说,这倒是一个很好的习惯……
“我在写一部小说。”她看着我,依然保持那种微笑。
“哦?”我装作饶有兴趣的样子:“写了多少了?不如我来帮你看看,提提意见?”
我本以为她会拒绝,谁知她直接将本子递给了我。
我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要到了她的“真迹”,赶忙将本子翻开。
她的字体如她本人一般娟秀,这本子是按“日记本”的格式印制的,每一页的右上角都有一个写日期、天气的地方。我大致翻了下,发现她每一页都注明了日期。
这本子大概有两百张纸,她几乎已经用完了本子的一半,每一页上都是密密麻麻但十分整齐的字。
粗略翻了一遍后,我开始从第一页看起。
第一行是她小说的名字---《一个人》
接下来是正文,她的小说似乎没有分章节,就这样囫囵个往下写。
开头的第一句话是:
我叫肖辰,是一个孤独的人,但是我喜欢这种孤独的感觉。
我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但是好奇心使我接着朝下看去:
我厌倦自己的工作,我讨厌自己部门的经理,我讨厌那个拒绝我的女孩儿!
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会对我这么了解?
这“女作家”的头两行字,完全就是我的真实经历,连小说主人公的名字都和我一模一样!
突然之间,我眼睛瞟到了这页右上角记录日期的地方,我看到那里写着8月7日。
而我们坠机的那一天是8月10日,也就是说,这些内容是在我和“女作家”还没有遇到之前,她就已经写好了的!
我猛地抬起头朝她看去,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中所想,只见她轻声说道:“我说过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你就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你以前认识我?”我问道。
“女作家”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我皱着眉说道:“那你写的这些东西……”
“和你的经历很像是吗?”她微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这已经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
“我觉得我和你很有缘分。”“女作家”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如果在平时,一个漂亮的女孩儿对我说这句话,我肯定会受宠若惊,但是目前这种状况,再加上这“女作家”行为过于诡异,她的话反而使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道我之前一直在被她暗中监视,她写作的灵感竟然是我?她靠我的真实经历来作为她写作的素材?
但我实在是一个稀松平常到有些无聊的人,我不认为以我的经历为基础写出的小说会有人愿意看。
我问道:“你为什么会写我?”
“女作家”做了个一个很奇怪的表情:“为什么不能写你?”
我挠挠头说道:“如果你之前真的认识我的话,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了,毕竟我的人生实在太过失败和无趣。
“那你认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女作家”始终保持她那迷人的笑容。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是一个失败者。”
“女作家”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没错。”
我心说你可真够诚实的!
“我的人生平凡无趣,你写我是没有人愿意看的!”我说道。
“女作家”扬了一下眉毛,接着说道:“哦?你怎么知道你的人生平凡无趣呢?你才多大?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句话是目前为止我听到她讲话中最长的句子,我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她,她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是平凡的人,但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不平凡的。”
她又开始说那种晦涩难懂的话了。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我除外,我的人生只是一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对,我连白开水都算不上,我顶多是一杯馊水……”
“女作家”哈哈笑了起来,我诧异得看着她,她的笑容真的很天真,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一般。她笑了好久,等她的笑劲儿终于过去后,她说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呢?”
我耸了耸肩说道:“事实便是如此,你不是之前认识我吗?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我这句话一方面是陈述实情,另一方面是想套她的话,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认识我。
但是她完全无视了我的问题……
“难道你从万里高空坠落到这座孤岛上的经历,也算是你口中的稀松平常?”她非常认真的说道,同时她脸上的笑容也褪去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相信我。”我之前和她并肩坐着,这时她站起身子蹲在了我面前:“每个人都是不平凡的,你也不会例外!”她说着话时,眼睛一直死死盯着我。
我依然没有说话。
她把她的日记本从我手中抽了出来,在我面前晃了晃,说道:“我希望在小说中把你塑造成一个坚毅果敢的人,你要加油哦。”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话似乎给了我很大的鼓舞。
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鼓励过我,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怪胎。
我看着她清秀的面庞,突然感觉我和她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我不再害怕她了,我才不管她以前是不是认识我,总之她是一个认可我的人,这就足够了!我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她似乎能读懂我内心所想,只见她重重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想就对了!”
我第一次冲她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看来我之前错怪她了,她并不是神经病,相反,她是我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么至少也得知道名字吧?我再次问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点了点头说道:“可以啊,我叫肖辰。”
……
……
……
好吧,她还是神经病!
……
我和她的对话在这里便中断了,因为有一个突发情况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们看到远处升起了一团黑烟,看方向,感觉是在我们坠机登岸的地点。这烟呈柱状性,而且十分浓厚,很像是有人在点火发信号。
我们的第一反应是,还有幸存者,这些幸存者可能看到了我们在沙滩上的生活痕迹,也有可能发现了我们藏在林子边的行李箱,他们便点火试图联系我们。
我们决定迅速去那边看看情况。
现在的我们一下子来了精神,如果真的是有人在点火发信号的话,那么这些人也许是另外的幸存者,更有可能是前来救援我们的人。
林海本来打算就他和贾叔两个人前去探查一下,因为这次与以往不同,首先到我们之前登陆地点的路已经走得很熟了,不存在迷路的问题,其次这回也不是外出搜集食物,去的人多了反而会拖慢行进速度。
论身手,林海和贾叔是最好的,他俩去的效率最高。
但是正当他俩要出发的时候,我们听到那个叫顾芸芸的孕妇大叫起来,我吓了一跳,以为她要生了,跑过去才听见她是在喊那个西装男晕倒了。
这顾芸芸和西装男一直靠在石山脚下的阴凉处,相隔不远,西装男一出状况,顾芸芸就发现了。
林海等人也随后赶了过来,我看到那西装男直挺挺躺在地上,面色死灰,林海上前把食指放在他鼻前探了探,接着说道:“他还有呼吸,这样,肖辰!你和贾叔,还有古月、王新一起去看看海边是什么情况,我留下来看看能不能把他救活。”
我点点头,我、贾叔、王新、古月四人一人拿了一把刀,离开“营地”朝岛屿西岸浓烟冒出的位置跑去。
之前我还担心这烟如果散去,我们岂不是失去参照物了,但这烟持续时间很长,一点没有消散的意思,看来火势不小。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尽量加快了脚步。没有了行李,外加我们是“急行军”,前后大概只用了半个来钟头,我们便赶到了浓烟发出的位置,正是我们之前坠机登陆的地点。
着火的地方正是我们登陆小岛后,第一个休息的地方,这里背靠树林,地上有许多枯草烂叶,此时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灰烬,火势甚至蔓延到了树林中我们之前藏匿行李箱的地方,那些行李箱已经全部化为灰烬了。
这火是在林地外围燃烧的,那里沙地居多,树木稀疏,因此并没有波及到整个森林,我们赶快把剩余的火扑灭,接着四下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一个人影。
贾叔说有可能是我们之前丢弃在沙滩上的易燃物自燃引发的大火,所幸没有波及到太大的区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