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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您误会了我的诚意,这不专门过来请您了!”王涛一进门就满脸堆笑地赶忙解释,生怕没有了解释的机会。[燃^文^书库][]
“说过了要去,就肯定会去的,这还用你亲自跑过来请,来回怪麻烦的,锦上添花的事情我还是很乐意做的。”齐天翔从椅子上站起身,笑着与王涛握了一下手,与随行的赵铁林点了一下头,示意他们到沙发那边坐,似乎漫不经心地对王涛说:“我印象中好像你不在市政府这边办公吧!”
齐天翔看似无意的问话,却让王涛有些尴尬,愣了一下才呵呵笑着说:“这边有一间办公室,可平时还在城建局那边,主要还是习惯了,另外还是图个方便,分管的几个单位都在一个院子里,有些什么事情也好随时过问。”
说着话,王涛大大咧咧地一屁股率先坐在了沙发上,依然笑着对随后的齐天翔解释着,“马上,马上就收拾一下搬过来,时间长了不好,也影响铁林他们工作。”
“恐怕还是舍不得那边的安乐窝吧!”齐天翔瞥了一眼大大咧咧的王涛,强压着心中隐隐的不快,不经意地说:“其实在哪儿办公不重要,方便就好,以前在省委的时候,我就在省纪委坚持办了几年公,不是也挺好嘛!”
“说的也是,齐书记就给我们作出了表率嘛!”王涛从齐天翔的神情和话语里听出了不满,也感觉到隐隐有的暗示的意思,尤其是说到省纪委办公的话,看似不经意,其实暗含着嘲讽和警示的意思,似乎在明确告诉他齐天翔曾经有过的省纪委书记的过往,以及可以搬进小楼而不进的洒脱和自如,这不仅是姿态,更是一种实力。另外,也在明确地暗示他,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曾经在省委工作过的人,而且现在还是省委常委的身份,他们相差的级别很远,还容不得他在这里放肆。想到了这里,王涛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张狂,甚至有些不可一世了,可心里却不愿示弱,尤其是立即表现出敬畏来,更让齐天翔看不起,随即呵呵笑着慢慢站起身来,对齐天翔说:“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坐了吧,还是边走边聊,路上再跟齐书记您具体汇报吧!”
“时间还早,不着急,来了怎么也得请你喝杯茶吧!”齐天翔温和地笑着缓缓坐下,示意王涛坐下,随即招手示意一直站在身侧的赵铁林落座,他不愿让王涛掌握着时间和节奏,更不愿满足王涛的意图,这不仅仅只是让心中的不快稍加平复,而是权威的需要。从王涛的神情和话语里,已经知道王涛听懂了他话里的意味,但还需要强化一下这种感觉,“看看是你们二位谁来介绍一下具体情况啊!不然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怎么表态,出不出洋相还不一定呢!”
说着话,齐天翔不再理会王涛和赵铁林的反应,缓缓地拿起茶几上的烟盒,自顾自地掏出一支点上,然后才示意王涛和赵铁林,看到他们摆手拒绝后就将烟盒随手扔在了茶几上,微微笑着望着王涛。
从昨天下午王涛打电话过来,请他和房市长参加丽景小区的复工仪式,齐天翔就知道上午王涛一定会来专程过来请他,不是尊重,也不是重视,而是其他难以言说的原因,不来反而不正常。
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市纪委张建国那边就有了反应,城建局和下属的房管局两位副局长,规划局正副局长,建工集团的总经理,东城街道办主任被双规,天昊房地产公司,龙腾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被控制,协助调查。同时,市纪委网站和市报同时发布了近期查处的十件违纪违规案件,以及调查处理情况,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也就是同一天,当张建国在市委常委会上通报情况后,一向沉稳儒雅的齐天翔破天荒地拍了桌子,脸上铁青,语气冰冷地指示张建国查下去,不管涉及谁,涉及到哪个部门,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齐天翔出乎意料的反常举动,使各位与会的常委们很是意外,尽管之后都理解了齐天翔作为市委书记的心情,但还是认为齐天翔的怒火有些匪夷所思,也有些莫名其妙。
齐天翔的举动,以及情绪的震怒,与当天市纪委雷霆行动一样,都成为了争相传播的热点,也成为河州官场纷纷议论的话题。各种猜测和议论莫衷一是,有说齐天翔发火是张建国擅自行动惹恼的,有说齐天翔是控制不了局面而恼羞成怒的,也有说齐天翔与张建国演双簧做戏给常委们看的,更有说法直指齐天翔醉翁之意不在酒另有企图。
不管如何的议论和猜测,齐天翔的震怒和市纪委的双规行动一样,成为了公众话题,只是始终没有人敢求证此事,但余波却很多天也没有完全消除。
此后的几天,齐天翔依然平静地参加会议,听取汇报,自然地来去,没有解释,也没有人敢询问,似乎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该知道的自然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了也没用,这就是齐天翔对待这件事的态度,只是在静静地等待事情发酵的结果,反常的表现肯定会有反常的结果,不然就不正常了。
直到昨天下午王涛打来电话,印证了齐天翔的自信,也使这种反常有了需要的结果。因此,早上进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交待小张,除了王涛市长和他带来的人,早上谁也不见,并通知李国强和梁冰玉,上午一起参加活动。
静静地等待着王涛的到来,那一刻齐天翔竟有些莫名的期待,似乎等待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了结果,还真有些久旱逢甘雨的喜悦和兴奋。在等待的间隙,也反复回味王涛电话里的语气,以及一会见面时可能有的局促和不安,也使得等待变得有些期待了。
“还是我来介绍一下情况吧!”看着齐天翔抽着烟沉默不语,王涛首先打破了沉闷,与赵铁林对视了一下眼神,微微笑着说:“上次在您这里开过协调会之后,山尊同志我们又专门议了几次,主要是对烂尾楼的实际情况进行研究,对债权债务进行详细的归类,实施分门别类的指导,采取先易后难,先试点后整体的原则进行逐步改造。”
王涛缓缓地说着,穿靴戴帽地讲了一大套,变讲边观察着齐天翔的神情,看到齐天翔始终面容平静地倾听,不插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就继续说着:“根据咱们河州市整体规划布局,以及今后发展的趋势,最后确定先东城后其他城区的基本思路,而且也考虑到东城区是城市未来的行政区,是近几年城建发展比较迅速,而且烂尾楼盘比较集中的区域,做好这里的集中试点工作,对其他区域也有着很好的示范作用。正是基于这个考虑,我们重点召集的楼盘原单位、开发商、业主,以及债权人进行沟通摸底,而且还通过飞铭市长,与银行方面进行了接触。我和山尊同志,飞铭市长,做了不少的工作,特别是协调他们继续进行贷款支持方面,做了不少工作,总算是有了一些成效。现在第一个烂尾楼盘恢复重建,我觉得搞一个庆典仪式庆祝一下,也算是个标志吧!”
“是应该庆祝一下,毕竟是一项成就嘛!”齐天翔耐心地听着王涛的话,不经意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对他表功的心态很是不以为然,那么多的烂尾楼长期晒太阳,只启动了一个小区的重建就大张旗鼓地张扬,而且满口都是表功,甚至将自己放在吕山尊和蒋飞铭之前,似乎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领导下进行的,但此刻齐天翔不愿过多地细想这些,而是淡淡地笑着说:“除了市里的领导,省里的领导也应该请几位,这怎么说也是咱们河州市的大事啊!”
“请了省委组织部的刘部长,还有省政府的罗剑副省长,都是咱们河州市走出去的领导,对河州的工作还是比较支持的。”王涛听出了齐天翔话语里奚落的意味,可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反击,索性简单地结束了话题,转向赵铁林说:“项目具体的情况,你给齐书记汇报吧,具体细节你也比较清楚。”
“具体细节还是等一会路上慢慢说吧!”齐天翔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摆手制止了赵铁林,随即对进来续水的小张说:“打个电话看看房市长那边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一起走。”
看着小张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打,并郑重地对自己点点头,齐天翔缓缓站起身来,微微笑着对王涛说:“咱们还是边走边聊吧!为了显示对这次庆典的重视,除了市政府那边,我还通知了梁部长和李秘书长参加。按理说刘伟君部长出席庆典,应该由樊涛同志陪同更好一些,可不巧的是他生病住院了,只好让国强同志代劳了。”
齐天翔的话让王涛很是意外,可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干笑着站起身,随着齐天翔走出办公室。看似步履稳健,心里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其中最主要的味道也许就是醋味了。不长的时间,不经意地较量,不管是有意无意的挑衅,还是任何明显的暗示,都被齐天翔化臻于无形的几个招式就消弭殆尽。似乎在齐天翔敏锐的目光之下,什么都难以隐藏,而什么都能让齐天翔抢得先机,仿佛主动权总在他的手里,这不仅仅只是职务的高低和权利的大小,更多的还是智谋,或者是政治智慧,看似文弱儒雅的齐天翔,却老练沉稳,机谋不断,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气馁。也就像这间办公室,并不是谁都能够坐下去,并长久主宰的。
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正好房建设也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看似不经意地巧合,既维护了房建设作为市长的面子,又体现了市委一把手的低调和谦逊。没有刻意的谋划,以及细致的准备,要做到这一点还真是不容易。
这样的一幕完整地映入了王涛的眼帘,在惊奇的同时,不免心生钦佩,既有对齐天翔圆寰政治技巧的叹服,还有对书记和市长两个当家人默契的配合暗暗叫绝,也不过才几个月的功夫,就磨合的如此默契,看来还真不是可以轻松和大意的。可更让王涛称奇的,还是简单握手寒暄之后,齐天翔和房建设竟然一起上了中巴车,随同上车的还有与房建设一起下来的蒋飞铭和市政府秘书长王龙。
片刻的迟疑之后,王涛和赵铁林前后登上了中巴车,与车上的梁冰玉和李国强打了招呼,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中巴车缓缓驶出地下车库,几辆轿车尾随着出来,也就形成了领导坐中巴车,秘书坐专车的怪相。
“刚才在办公室里没有让你说,就是因为你说给我听之后,还要再向房市长和各位领导汇报,现在人到齐了,你说说情况吧!”齐天翔等中巴车驶出地下车库,平稳地驶上大路之后,缓缓地对赵铁林说着,随即板着脸严肃地强调说:“捡重要的说,路上时间短,没有时间听你长篇大论地东拉西扯。”
“我一定简短,一定简短。”赵铁林略微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王涛,遇到王涛漠然的眼神对视,只好干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也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语调尽量平缓地说:“经过王市长的亲自领导和协调,我们组织对全市的烂尾楼盘进行梳理,就像刚才王市长说的那样,我们重点对东城区的烂尾楼盘进行清理,主要考虑还是东城区是未来的行政区,也是新建区,楼盘用地以耕地和废弃荒地为主,牵扯到的回迁户比较少,也相对比较简单,这样开展试点工作也容易一些,比较符合‘先易后难,先近后远’的既定原则。”
“你就说事情,不要总提我,也不要东拉西扯,说主要的。”王涛不满地打断了赵铁林的讲述,简短地说:“你就把为什么选择丽景花园作为试点的原因讲清楚不就完了,哪那么多废话。”
王涛莫名其妙的斥责,立即使车内的空气紧张了起来,王涛很快意识到自己武断的表态,在这样场合很不合时宜,就缓和了一下语调说:“要说快说,不说马上就要到地方了,想说也没有机会了。”
“是,是,我捡重要的说。”赵铁林唯唯诺诺地说着,眼睛不停地环视着车里各位领导的表情,在王涛严厉的眼神和不满的话音中,赵铁林变得更加紧张,可还是打起精神迅速地说:“丽景花园是东部开发比较早的一个小区,前期拿地和资质审核都没有问题,毕竟开发商是省里南方一家实力很强的房地产企业,市里和区里都给了很多优惠的条件,希望这家企业能够扎根河州市,不断开发新的楼盘,为河州市经济发展作出贡献。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家企业只是我市几个中小房地产企业借来的牌子,只是用来蒙混招拍挂环节,目的就是协助这几家拿地和抵押贷款。由于我们的审核环节存在漏洞,早几年的贷款和房屋预售制度也不是很完善,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仅仅过了没有多长的时间,丽景花园就出现了资金困难,工程处在随时可能停工的危险状态。为了收回卖地的钱,以及银行的贷款,特别是考虑到政府的信誉,没办法城建局协调银行追加了贷款,并对工程进度和资金使用作出了规定,进行了严格的监管。当时的考虑,认为无论如何只要房子建成,就能够通过溢价解决这所有的问题,可没有想到,开发商和城建局的某些人内外勾结,通过利益交换,将好不容易筹集到的资金私自挪到了别的项目上,使得资金链彻底断裂,楼盘出现烂尾。虽然经过多次协调和努力,可无奈银行,债权人,以及业主存在着很大的矛盾,始终无法调和,只能眼看着烂尾至今。”
赵铁林说到实际情况,渐渐自如了一点,继续说道:“根据市委、市政府的部署,我们经过认真细致地调查,又根据开发商的态度,特别是联系了新的开发企业,决定率先对丽景小区进行复工重建。由于措施对路,工作到位,新旧开发商都积极配合,特别是银行挂账停息的支持,以及业主的谅解,使得这项工作进展的很顺利,我们也充满信心。”
齐天翔耐心地听赵铁林介绍完了情况,与房建设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神了都不同程度带着一丝忧虑,似乎彼此读懂了对方内心此刻的想法,短暂的眼光对视之后,齐天翔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不分管城建,可当时我分管工业运行,我好像记得丽景花园小区使用的地块,并不是你刚才说的耕地或荒地,而是装机厂厂房和宿舍区,300多亩土地,四栋家属楼一百多户居民,怎么会是无主土地呢?是我记错了,还是你们记错了。”梁冰玉不客气地接过话来,直视着赵铁林似乎在求证着答案,随即转向房建设,轻松地调侃着说:“房市长应该清楚这件事吧!时间过了那么久,记不准了也不一定,不过如果丽景花园都是耕地的话,哪装机厂的职工该多高兴啊!”
“说的是啊,如果那些只是耕地或荒地,我也不用时不时地接待为回迁上访的装机厂住户了。”房建设呵呵笑着回应着梁冰玉,随即就转向赵铁林,严肃地问道:“据我所知,丽景花园小区的复建是你们城建局一手操纵的结果,而且从开始着手到复建庆典,仅仅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你们的效率够高的啊!还有就是,飞铭市长已经协调了几家贷款银行,同意贴息并减半冲抵贷款,你们为什么不同意,只愿意挂账停息?还有就是政府主导的烂尾楼工程,原则上不再进入商品房销售领域,而作为政府改造老旧住房和棚户区的周转用房,以及补偿安置住房使用,这些会议确定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吗?到底是什么居心?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老房你看你,冲铁林发什么火,你这样武断和简单地处理问题,让下面的同志还怎么开展工作?再者说,具体问题还要具体分析嘛!”王涛似乎很不情愿地望着齐天翔,声音高了起来:“不管是地的问题,还是建公益小区的问题,都得按照实际情况确定,那么多的回迁户,这么多年买商品房的投资,一下子变成了公益住房,能接受吗?银行知道我们复建的还是商品房,能同意贷款减半冲抵吗?与其今后扯皮,现在为什么不界定清楚呢?房地产企业投资建房兼顾了几方面的利益,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吗?这样的考虑又有什么居心?还能有什么居心?”
齐天翔看王涛咄咄逼人的话语,不但激起了房建设的火气,也使车上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明白王涛的用意,他恨不得车上就吵得不欢而散,甚至庆典仪式不能正式开始也无所谓,毕竟来参加庆典仪式的省领导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看笑话的,而这种笑话出丑的只能是河州市委、市政府,王涛就可以像委屈的窦娥,一副无辜是神态面对同情了。
想到了这一层,齐天翔迅速看了房建设一眼,眼神中满含宽容和温厚,随即看向王涛,严肃地说:“定好的事情就按定好了的办,有变动更需要上会或者沟通,这是组织原则,也是班子团结的必须。好了,这些事情现在不争论,也不讨论,现在的任务是参加庆典,任何事情会后再说。
齐天翔最后的神情严肃而冷峻,瞬间就使中巴车内的空气凝冻了起来,直到车辆停在了丽景花园门口,谁也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