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十节过去
“这个……其实是一个偶然。”艾修鲁法特回答道。
“一个偶然?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好奇心,我对此事稍微调查了一下。”贝勒尔嘴里说着这些没人相信的谎话,“据说鹰隼城当时……欠着上千万的金奥利。不,其实总额还远远大过这个数字,但是这个上千万只是一年内到期而需要偿还的债务数字。这个……偿还这么大的债务,是偶然?”
“确实是一个偶然。”艾修鲁法特回答道。“实际上,其有一个秘密。”
“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分享这个秘密?”
艾修鲁法特一时之间沉吟不语。
“很抱歉。”贝勒尔故作轻松的说道。“可能是这个秘密比较重要,不该由我这个外人知道。我想我们这一次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如何?”
艾修鲁法特倒是有点惊讶。这个贝勒尔不愧是一代名将,能放能收,从容之极。至少这个气度上远超他人。
“说句实话,在和阁下见面之前,我并不知道失忆的事情。我还以为我们能继续谈谈上一次未尽的话题,真的有点遗憾。”贝勒尔说道。
“上一次的话题?”艾修鲁法特脑里灵光一动。对了,贝勒尔刚才就说过上一次两个人畅谈了很长时间。从这一点来说,或许贝勒尔知道很多东西——关于他失落的记忆。
在这个时候,贝勒尔已经做出了要离开的架势。特别要说明的是,罗宾正在边上拼命的向自己的将军大人使眼色,提醒贝勒尔这次谈话宝贵,不能如此草草结束。不过贝勒尔愣是假装没看见。
“等一下,贝勒尔阁下。”艾修鲁法特说道。“其实……我能否知道,我们上一次讨论了些什么。”
“嗯,上一次我们谈了很多。不过按照一种哲人的说法,失忆就意味着一次重生,新生的人不再是过去的那一个……”
贝勒尔的口气略带一点不善,使得对方能够清楚的理解到这样一个事实:由于刚才拒绝分享这个小秘密,使得贝勒尔现在感到很不愉快。
“嗯,贝勒尔阁下,这个……”艾修鲁法特脑里迅速的进行了利弊权衡。拜伦已经完了,保守秘密的价值不是很大。而那只要那个秘密的核心部分不暴露,其他部分哪怕现在公开宣布都不是问题。与此比起来,贝勒尔掌握的情报,特别是上一次两人见面讨论的话题,更加重要一些。“其实只要您能保密……”
贝勒尔马上重新坐下来,同时向罗宾投去一个微笑的目光。罗宾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因为贝勒尔之前说过这个事。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肯定对于自己失落的记忆有着很大的执着,这一点值得利用。明明这是贝勒尔和他说过的事情,但是他却忘记掉了。
“以我军人荣誉发誓。这只是一个私人的好奇心罢了。”贝勒尔说道。
罗宾和贝勒尔相处了足够长的时间,所以他理解贝勒尔这个人发个誓就和吐口口水一样毫不在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依然有很多人相信贝勒尔的承诺。
艾修鲁法特看了看周围的卫兵,于是贝勒尔立刻做了一个手势,卫兵纷纷离开。罗宾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但是实际上,对于这种情况他们早有准备。罗宾前脚离开,后脚就转到隔壁房间。这里有个墙壁薄弱的位置,耳朵贴着墙能够很清楚的听见隔壁的对话声。
“实际上是这样的。”艾修鲁法特说道。“当时鹰隼城确实遭遇了绝大的财政危机。”他尽量用符合这种气氛的口吻说话,好使得这个并无太大价值的秘密显得很重要。“仓库里连一个金奥利都没有剩下……只有……一堆堆的件,大部分还是债务件……和您刚才说的一样。”
贝勒尔露出倾听的表情,没有插嘴。
“但是很幸运,我在整理这些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些……件,具体点说,是一些信。”艾修鲁法特稍微压低一点嗓门。“那是一位精灵王写的,允许人类在他领地内进行商贸活动的许可信!”
贝勒尔立刻醒悟过来。相关消息他早就有耳闻了,只是一直没想到这方面上去。
“那些信放在那里,不知道多少年没人碰过了。但是我发现我居然懂一点精灵语,所以我就把那些许可件出售了……委托一个朋友卖了个不错的价格。于是呢……债务什么的,就再也不是问题了。”艾修鲁法特说道。“很不可思议对不对?说起来,我自己都不相信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也许是荒野贤者加鲁纳斯的在天之灵庇护我们的小女王吧。”
“居然……这么简单……”
“嗯,仓库里无人问津的信件,堆在一个角落的抽屉里……能卖出如此高的价格,我现在还有点不敢置信呢。”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不,也许这真的就是荒野贤者准备好的……”
罗宾把耳朵从墙壁上收回来,用力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想到这个奇迹……居然只是一个这么简单的理由?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味。他让自己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再一次把耳朵贴到了墙上。
“……上一次我们谈了很多军事、战争之类的话题。汤玛士教了你很多……”
“汤玛士?!”听到这个名字,艾修鲁法特一时没控制住。
“是的,汤玛士。”贝勒尔对于艾修鲁法特的反应倒没有觉得意外。
“贝勒尔阁下……上一次谈话,我提过汤玛士?那么汤玛士他是……他是谁?我的意思是,他是哪里人?他的身份是……”
“圣吉恩的汤玛士伯爵。”贝勒尔正色回答道。“一位我神交已久的朋友。”
“那么,他是我的……”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自称是他的弟。不过,我很相信这不是谎言。至少我可以确定你在汤玛士身边学过不少。”
弟?只是弟?不,我不应该感到奇怪的。确实应该如此。如果过去的那个我……是这么自称的话,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艾修鲁法特一瞬间全身放松下来。现在,他已经能自己的过去,或者说对过去的那个自己,有了一个合理的轮廓。出生、成长、教育、生活、婚约……至少都已经彼此联接成一个说得通的线了。
“这位汤玛士伯爵……贝勒尔阁下好像很熟悉。”
“他是……嗯,怎么说呢。伯爵阁下,或许有人谈及我的时候,会加上一个什么‘当代第一名将’的头衔。但是实际上,至少我自己知道我是配不上这个头衔的。因为我相信比起我来,汤玛士更合适这个称号。”
“啊……”
“如果让我和汤玛士来一次面对面的沙场交手,那么我希望我的兵力要比他多至少三分之一,否则我是绝对不肯出战的。实际上就算我多三分之一,我也得小心翼翼。”
“那么,这位汤玛士伯爵……现在……”
“他死了。”贝勒尔叹了口气,用一种落寞的口气回答道。“是那种最符合一个将军的死法。就像诗人说的那样,最符合一个将军的死法,就是在最后一场战争取得胜利之后,被一发流箭射死。”
“他被箭……射死了?”
“当然不是,这种说法只是一种诗歌方式的比喻。事实上,十来年前,汤玛士将军作为圣吉恩的将军率军出征。在经历了一系列艰苦的战斗后,他以七千兵力击垮了十多万敌军……在他取得史无前例的辉煌胜利之后,因为伤病死在回军的路上。有人说这是因为他在战场上受到了重创,不过我宁可不相信这种说法。因为他本来就是年过八十的老人了,生命之火并不强盛……不管怎么说,对于一个将军来说,这种退场的方式是一个完美的结局。这使得他戎马倥偬,叱咤风云的一生变得完美无瑕……让人羡慕不已。我真心希望我的死法也是这种类型的……不过这种结果,对于一个将军来说,可遇不可求。”
已经死了吗?八十多岁?现在活着的话,应该十多岁……
“汤玛士伯爵……他有嗣吗?”艾修鲁法特有些颤抖的问道。
“没有。”贝勒尔回答。这个问题让他有点奇怪,不过却一时没想太多。“汤玛士将军的家人……都在他之前过世了。所以虽然他富甲王侯,但是却没有继承人。不过这不是一个缺点,像我们这种沙场上杀过无数生灵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再奢求什么幸福。”
贝勒尔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寂寞。
艾修鲁法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开始把话题转向其他的方面上。必须要说的是,这番会谈,此时双方都已经解决了各自最急迫想要知道的消息。所以他们讨论的内容很快转到了其他一些共同感兴趣的方面上去。两个人开始就兵法、战争、当前局势、邪教徒等等诸多纷乱而复杂的内容进行交谈。
最后,是罗宾敲门进来,才结束了这番会谈。艾修鲁法特意犹未尽的表示告辞。
“将军大人,刚才发现周围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走动。”罗宾第一时间报告了这个消息。他刚才一直在贴墙旁听,不过卫兵们很能干。“他们带着武器。”
“只是常见的外交手段罢了。”贝勒尔不以为意。“我们现在可是作为援军来到鹰隼城的,是贵客呢……整个鹰隼城,不可能有人想对我们下手的。安了安了。”他马上把思绪转到刚才的这一次见面上来。“罗宾,我现在相信奇迹了。”
“将军大人,什么奇迹?”
“马克雷米兹家族天命未绝,所以才出现这个艾修鲁法特来。”贝勒尔用手托着下巴,若有似的回答道。“只能这么解释了。”
“这个艾修鲁法特……他很了不起?”罗宾不服气的问。他贴墙听了半响,也没听出什么太大的东西来。不知道贝勒尔为什么这么说。
“很了不起。”贝勒尔回答。“这个艾修鲁法特,差不多等于马克雷米兹大王和加鲁纳斯……两个人的混合体。”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肚里搜寻合适的词来形容艾修鲁法特。“他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强多了……我相信他肯定在各地参加了很多次战斗。”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