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外面大亮,隔着纱帐根本就估摸不到时辰。
焱苍也没打算现在就起床,事实上昨晚他一刻都没睡,卿澜睡着之后他捏了个诀把两人身上弄清爽了,又替卿澜上了药,最后把人捞进怀里,心满意足的看着卿澜睡,就这么看了好几个时辰。
某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行为傻气,反而兴奋得不行,恨不能把卿澜摇醒再干点什么。
什么都好,说说话,把他逗得脸红,用眼角斜着一本正经的骂一句“休得胡闹”什么的更好,最喜欢看的就是卿澜恼怒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
往往这个时候焱苍就会觉得心里特踏实,因为他能感觉到卿澜那含蓄内敛的情感。
于卿澜而言,焱苍总是不一样的。
多少年了呢?
焱苍想了想,那用“万”为单位的岁月真是扳着指头都数不过来了。
好在,他们没有随着上古界消失,现在,卿澜就躺在他的怀中。
纱帐是红色的,云被也是红色的,两人身上的中衣也是红色的,就像凡间的夫妻,想到昨夜的红被翻浪,焱苍勾了勾唇,把卿澜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他莹白的脸颊和脖子。
红白相间的景致尤其迷人,焱苍眼眸眯了眯,忍不住用手指覆上去,轻轻摩挲着卿澜的侧脸。
看得痴傻,都没察觉怀里的人已经醒了。
“什么时辰了?”
“大概午时吧。”随口回答后才猛地回过神:“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货问的认真,一双灼热的眼睛紧紧盯着卿澜。
卿澜抬手把他的脸扭到另一边,方才回答:“我又不是豆腐做的,该起了吧。”
“是是,你不是豆腐做的,你是玉做的。”焱苍翻身压上去,把头埋在卿澜的颈间,闷声道:“不起。”
“我教你酿玉肌露如何?”
“不学。”
“那……”
“你休想给我用美人计。”焱苍张嘴在卿澜脖子上咬了一口:“本君美人计享受了,但是不承认,所以卿澜,我还是不答应。”
卿澜一愣,好半天才明白焱苍指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用美人计,我……”是情不自禁?卿澜话说不出口。
“你什么?”焱苍抬头看他,卿澜晶莹的耳垂在他的注视下一点点变红,然后那抹殷红就像潮水一般,漫过脖颈,漫上脸颊,把原本瓷白的皮肤变成醉人的粉,在加上那双水润的眼睛……
要命了,焱苍在心里狠狠的嚎了几嗓子,急哄哄的就吻了下去。
敢说不是美人计?
是美人计也认了。
等两人收拾好出门,午时早过了。
元心的伤不重,服了治疗内伤的药,他已经可以下床。现在元夕没了,玉肌山上上下下的事就全靠他安排。
至于卿澜和焱苍,不管是在上古界还是现在,对府里的事从来都不会过问。
天帝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一大早就送来了十名天奴,一水儿的美少年,焱苍和卿澜起来后就看见元心在前殿给那十名天奴安排,不外乎是侍弄山上的仙草奇花,没多少事儿。
安排好天奴,元心到了卿澜跟前,不等卿澜开口就道:“辛墨已经送元夕去冥界投胎,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便又能回来侍候神君了。”
卿澜性子淡,却对元夕和元心一直很好。
以前元夕在这玉肌山混得简直比焱苍还威风,隔三差五打小报告,拿着扫帚直接往焱苍身上招呼,闹得玉肌山鸡飞狗跳的,十分热闹。
对于元夕,卿澜明显有了更好的安排:“经此一劫,于他也算是历练,本君座下尚缺仙使一名,留给他吧。”
元心闻言大喜:“如此元心就替元夕谢过神君了。”
卿澜看着元心道:“你虽然没有神位,好歹来自上古,这管园子的事就交给别人去做,你还是勤加修炼方为正途。”
“何为征途?神君,在上古界我本就是给你管园子的,现在怎就管不得了?元心愿意生生世世给两位神君管园子。”
卿澜:“……”
焱苍一把拉过卿澜的手,笑道:“这小子也就这点追求,你还是不要勉强与他,你看看他那个身板儿,有咱们护着何必折腾,根本就不是修炼那块料,真不知道当初如何练出仙体的。”
元心也笑:“当年是神君硬生生用仙丹给我换来了长生不老。”
这下轮到焱苍没话说了,指着元心道:“山上可曾收集露水?你家真君要酿酒。”
“有,还是元夕命人收集的,三大坛,都是每天太阳刚刚升起从苍松的针叶上收集下来的。”
三人去了后山,卿澜和元心忙活,焱苍就在一旁看着,也没再提沧溟的事。
酿玉肌露是个细致活了,焱苍看了会儿就坐不住,交代一声就去找天帝了。
天帝从昨儿开始就心神不宁的,一直在天宫等着焱苍来找他算账,谁知等了大半天没见人,就当他自我安慰“焱苍一个神君是不会跟小小上神计较”的时候,一身红衣的焱苍大摇大摆的来了。
这厮故意释放出属于上古神君的威压,从宫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来,害得那些守门的天将老远就软了膝盖,扑啦啦跪了一地。
等焱苍自我膨胀够了,他才闪身到了天帝跟前。
天帝打着哈哈:“不知神君在玉肌山住的可舒坦,小神已经命人把紫霞颠打扫出来,两位神君随时可以入住。”
焱苍摆摆手:“少说这些没用的,那玉肌山我和卿澜住了多少年你心里有数,现在才问舒坦不舒坦,迟了。本君来是想问你个问题,小重啊,你可要知无不言哦。”
天帝连连点头:“神君请问。”
“当年你拍本神君那一巴掌,拍的可爽?”
天帝只觉全身的冷汗都从后背心冒出来了,如实回答:“还挺……爽的。”
细细算起来,天帝岂止拍了焱苍一巴掌,前面还把他关进天牢一百年,禁足,一巴掌拍死,又关进伏魔塔,嘿嘿,想想真的还挺爽。
“那你说,这一巴掌本神君要不要拍回来呢?”焱苍摸着下巴,见天帝还跪在地上,过去一把拽起他:“跪什么跪,你好歹是三界主宰,别丢了仙界的颜面。”
“是,神君教训的对,你要拍回来的话……也行。”天帝吞吞口水:“只是请神君手下留情,小重已经一把年纪,恐怕经不起神君实打实的一巴掌。”
看着天帝,焱苍不免想到上古界的各位神君。天帝在上古末实在不起眼,焱苍之所以认识他还是因为天尊教训他的时候拿他比较,后来无意中见过几次,只是觉得这老小儿看着挺狡猾的,估计是资质不行,一直在天尊身边侍候笔墨。
焱苍叹了口气,没想到上古界消失后,剩下的居然是重恩和禅古,其他神君一个不留,也不知道是真正的消失了,还是陨落后没有觉醒,想找也找不到了。
不免叫人感叹物是人非。
“罢了,拍什么拍?”焱苍歪在天帝的龙椅上:“本君知道你和禅古是为了唤醒我和卿澜,就本君这懒散的性子,没有非常手段,只怕是再过上万年也还是浑浑噩噩不知所谓。”
天帝嘴角抽抽,心道,亏你还有这个自知之明啊,忙谦虚道:“实在是情非得已,多谢神君体谅。”
“但是……”焱苍突然拔高音量。
天帝暗道坏了。
“但是,你不该对魔界出手。”
“神君明察,小神也是被逼无奈,为了三界众生,小神只能选择牺牲魔界众人。”
“哼。”焱苍冷哼:“你当本君还是以前那个焱苍?重恩,别人可能不了解你,但是本君却知你甚深,你对魔界出手不仅仅是因为沧溟的条件吧?”
天帝心中一紧:“小神不明白,请神君明示。”
“明示?”焱苍坐起身,表情尤其严肃,认识他的人估计还不曾见过他这样严肃过:“那本君就明示给你听。其实你是借沧溟的手,打的注意就是想一举铲除魔界,君如陌他们一死,魔界就相当于从此消失,而本君……也就变不成魔了,是也不是?”
天帝脸色一变:“神君,你已知……”
焱苍从怀里掏出一把镜子,自嘲笑道:“这面窥天镜实乃禅机神君所炼,本君某次在他府上看见,觉得新奇,就硬讨了来转手送给了卿澜,让他当做镜子使的。”
天帝:“……”就说这窥天镜里面有一段加了封印的东西看不见,肯定是这不着调的神君搞的鬼。
焱苍食指在窥天镜上轻轻一点,一片白光闪过,镜面中出现了活动的画面。焱苍朝天帝招招手:“过来,过来。”
镜面中,焱苍已然堕入魔道,眉心魔印闪烁,双眼通红,他随手一挥,天地变色,整个三界震动。
焱苍道:“这就是你担心的东西吧?”
天帝不敢隐瞒:“正是,小神实在不懂,既然沧溟是凶兽,为何神君会堕入魔道?你们二位联手难道不能封印他第二次?”说到这,天帝猛地一顿,仿佛突然醍醐灌顶,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不不,神君,此事咱们必须从长计议,三界再也不能失去两位神君,如果两位神君因为凶兽再次陨落,势必是仙界一大损失,重恩就是死了也无颜去见天尊。此事是小神考虑不周,必须从长计议……”
焱苍:“你想去见天尊?上哪见?你以为他们还能轮回?”这句话说完,焱苍的脸沉寂下来,仿佛无数悲伤同时涌上心头,他叹了一口气:“天尊不在了,他早已化为这茫茫世间一缕风,一粒尘,他彻底消失了。”
天帝还想说什么,焱苍却站起了身:“沧溟的事本就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你且安心当你的天帝,此事就不要插手了。”说完人就不见了。
天帝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当然不是被焱苍吓的,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他们忽略了一点,焱苍和卿澜不是沧溟的对手,否则,焱苍当年也不会陨落。
焱苍回到玉肌山,卿澜已经把三坛子玉肌露封好窖藏到了苍松下,看见焱苍过来,道:“这次的发酵我用了法术,不是自然发酵蒸馏,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口味。”
“你就是给我一碗清水,我也能喝出玉肌露的味道。”焱苍毫不脸红的说。
晚上,卿澜从书房回寝殿,焱苍手里拿着一本书,靠床上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点点头,或者捏着下巴想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得那叫一个下流。
卿澜实在太熟悉这个人了,一看这人的表情就猜到他肯定是在琢磨什么下流玩意儿,也不靠近,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玉肌露,慢悠悠的喝着。
焱苍斜眼瞄了瞄,也不支声,翻着书笑得更大声了。
等卿澜喝完一杯,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那书的封皮上画的东西他好像见过,光溜溜的两个人……
卿澜凑近瞧了瞧,不对,这上面是两个男的,他以前看的是一男一女,嗯,原来焱苍在看春|宫术。
春|宫术,还是两个男的。
焱苍见卿澜面红耳赤的站在床边,笑着问道:“怎么了?脸怎么如此红?”
卿澜懒得看他,脱了外袍,只着中衣上了床。
人刚躺下,腰上就缠过来一条胳膊:“卿澜,你还没告诉我,你脸红个什么劲儿,我这还没做什么啊?”他就凑在卿澜的耳边说话,这人本就热烘烘的像个暖炉,想到昨晚一夜缠绵,卿澜心里本就七上八下的,偏偏这人故意逗他,说话的时候不仅气息直往耳朵眼里钻,嘴唇更是有意无意的扫过耳垂,他一句话说完,卿澜半边身子都麻了,恨不能把这个人赶出去。
“是你身上太热了。”卿澜推了推这人的胸膛:“往里面去。”
“离那么远干什么?咱们一起看书啊,可有意思了。”
“我不看了。”卿澜翻过身,表面上看着还是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其实连脖子都红了。
焱苍从后面楼上来,好笑的看着卿澜的侧脸,一手朝下面探过去:“卿澜,想什么呢?我不过是想跟你看看《百草录》,这可是上古那个医官小老头儿写的,你不看看吗?”说着故意惊讶的叫起来:“哎呀,卿澜,你怎么就,就……”
卿澜猛地起身,一把捂住焱苍的嘴,恼羞成怒的低吼道:“不许说,你敢把那个字说出来,就,就睡地板去。”
见某人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卿澜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被这个混蛋耍了。他一把夺过焱苍手里的书,翻开一看,里面果然是记载着各种草药的书。
卿澜:“……”
焱苍笑得捶床:“卿澜啊,我的卿澜啊,你以为我在看什么?”
卿澜生气后脸倒是不红了,人也镇静下来,毕竟前前后后的活了好几万年,就算在某些事上迟钝幼稚,但是人生的阅历在那摆着。他冷冰冰斜了焱苍一眼,说话顿时一板一眼的:“药君的孤本已然不能用金银来衡量,你怎能如此埋汰,用,用这等粗鄙之物包裹?”
焱苍忍着笑,他分明看见卿澜的手指把衣服都捏皱了。
“《百草录》的封皮不是坏了么,恰好我刚看完那本有关龙|阳术的书,索性扯了它的封皮包上,卿澜你放心,那龙|阳术我已经熟记于心,咱们等会儿就能一一实践,今晚保证让你舒坦。”
卿澜气急,扑上去就一把捂住焱苍的嘴,刚才强装的冷漠完全破功,不得不感叹自己这数万年竟然就与一条淫龙为伍了。
“再浑说,休怪我赶你出去。”
焱苍眨眨眼,索性伸处舌头在卿澜掌心添了一口,卿澜吓一跳,正想抽回手,这厮却按住了不让他抽走,啧啧有声的舔吻着细腻敏感的掌心。
卿澜顿时只觉浑身的力气似乎顺着焱苍每一次亲吻被生生抽离,他整条手臂都酥麻起来,细细密密的电流从掌心瞬间袭遍全身,顿时软了腰骨。
焱苍心中得意,他知道卿澜的敏感点是耳朵,现在看来掌心也不错啊。于是湿漉漉的吻就顺着卿澜的掌心沿着手臂,隔着薄薄的中衣吻上卿澜的肩膀,再从顺着肩膀,脖颈回到脸上,最终吻上卿澜凉丝丝的唇。
卿澜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身子渐渐变得酥麻。先前的尴尬顿时完全溃散,大脑因为缺氧渐渐一片空白。
迷迷糊糊中卿澜突然想到,明天一定要把书房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统统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