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一会儿,冉习习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本想换个地方,这里的风向很奇妙,总是能把鸡蛋饼的香气吹过來。
偏偏,已经接近中午,前來买鸡蛋饼的客人络绎不绝,老板娘的手脚麻利,左右开弓,一次能摊两张,看面相也是个爽快人。
摊位旁,支着一个椅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电饭锅,里面是一颗颗茶叶蛋,旁边的纸箱里则是一杯杯鲜榨豆浆。每样东西看起來都特别的干净,锅盖上擦得发亮,搭在一旁的抹布也洗得刷白。
就在冉习习快要饿晕了的时候,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來。
“你一个人跑到这里來,又拿着相机,打算做什么,”
战行川上下打量着她,十分不解。
她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立即朝着战行川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摊开,口中也不停地催促道:“快,给我钱,快。”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立即掏出钱夹,抽了两张纸币给了冉习习。
“够吗,”
她塞回去一张,只拿了一张,然后留下一句“看着我的包”就朝着鸡蛋饼摊位大步跑去。
等到冉习习返回來,她的手上拿着一个鸡蛋饼,已经咬了两口,还有一个完整的,另外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茶叶蛋,以及两杯豆浆。
“给你。”
她把东西和零钱都还给了战行川,他有些愣怔,还是伸出手,都接了过來。
“我忘带钱包了。”
冉习**口咬着鸡蛋饼,口齿不清地说道。
真好吃,怪不得一直有人來买。
并排坐在她的旁边,战行川也试着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还可以,他继续吃下去,并且递给冉习习一杯豆浆。
在今天以前,他从來沒有想过,自己会“落魄”到坐在公交车站台的长椅上,吃着如此简单的午饭。
“我的创意被人偷了,他们今天抢先发布了新品,百分之八十雷同。我和公司承诺,说今天下午四点之前,一定会交上新的照片。现在几点了,”
她一边吃着,一边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战行川。
他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瞥了一眼:“还有四个半小时。”
冉习习险些被噎到,用力地灌了一大口豆浆,这才咽下去了。
她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喃喃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看來,我和‘硫觅’是真的沒有缘分,这家公司本來也不属于我。”
战行川三口两口吞掉手里的鸡蛋饼,擦了擦手,沉思片刻,这才开口问道:“时间虽然很紧,但只要你有灵感,相信一下午的时间也足够拍下几十张照片了。你想,比如拍婚纱照、亲子照之类的,不也是一组造型用一个小时吗,”
冉习习摇头苦笑:“就是沒有灵感啊。或许我的确是思维僵化了,这几天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中国传统元素,感觉自己走不出去了。”
“怪不得你要去书房借那本书。”
他恍然大悟,想起她前些日子费尽心思也要把那本厚厚的图册拿到手,原來是为了作参考。
沉默了一会儿,冉习习忽然问道:“你说,什么叫美,”
战行川不禁失笑:“这个问題就跟‘我是谁’一样难以回答,全世界无数个美学大师,哲学家都讨论不清楚什么才是美,你居然问我,”
她叹气:“就知道是对牛弹琴。”
一听这话,战行川有些不悦地挑起眉头:“每个人对美的定义不同,当我饥肠辘辘的时候,我就觉得摊鸡蛋饼的大嫂最美,假如我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我就觉得能给我喂奶的妈妈最美,假如我是个需要养家糊口的工人,我就觉得能给我一份工作的老板最美……”
原本不屑他的话,可是,听着听着,冉习习却情不自禁地渐渐变了脸色。
她有一种灵光一闪的感觉。
但是,由于她事先并沒有做好准备,所以,那灵感一闪就过,快得令人难以抓住。
“……正所谓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美与丑都是充满个人感悟的一个判断。你要是非要问我,我就觉得你最美。”
战行川沒有察觉到冉习习的异样,还在继续说下去,顺便不忘在住口之前,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
等了又等,也沒有等到她有任何害羞的反应,他皱眉看看她,心头嘀咕着,难道是自己几年不说情话,功力已经倒退到了如此地步,。
“个人感悟,个人感悟……”
冉习习自言自语着,她两眼发直,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根本沒有理会战行川的凝视。
“你沒事吧,吃饱了吗,我给你剥茶叶蛋,趁热吃……”
他举起手上一直拎着的塑料袋,那里面还静静地躺着两枚滚烫的茶叶蛋,喷香扑鼻,十分诱人。
不料,战行川的话还沒有说完,他就看见,冉习习已经像是被烫到一样跳了起來,她飞快地背上那个沉重的尼龙背包,同时还掏出手机,给那两个同事打电话。
她报上自己的坐标,让他们直接把车子也开过來。
“你这是……”
战行川有些发懵,看这个架势,冉习习可能是要准备开工。
“我有主意了。反正,横竖都是死,只能豁出去了。对方不是极尽华美吗,正面迎战的话,大众已经审美疲劳了,干脆我换一条路走。”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相机,开始调焦。
他还是不太明白,口中迟疑道:“审美不行了,难道你要审丑,听说鼎鼎大名的凤姐都出国好几年了,你这是打算再打造一个凤姐吗,”
冉习习白了他一眼,觉得真是和他说不明白,她什么时候说要以丑为美了。
不过,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可能也沒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新的创意來。略一停顿,她站在他的面前,认真说道:“谢谢你。”
“啊,”
战行川依旧处于十分迷惑的状态中,不过,他也知道,这些艺术家们的思维方式都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他们讲究灵感,讲究火花,讲究一刹那的智慧。
“真要是想谢谢我,那就亲我两口好了。”
他恬不知耻地凑过脸颊,伸手指了指。
果然,冉习习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给他好脸色。哪怕一点点都不行。
在公交车站台等了一会儿,灯光师和道具师都赶來了,依旧是开着之前的那辆车,他们两个人一见到冉习习,都很期待似的。
“冉小姐,你想到怎么拍了,”
冉习习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战行川立即向她做了个手势:“你工作的时候,我不便跟着。我先回公司等你,等你忙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见状,冉习习也沒有挽留他,毕竟,她在工作的时候不想被人打扰。最重要的是,在新品发布会开始之前,任何信息都是必须保密的。
临走之前,战行川把那两枚茶叶蛋仔细地剥了壳,放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里,塞进冉习习的背包旁侧。
“要是饿了,就先垫个肚子。”
她看了他一眼,本想说些什么,稍一犹豫,他已经转身走了。
*****
下午三点五十分,律擎寰和几个下属坐在会议室里。
众人沉默着,而他则是时不时地抬起手,看一眼时间。指针不停走动,距离四点钟,已经越來越近了。
还有两分钟到四点,律擎寰终于按捺不住,他正了正领带,刚要开口说话,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撞开了,,冉习习和她的两个小助手,三个人全都灰头土脸的,看起來十分狼狈。
他们站在门口,不停地喘着气,冉习习的手里紧紧地抓着她的相机,环视了一圈,她才沙哑地开口道:“新品发布会绝对不可以取消,我有把握,我们不一定会输。”
说完,她瘫软在一旁,浑身的力气都好像消失殆尽。
两个小伙子也是累得说不出话來,靠着墙壁,不停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企划部的王经理急忙站起來,将冉习习拉到自己的座位上,让她先坐下來。然后,他试探着问道:“冉小姐,你已经拍完了吗,”
她闭着眼睛,用力点头。
不仅如此,冉习习还吃力地用相机套里抽出來一张叠成小块的纸,她递给王经理,喘着粗气说道:“你马上派人,按照这上面的联系方式,去和这些人联系。记住,明天的新品发布会上,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少。”
王经理迟疑地接过來,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上面写着一个个人的姓名、地址和手机号码。
“这是……”
他不明白了,这些都是什么人。
冉习习终于调整好了呼吸,她抽出相机的内存卡,交给坐在一旁的艾米丽,示意她将里面的照片放给大家看。
做完这一切,她终于看向律擎寰,胸有成竹地说道:“你敢不敢赌一把,我们就算压不过‘彩姿’,也不会被动挨打。这一次,他们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说罢,冉习习坐直身体,看向他身后的屏幕,那上面即将展示出他们今天一下午的工作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