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贵宾室,分宾主落座,齐天翔和姚秉新又是一番谦让,最后还是姚秉新拗不过齐天翔,坐在了迎门临窗的位子,齐天翔和房建设左右作陪,王平、廖永等其他陪同人员,与姚秉新带来的人员穿插落座,算是基本安顿了下来。◎頂點小說,
热气腾腾的茶水早就摆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齐天翔殷勤地示意姚秉新喝茶,然后环视着在座的各位一眼,温煦的目光注视着姚秉新,歉意地解释说:“姚部长一行刚下飞机,又乘车赶到贵水县,按理说应该请您休息一下的,可由于时间关系,只能夺情了,还希望姚部长和各位部里的同志谅解。先请允许我们将事故情况做个简单的汇报,使姚部长和大家基本了解一下,然后我为大家接风洗尘,表达我们的歉意。”
“看您齐省长说的话,这不是太外气了吗?我们是干什么来了?游山玩水也是到名山大川、海滨圣地吧!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深山小县求经问道吗?”姚秉新不由的呵呵笑着,大度地说着:“还是开门见山吧!不然我们这心里也是不踏实。”
齐天翔客气地说着谦辞,也就知道姚秉新会这么回应,都是明白人,绕过多的圈子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当中,因此也就不再客套,用目光示意房建设开始,随后对姚秉新缓缓地说:“现场情况比较复杂,只能结合着航拍的照片,由房建设同志向您和各位简单说明一下情况。”
看到姚秉新微微地点头应允,齐天翔就再次看向房建设,示意他可以开始了。随着齐天翔的指示,房建设站起身走到了电脑前,打开了投影仪,房间另一侧雪白的墙壁上立刻出现了清晰的图片,贵宾室内的气氛也从宽松和谐,立时变得严肃和凝重起来。
“这是直升机航拍得来的图片,大致可以看出贵水河流域的基本情况,以及氰化物生产和加工的位置,基本可以知道河水污染的情况。”房建设娴熟地操作着电脑,使得投射到墙壁上的图片一幅幅清晰地展示着,鼠标的箭头不断指示着几个关键位置,接着说:“这几个氰化物加工厂,可以断定就是贵水河污染的主要来源,即使不是主要的肇事者,也有着加工和储存环节不严谨,私排乱放的情况存在,只是没有出现大的问题,也没有被查处罢了。”
房建设说着,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来,侧脸看了一眼齐天翔,又看了看姚秉新,停顿了一下,然后重新操作着电脑,继续说道:“刚才看到的只是引发这次水体污染事故氰化物加工厂,所谓事出有因,探究氰化物加工后的使用,才能找出污染事件的真正元凶,那就是现在咱们看到的矿区的情况。这几个明显的点,就是矿区主要的几个生产和加工区域,氰化物的稀释是为了矿石提炼使用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房建设尽管话语尽可能的平和,可在大家听来却波澜起伏,而且严峻异常,尤其是姚秉新和他带来的人员,神色都不由的略微紧张了起来,可却没有一个人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似乎在等待着更严峻时刻的到来。
齐天翔的神色也随着图片的不断变换渐渐凝重,可由于已经知道了一些内情,因此显得淡定一些,可眼光却不时地观察着姚秉新的表情变化,猜测着他所知道的内容和深浅,心里做着急速的判断。可除了严峻和凝重之外,齐天翔并没有看出什么,倒是在姚秉新的随员的脸上,看到了紧张和不安,但却未及细想,继续听着房建设的介绍。
“贵水县的坪坝乡周边深山里蕴藏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其中的稀有金属材料,既是军工核心用品,也是重要的战略材料,有着巨大的价值,但同时又是极具危害的材料,开采、加工、储运的各个环节稍有不慎,就可能产生极其严重的污染事件,而且半衰期长达几年或几十年,因此要求有极高的生产加工能力。”房建设的话语已经不是那么平和,变得急切,还有着微微的激愤,“可由于国家暂时顾及不到这种战略物资的保护,被县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巧立名目为金矿和其他金属矿业开发,并引进了一家香港注册的所谓外资企业。名为正常开发矿车资源,实则采取障眼法开采稀有金属,而且使用的是就地粉碎,就地提炼加工的作坊式方法。不远处的几个氰化物生产企业,就是为他们生产提取液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内外勾结,获取了巨大的经济利益,可却给当地生态环境带来的巨大的破坏。”
房建设略带激动地说着,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有些跑题了,就赶忙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说:“由于采取的是巷道开采方式,几个点都没有采取严格的保护措施,使得开采过程中放射性物质泄露,产生了较为严重的辐射。特别是这次连续的阴雨,使得山洪倒灌巷道,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后果,目前检测到的几处辐射点,都集中在巷道内,成为了难以消除的隐患。”
姚秉新听到此处,有些坐不住了,挪动了一下身子,随即觉得有些不妥,就干咳了两声,侧过脸来望着房建设,关切地问道:“这种物质溶于水吗?有没有发现巷道里的其他什么变化?参与生产的工人集中了没有,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
“应该没有溶于水的可能,这种稀有金属是伴生矿存在,平时与水是没有什么接触的,也没有报告显示溶于水并顺着水流传播的消息。”就在房建设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姚秉新的问题时,坐在毛志刚旁边的一位随员突然发话说着,“资料显示,这种物质的稳定性还是相对可靠的,属于惰性物质,要有一定的催生媒介才能激活其活性,也就是所谓的危害性。”
随员的突然插话让姚秉新很感意外,就有些不满地瞥了自己带来的年轻随员一眼,眼光中带着责备和愠怒,可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向廖永,神色严肃地问道:“作为有着充足经验的黄金勘探部队,你们哪边的专家是什么样的看法啊!他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
廖永从姚秉新的目光中看到了期待,就望着姚秉新谨慎地说:“现在还只是初期勘测阶段,评估危害和处理遗留问题还需要进一步的研判,至于长期危害更是要认真调查,结论还不好轻易的下。”
廖永的回答让姚秉新很不满意,可也知道这个时候也只能是这样的回答,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脸来看着齐天翔,神情温和地说:“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而且也不是考虑后期处理的时候,暂时不要做任何的结论,先将民生保障放在首位,把危害降到最低限度,然后循序渐进地开展防治和消害工作。”
尽管与姚秉新相邻而坐,可姚秉新脸上的神情变化,都没有跑出齐天翔敏锐的眼睛,从初期的严肃,到后期的严峻和震惊,都随着房建设的介绍和墙壁上的图片演示变化着。尤其是年轻随员冒然的插话,齐天翔更从姚秉新的脸上读出了厌恶和愠怒,还有深深的不满和无奈。
这是齐天翔没有料到的,一个部长的随员,在这样严肃和正式的场合随意插话,无论是年龄和职务,都是很不合适的事情,这在基层的官场中尚且不多见,何况是在等级森严的北京部级单位,怎么说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姚秉新的表现或表情,也很是耐人寻味。
齐天翔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这位说话的随员,年龄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质地和做工都不错,显得干净利落,身子微微欠身地坐在沙发边缘,两手放在并拢了双腿上,坐姿还算恭谨。只是脸上的表情显得冷漠,有些桀骜或孤傲,甚至在姚秉新的不满眼神瞥视后,没有任何的惶恐和不安,依然显得淡然和不以为然,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姚秉新的态度。这也是让齐天翔不解的地方。
齐天翔飞快地扫视了他一眼,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姚秉新介绍过他的姓氏,或者介绍过自己忽视了,这在齐天翔的经历中是不多见的事情。因为职务和层级的关系,有时候对于随员的存在和介绍,是很容易忽视的,也是很伤害基层干部情绪的事情,这些疏忽造成的伤害,齐天翔一般是刻意避免的,尤其是人员的名字和职务,都是认真地默记的。
能够随时叫出一个普通干部的名字,这不但可以迅速拉近彼此的距离,也可以增加领导干部的亲和力和个人魅力。齐天翔很重视这些,因此也可以确定姚秉新并没有介绍到这个人的名字,只是与其他人一起带过了。
齐天翔这样想着,观察着,思绪和眼睛却并没有离开姚秉新,等他简单地表态后,就接过话来说:“姚部长说的很对,现在还真是不能忙于下结论,事故发生至今虽然已经两天的时间了,可由于道路堵塞,加之山里的情况不熟,为了避免次生灾害,直到今天天气放晴之后,才在陆航直升机的勘察和引导下,进入到坪坝乡。目前什么情况还需要科学的监测,然后再做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