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生好容易讲完了这些,站起身来向对面的齐天翔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充满感激地说:“大致的情况就是我刚才说到的这些,我代表今天到来的兄弟姐们,还有一万多苦苦挣扎在生活困境中的工人兄弟们,谢谢齐省长,谢谢各位领导给了我们说话的机会,我们感激不尽。”
随着李玉生的致谢,会议室里的职工全部站了起来,表达着他们的此刻的心情,还有几个女工甚至掩面饮泣了起来,使得现场的气氛立刻温情了起来。
齐天翔想都没有想,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并且面对着站着的职工代表们,郑重地表示着尊敬,并且缓缓地鼓起掌来。齐天翔的行为具有着极大的感召力,所有与会的干部也都站了起来,呼应着齐天翔的动作鼓起掌来。会议室里的掌声由稀到密,带动着职工代表也响应进来,渐渐地融成一体,形成了一股热流经久不息。
最后还是齐天翔摆动双手制止了掌声,并示意众人落座,等到所有人都落座并安静下来之后,齐天翔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谢谢李玉生同志的介绍,谢谢诸位师傅和姐妹们的支持,让我们听到了这些详细的情况,也感受到了你们的善意和忠厚。刚才李玉生同志说要感谢我们,我感觉很惭愧,我们工作的失误,使大家受到了这么大的损失,身心遭受着重大的伤痛和委屈,却还要感谢我们的接待,我觉得这是主次颠倒了,我们是人民政府,人民政府的大门永远向人民敞开着,为人民服务永远是我们的宗旨和动力,做不好就是渎职,就是犯罪。”
齐天翔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激愤,就不再往下说了,而是左右环视着身边的各位,随即望着李玉生温和地问道:“你刚才说到的,受企业拖欠养老金和医保资金,导致不能享受内退和提前退休的人员有多少,有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另外就是下岗失业职工中,还有多少没有实现再就业,需要政府和社会予以解决帮助的?再有就是拖欠职工补偿金的具体数字是多少,这个数字你们有没有掌握?”
听到齐天翔一连串问出的这些问题,李玉生有些吃惊,没有想到齐天翔的思绪如此缜密,短短的时间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而且提出了这么关键的问题,不禁怔住了,转而回过身去与大家低声交流着,很快就转回头来,佩服地望着齐天翔说:“这些情况我们掌握了一些,估计不是很全,我先简单地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详细准确的数字我们下一步再做调查。”
“我们河州纺织服装集团全盛时有职工一万七千八百四十二人,截止到破产清算时职工总数为一万五千一百二十七人,这是劳资处提供的数字,有据可查的在档人员。”李玉生没有看任何材料,全凭记忆报出了详细的数字,引起了会议室里一片感叹和赞许,可李玉生却没有停止介绍,而是继续说道:“其中具有职称的专业技术人员和干部是三千二百六十三人,可安置和交流的干部和技术人员是一千八百七十二人,留职和外迁继续工作的人员是二千四百一十七人。除去离退休老职工,办理内退和提前退休的人员是九百七十一人,需要安置的人员总数是九千八百六十七人。考虑到一些年轻一些的职工会自谋职业,以及可以自食其力的人员,这些可以减去一半的人数,真正双职工和生活特别困难的职工占到总数的三分之一,大概有一千三百人左右。”
“九百七十一,一千三百。”齐天翔边在笔记本上记录,边感慨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家底请,底数清,只有对企业现状和职工困境深入了解的人,才能不加思索地报出这样的数字。”
齐天翔说着话,抬起头来严肃地环视着身边的大小领导,不加掩饰地赞赏道:“这些枯燥的数字,不但装在这些工人师傅的脑子里,而且是深深植根在他们心中,使他们寝食不安,这是什么?这就是精神支撑着的信念,这就是最好的为人民服务。”
看到李玉生激动的神情,齐天翔没有再夸下去,转而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坐着的劳动保障厅厅长常德路,平静地说:“不知道常厅长是不是也记住了这些数字,这些数字可能无所谓,可我们还是想听听作为劳动保障部门的想法。”
常德路似乎早有准备,也知道李玉生汇报完企业情况后,齐天翔肯定是要让他表态的。作为省劳动保障厅厅长,被通知参加这样的会议,不用细想就知道是什么目的,也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毕竟企业改制后,大量的下岗、失业人员被推到了社会上,技能的单一和年龄的偏大,就业门路的狭窄,导致了许多职工家庭出现了很多困难,职工安置和收入保障就成为了棘手的民生问题,也成为劳动保障部门工作成效的关键。
可作为省级劳动保障厅,只是一个政策制定和督导单位,具体的业务管理都在基层,即使是厅里的业务处室,也只有一个指导作用,具体操作也还是得河州市劳动保障部门来做。可多年的官场经验,使常德路却很清楚齐天翔将他召到会议上的用意,也明白自己应该如何迎合,才能让齐天翔满意,让这些下岗失业职工满意。
想好了对策,常德路未敢稍作迟疑,赶忙郑重地望着齐天翔,认真地说:“河州纺织服装集团的具体情况,坦率地说我不是很了解,这也是我工作做的不细,有些官僚主义作风,在这里我诚恳地向工人师傅们道歉,并虚心接受省政府和大家的批评。”
“对于企业欠缴养老金,导致内退和提前退休职工难以享受到国家政策的问题,我们省厅将立即与河州市劳动保障局合理进行解决。”常德路目光转向李玉生等人,认真地承诺道:“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十个工作日内解决各位师傅们的问题,只要是符合当初政策条件的职工,个人部分的养老金足额缴纳的,立刻办理退休手续,而且退休时间按破产之日起算,并由此进行补退休金。”
常德路的话音未落,立时就被一阵热烈的掌声掩盖了,以至于他不得不停止了讲话,耐心地等待着,眼光却是不停地环视着,不但观察着齐天翔的反应,也注视着桑满新的表情,特别是留意着罗剑和萧山的神色变化。
似乎是为了回应众人,特别是几位省领导的疑虑,掌声平息之后常德路信心满满地接着说:“大家可能担心退休之日前提,以及补退休金的问题,钱从哪里出,以及政策依据问题,担心数额过大难以应付,最终成为一句空话。对此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大家的担心没有必要,这笔钱并不需要财政支付,而是从劳动基金提留中支付就可以了。因为从政策文件交换到劳动保障部门那天起,事实上的退休结算已经开始了,至所以迟迟拖着不办,合理的理由是为了催收企业欠缴的养老金,另一个理由就不那么光明正大了,其实就是部门利益作祟,是以堂皇的理由对民众的刁难。”
常德路坦率的自我揭短,又引了一阵嘈杂,可随着而起的是更剧烈的掌声,使得他只好再次停顿下来,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一千三百多人困难职工的再就业和失业安置问题,我们马上责成河州市劳动保障局,立即在公益岗位安置上予以倾斜,保证将这些没有收入来源的困难职工悉数予以安排,并且在空档期暂时停止个人部分养老金的缴纳,不影响工龄的连续计算。这项工作我们尽快落实,也是在十个工作日内给予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两个棘手的问题,经常德路一番讲解,就获得了圆满的解决,这无疑是一件意想不到的好事,不但对于李玉生他们,对于齐天翔也是如释重负,可面对欣喜若狂的职工,齐天翔的的神情异常的冷静,脑海里迅思虑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尽管知道常德路能够信誓旦旦地给出这样的承诺,资金安排和后续工作也一定有了考虑,不会给省政府和财政造成难题,可这样一来的联动效应,也还是不能不加以考虑的。这边解决了一个企业的问题,哪边可能就会出现更多更棘手的问题,毕竟相类似的企业和部门还有很多,这些不能不加以防范。常德路可以许诺,后期的处理却不能不想出一个周全的解决方案来。
可现阶段,齐天翔只能认可常德路的许诺,也不能不对他的表态予以肯定,毕竟无数的目光都在看着自己,会议室震天的掌声就是民意。因此在常德路讲完话,众人的掌声平息之后,齐天翔微微笑着看向常德路,赞许道:“常德路同志不愧是多年的老劳动保障干部了,马上就拿出了解决方案,并给出了解决问题的时间和思路,这种态度就很好,既解决了群众的实际困难,又为省政府分了忧,这就是担当,这就是作为,值得肯定,更值得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