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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学你是有所不知啊!西北现如今已然是今非昔比了,就拿今天咱们这桌西北名菜来说,说句实在话,我自己都没有在一个席面上吃到过,就别提西北广大的基层干部和老百姓了.”黄和远望着侯哲海,认真地说:“这倒不是说吃不起,或者说舍不得吃,而是没得吃,没有地方吃。”
黄和远看着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自己,就调整了一下坐姿,缓缓地说:“经济大潮冲击下的西北,正在复制着东部经济腾飞的过去,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过去的东部,尤其是沿海经济特区什么样,相信在座的各位即使没有参与其中,也一定听说过,或者见识过。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疯狂景象啊!千军万马为了金钱而赴汤蹈火,一切都为了经济利益,各种各样的方式和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在一个指导思想的主导下,放弃了理想、信念和信仰,只为了经济进步,或者说口袋里有钱。如果只是一种经济发展方式的话,可以理解,可成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整个社会的唯一思维和行为方式的话,就应该警惕了,起码不应该那么的欣喜若狂,不应该成为改变整个意识形态的指导方针。”
“这话说起来可能不太合适,也与我的身份和地位不符,但我就是想要把这些疑惑说出来,与各位老同学探讨探讨,说得对不对都只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咱们哪说哪了,说完了我可就不认账了。”黄和远从众人的目光中读出了疑惑和不解,也明白这个场合这样说不合时宜,就自嘲地笑着自话自说,可随即就严肃地继续说道:“那个时候的癫狂和混乱,还比较好理解,也比较好认识,起码只是骚动带来的浮躁,而更重要的是比较单纯,外商外资是来挣钱的,只是为经济而经济,其他的政治企图和图谋是不多的,范围和方式还是可控的。现在什么样,各位到西北走走看看就知道了,我刚才说到的复制可能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升华才更准确一些。”
“市场混乱化,成分多样化,社会多极化,经济无序化,这就是新时期的西北现状,也就是人们嘴里的‘新四个现代化’,具体表现就更多了,一时也说不清道不明,但脉络还是可循的。”黄和远摆摆手制止了雷翔东想要插话的意图,接着严肃地说:“其实这么多的化归结到一起,就是一个原因,政治软弱无力,社会意识形态混乱无度,但分析起来却有着很沉重的因素,以及很严峻的形势。以前大家做经济工作目的还比较明确,为社会和国家增加财富,为做大做强经济规模,现在还是这样吗?大家扪心自问,还是这样一个高尚的目的吗?没有其他私心杂念,或者为利益集团服务的目的在里面吗?过去的经济成分还比较简单,除了国有,就是私营,最多再加上个乡镇集体经济模式。现在呢?国有,民营,私营,股份制,混合经济,多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归类,往往一个经济行为的背后隐藏着各种经济成分,各种利益主体,分辨的依据不是这个行为或项目,有多少经济利益,可以带来多少税收,安置多少人员就业,而是谁在背后主宰,为谁挣钱?还有也是最为严峻的,谁在真正做事?谁在意图推墙?资本集团背后都是很单纯的经济利益吗?内外经济利益集体的合流,难道只是为了支援当地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就没有利益集团为了洗脱原罪和资本合法化,而甘愿出卖利益,甚至颜色革命吗?这就是现实困惑。”
“咱们还是先喝着,然后慢慢听老黄说,他刚开个头,个把小时不一定能结束。”雷翔东打断了黄和远的话,端起酒杯对众人提议着,看着大家除了黄和远都干了杯中酒,就对着黄和远笑着说:“你继续,我们洗耳恭听。”
“我知道老雷的意思,不让说还是为我好,但不说不等于大家不想,也不等于大家不困惑,除非自己已然不干净,不单纯,这点别人什么样我不知道,起码天翔老弟不会,他是纪委书记出身,洁身自好还是可以做到的。”黄和远望着齐天翔调侃着,看着齐天翔微笑不语的神态,知道他对自己的调侃不以为然,就呵呵笑着,随即慢慢地说:“上纲上线的话题咱们不说了,说说现实困惑吧!这样也可以少一些言多必失的担忧。”
“西北有什么,不用想大家也知道,地下资源和劳动力资源,都是廉价的,也似乎是取之不竭的,所以每一个来到西北掘金的集团,嘴里说着繁荣和发展地方经济,共同致富的漂亮话,眼里盯着的还是地下地上这两个资源。”黄和远神色变得严峻,话语也充满了痛惜,缓缓地望着众人,接着说:“我们明知道人家要什么,也知道人家图的什么,可为了发展经济,为了老百姓能够脱贫,为了吃饱饭,咬着牙也得干,修路架桥只是为了资源更快的流出,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贫血,是不是已经难以支撑。”
“久而久之,我们没有了自己的主见,在有水快流指导思想的蒙蔽下,加快经济繁荣和增收的唯一手段,就只剩下了资源和矿产开发,只要能带来经济效益,什么都可以干,什么都能干,到处挖矿,到处开山劈石。环境破坏了,脆弱的生态更加恶化,农业生产停滞不前,农田水利设施大多遭到了遗弃和破坏,自给能力严重不足,大量土地撂荒,农民离乡背井外出讨吃的。资源依赖型城市人口流失,转型无路,更可怕的是随着国退民进战略的实施,能够大量安置和吸收就业的国有企业,成批被贱卖,或低价转制,出现了多少假公济私中饱私囊的蛀虫,谁也不知道。这些招都使尽了,就剩下卖地和房地产这条路了。”黄和远情绪有些激动,语速很快地说着,浓重的西北口音,随着语速的加快,变得不那么容易听懂了,“这不是其他人的作法,这些年我就是这么一路干着,一路上来的,也许是感到了痛惜,现在从感到了难过和严峻。”
“现在哪个城市不是如此,分完了土地分家产,就像分家一样,把能分的都分了,似乎分的越干净才越像市场经济,才越能激发市场主体作用。”刘晓军慢悠悠地接过了话头,淡淡地笑着说:“弟兄们分家,应该是大家变小家,家业越来越兴旺才是,可没见过分家之后不是百轲竞流,百业兴旺,而是急着变卖家产,卖完了企业卖房子,然后是卖地,都卖完了还卖什么,子孙怎么过活,想过吗?”
“说得好,为这个值得干一杯。”黄和远看到刘晓军也参乎了进来,很是高兴,连声说着端起了酒杯,向刘晓军致意着,看到刘晓军和众人都端起了酒杯,就率性地仰头将酒倒进了喉咙,呵呵哈着酒气说:“谁说不是呢?企业卖完了,能卖的不多了,就只有卖地了。这来的最直接,进账也最快,一块地值十亿,一番运作怎么也能收入八个亿,直接划入了财政账户。而且还用不着跟居民费嘴皮子,划出一片近郊土地建个开发区,至于人家开发什么谁去管。结果是摊子越铺越大,交通、教育、医疗,城建和生活配套,各种问题都来了,别的不说,光城市这地下的给排水系统,就成了老大难问题,晴天满天土,雨天水漫城,到处都成了看海的去处,老百姓怨声载道。”
“问题的房子建了卖给谁去,到处都在大拆大建,每个城市的范围都比原先规划大出去二到三倍,成批的楼房拔地而起,成为城市一道亮丽的风景。”黄和远自嘲地接着说:“可看上去再美,也只是风景,再美也不过就是房地产商和银行进行的资本游戏。老房子破旧不堪,仍然在风雨中飘摇,没有房子的依然没有房子,买不起的依然买不起。作为西北相对比较贫困的地区,城市居民的收入水平,长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善,住房梦始终还只是梦想,都在等着政府改善和扶持。我们那里不像东部发达地区,是农民工和外来人口流入地区,即使房子暂时卖不了,总是有希望的,而我们是人口净流出地区,除了省会等几个中心城市,能吸引人的城市还真是不多,房地产的利润也不尽如人意,这就使卖地的财源也快断了。”
黄和远说到这里,不由激动地站起身,面向众人感慨地说:“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免不了胡思乱想,就难免想到我们的宗旨意识和奋斗目标,就想到我们改革开放的真实目的,以及我们建设和发展的思路和方向,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留给后人的又是什么?后人又该怎么评价我们?这段历史该怎样书写在我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史实中?这些不能不让人思索,不能不让人感慨啊!”
黄和远的举动,以及略显沉重的话语使宴会厅立时沉静了下来,一时都不知道是该安慰黄和远,还是回应他的问题,都变得沉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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