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到达广州的时候已经临近午夜,我和管琴下了飞机后就直接和旅行团分开了。管琴告诉我说她已经给导游讲了我们明天才回江南的事情,不过导游不同意退我们机票钱,后来管琴补了一千多块钱把我们的机票换成了第二天的。
我点头,“这样也行。反正机票可以报账。”
她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随后我们打车去到了广州市区,在一家酒店开好了房间后一起去到街上。管琴说她想好好吃顿饭。
我没有反对,因为我也饿了。而且,现在我们站在了自己国家的国土上面,心里顿时就有了一种非常踏实感觉。也许别人不会理解我这样的感觉,但这却是非常真实的。这就如同在国内出差后回家,当自己回到家里,当进入到家门的那一瞬间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感叹会油然而生——终于回家了,还是自己的家里好啊……
虽然此时已经接近午夜,但是广州市区的中心地带依然繁华,特别是那些吃夜宵的地方,更是热闹非凡。
如今虽然已经是冬季,但是这地方的气温却非常的宜人。
这是一处大排档,管琴也很兴奋,她一口气点了好多的菜,还有啤酒。
“今天我们可以放开喝酒了吧?”她笑着问我道。
我摇头,“还是适可而止吧。明天我们要回去呢,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
她看着我,“你这人……也罢,一会儿如果你想要先回去的话也行,反正我要在这里吃够、喝够。对了,今天我请客啊,我们先说好。”
我问她道:“为什么?”
她笑着说道:“不为什么。我不能老是让你请客。虽然你是男的,但我们是朋友,是合作者,如果每次都是你请客的话,会让我感觉到很不自在。而且你还送了我那么贵重的一件礼物,我总得对你有所回报才是。这里是大排档,价格应该不贵,如果今后再让我回请你的话,那我会心痛的。”
我禁不住就笑,“你真会算账。行,你请吧。”
她看着我笑,“既然是我请客,那你就应该客随主便是吧?也就是说,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可以吗?”
我想不到她的真实目的竟然是在这里,不过我心里想道:即使是喝酒,我也不一定会输给她。而且一直以来我在喝得再醉的情况下都能够够保持最起码的清醒,纵然我以前在喝酒后出现问题,犯下错误,其中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自己不愿意去克制自己内心的欲望。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因为我早已经明白哪些事情能够做哪些事情不可以,更何况如今我的自制力可是要比以前强多了。
况且,有些事情也只是我心里在猜测,或许她并不是那位老外出租车司机想象的那种女人。不,当时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我们才是老外,所以那位出租车司机根本就不了解我们中国人。要知道,我们中国的女人大多数还是很保守的。
想到这里,我笑着对她说道:“行,那就由你说了算吧。”
其实这里菜品的味道并不如我们在澳洲吃到的那么好,但因为这里是在自己的国家里面,心里就有着一种情不自禁的轻松与亲切,所以顿时就觉得这里的菜也带着一种温暖的亲切感。周围的场景也很热闹而温馨,还有就是我们真的有些饿了,因此,我和她都吃得畅快淋漓。
并且,我们两个人很快地就每人喝下了一瓶啤酒。
“冯市长,怎么样?还是在国内自在是吧?”她笑着问我道。
我点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回国的原因了。”
她却摇头道:“这可不是我回来的真正原因,上次我告诉你的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呢。其实吧,我经常就这样想:要是我们国家能够变得更富裕,更自由一些就好了。哎!但是我知道,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我有些诧异,不过随即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所指:说到底她还是对我们国家目前这种体制感到不满。我说道:“为什么不可能?管医生,你对比一下现在和十年前的情况,说实话,如今我们国家无论从经济发展上还是从言论自由等方面可是进步多了。管医生,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吧?”
她点头,“我当然承认,但这样的进步并不能说明我们国家的体制就没有问题,而且我觉得现在的这种进步已经达到极限了,不可能再进步了,因为再进步的话就涉及到政权的稳定了。这一点你也不得不承认吧?”
我说:“对于一个国家来讲,没有什么比政权稳定更重要的了。一个国家的政权稳定,才能够让经济继续保持高速发展的势头,才可以让老百姓安居乐业。”
她问我道:“你的意思是说,这都要以老百姓的自由作代价?西方国家的经济比我们国家发展快吧?可是人家为什么能够做到让老百姓享受真正的自由呢?所以,我们的当权者是用所谓的稳定在作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限制老百姓追求自由的权利,而是为了保护既得利益者的特权。所以,目前我们国家的体制是落后的,腐朽的,必须要改变。”
我即刻非常严肃地看着她,“管医生,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
她笑道:“有着我这样危险思想的人多了去了。其实吧,我相信你也应该有着我同样的看法,只不过你是官员,也是既得利益者的一部分,所以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急忙地道:“管医生,我们别谈这样敏感的问题好不好?你是医生,是从事自然科学的学者,千万不要卷入到政治里面去。这是我对你最真诚的劝告。真的,你这样的思想很危险,你在我面前讲讲也就罢了,在其他人面前还是少讲为好。”
此刻,我的心里顿时就觉得她有些可怕,可怕的不仅仅是她的思想,而是她的大胆。假如她这样讲讲也就罢了,但是万一她把这样的思想付诸于行动的话就会给她自己带来大麻烦的。
对于一个为了追求所谓的自由连婚姻都愿意放弃的女人来讲,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的?
不过我忽然地就觉得自己似乎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而且也过于地小心翼翼了,这毕竟是一个言论自由的时代,即使是批评政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是有人说过吗?批评政府也是一种爱国。
但是……她似乎批评的不仅仅是政府的不作为什么的,而是涉及到了政权的体制,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最好不要再谈这样的事情为好。
她听了我刚才的话之后顿时就笑道:“冯市长,看把你给吓的!嘻嘻!那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们喝酒。”
我们一起又喝下一杯啤酒之后她笑着对我说道:“不过冯市长,我们总不可能就这样喝闷酒吧?总得说点什么有意思的话题吧?你我都是有层次、有知识的人,不可能去谈些家长里短,或者在背后议论某位领导吧?说实话,即使是在美国,人们可以骂总统但是也不敢骂自己的上司,这一点在我们中国更是这样,只不过在我们中国是谁也不敢骂罢了。”
我笑道:“谁说的?我们可以骂那些不是自己上司的别的部门的领导。”
她笑着摇头道:“那也是不行的吧?我们国家的官场,各种关系根深蒂固、复杂而相互关联,骂了某位领导,说不定这位领导就和自己的顶头上司有着某种特别的关系呢,那样的话岂不是一样的糟糕?”
我顿时就笑了起来,“管医生,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什么都懂啊?”
她摇头道:“我什么都不懂,我就一小医生。但我从小在自己的国家长大,最起码的东西还是懂的。”
我笑道:“倒也是。”
她端杯来敬我,喝下后她说道:“其实吧,我觉得我们国家最重要的问题还是传统文化中封建的东西在起作用,而我们现行的体制又遵循和继承了我们的传统文化。冯市长,你不会不同意我的这种说法吧?”
我急忙地道:“我们换个话题吧。管医生,不是我太敏感,而是你我在这里谈论这样的话题毫无意义,我们在喝酒呢,在如此休闲的情况下去谈政治问题,多无趣啊。你说是吧?”
她笑道:“那你说我们谈什么?谈我们的那个科研项目?那样更累。既然我们现在是随便在谈论事情,那就想到什么地方就谈到什么地方吧,这也是一种自由的状态。对了,我们可以谈宗教。冯市长,有时候我研究中西方的宗教信仰,觉得这两者的差别也很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