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如果水源当了皇帝, 那她就是皇后了。那么问题来了，成为皇后, 她一年可以吃掉几个她看不顺眼的人类？
有没有什么标准和硬性指标呢？
就是那种，她都不想吃了，还一个劲的劝她吃，吃吃吃, 非吃不可的那种？
想到这里, 咽了咽口水, 贾小妞下意识的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皇帝发现, 他这话一问完，不说水源了, 就连贾小妞的眼神都跟着荡漾了起来。
对他们俩口子有着最基本了解的当今天和最善于察言观色的戴权还是被这俩口子这副样弄得无语了。
真不知道这俩口子又想到了什么奇葩事上面去。
当今长叹一口气，略过糟心的小儿子，问一问不知道还有没有救的小儿媳妇，“老十九家的, 你再想什么？”声音很轻，仿佛是不想吓到贾小妞, 也或是……
当今这话还真的没让贾小妞回过神, 只见她露出一脸向往，眼睛亮晶晶的, “吃肉就要吃最新鲜的, 现吃现杀最好了。”还有血, 也要喝最新鲜的。
唉, 当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自从每一次上岸后，她就变了。
变得矫情了。
人肉虽然老了点，毛多了点，有的时候还会酸一些，但在捕猎难度上都比海鱼好捕......好歹当初也不像现在这么难。
当年她视人类为粗粮，嫌弃的不要不要的。现在想要吃粗粮......
到底是什么让你将皇位和吃肉联系到一起的？难道十九当了皇帝，你就只能想到这点吗？
说好的世家贵女教养天成，为什么会在十九媳妇身上拐了弯？
这一刻当今迷茫了。
时常被贾小妞带偏话题的水源，在向他老子毛遂自荐后，就收回了全部精力，皇位啥的，他已经‘尽力’了，成与不成，都是天意。“媳妇，你想要在咱们宫里开个小厨房？鸡鸭鱼还行，杀猪...咱们那年去庄子玩的时候，你不是看过了吗，会弄一院子味的。”
当今听到儿子这话，差一点就以头抢地。
在宫里杀猪？这都什么跟什么。
相较于当今那单一的心思，贾小妞则是复杂很多了。
她舔了舔自己的小糯牙，艰难的摇了摇头，“算了，我先忍忍吧。”当不了皇后，回了皇子府自己当家做好，日子也就好了。
水源点头，满脸的心疼，“媳妇，委屈你了。”
贾小妞温柔一笑，没有说话。
当今：“......”委屈这两字都不值钱了。
戴权：“......”
容大海：“......”
虽然时辰不算早了，可联想到今天早朝上的事情，当今几人还是觉得跟水源两口子谈的这番话太让人惊悚了。
宫里是什么地方？
那是杀猪的地方吗？
御膳房里的鸡鸭鱼肉都是现用现杀，但像是猪和羊等大个的食材都是在宫外皇庄里前一日杀了，仔细收拾干净了再第二日宫门打开后由专门运送食材的宫门送进宫里来。
众人想到金龙鱼夫妇说的话，脑子中就浮出了一幅御花园杀猪的场面。
一群宫妃，绫罗绸缎，还有惨叫哀嚎的猪......
齐齐打了个寒颤，几人都不敢顺着这个思路想像下去。
泥嘛，这可真是亲俩口子。
当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转头问戴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戴权扬头朝不远处的座钟看了一眼，小声回道，“再有两刻钟便午时了。”
当今点了点头，他被水源和贾小妞闹得也没心思看奏折了，遂站起身，对着水源和见他起身也自坐位上站起了小儿媳妇说道，“走吧，朕陪你们去见皇后。”
若不是刚刚说了黄河河堤的事情，水源和贾小妞早就到了中宫给皇后见礼了。此时由着当今陪着，倒更显尊贵。
而且也不容易被人为难。
今儿晌午在皇后那里摆家宴的事，当今还是知道的。既然被这俩口子闹了一上午，那就提前去用家宴，之后回了小歇片刻，再将刚刚糟心儿子提的那个方法与众位大臣商议一番。
当今一马当先的出了大殿，水源连忙上去牵着贾小妞的手，俩口子又横着晃悠出去了。
不过相较于一直站着的水源，贾小妞刚刚站起来，腰上的痛楚又比之前更明显一些。
戴权一早就跟着当今出去了，容大海落后一步，跟在贾小妞和水源身后，见他们俩走路的模样，眼睛瞬间瞪圆了。
这是玩啥呢。
自从那年在胡同里听到这位贾姑娘的惊人言论后，容大海便知道这位不是脑子正经的主儿。
后来拿着这位姑娘送自己的金银疏通关系进了宫，他便时常听到这位姑娘的消息，以及她的未婚夫皇子。
用最后一点银子，讨好了管事太监。他终于在宫里站住了脚跟，然后一步一步向前爬，把握住了机会，被他师傅挑中，这才有了今天站在大殿内的体面。
容大海永远记得那个破旧的屋子，还有破屋子里用来照明和取暖的火堆。
他其实是没有认出来她的。那么暗的屋子，那么冷的夜，除了怀中的荷包，便只记得那抹温暖。
但他记住了她告诉自己的身份。
她说她是荣国府的姑娘，让自己去荣国府找她......
自己没去。
为什么没去？
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太监服服饰，容大海觉得既然已经是无根之人了，那就去个全是无根之人的地方。
那里不会有歧视，也不会有鄙夷。
走在几人身后，容大海一时间心中满是感慨。
“海公公，戴公公叫您呢。”就在容大海失神之际，他身边一个小太监轻轻推了他一下。
多年的宫廷生活，让容大海瞬间回过神来。顺着那小太监的话，容大海准备的找到了他师傅的身影。
见他师傅真的在叫他，连忙小跑的过去了。
“大海，你先走一步，去皇后娘娘宫里知会一声，就说.......”
对了，大海这个名字也是她给自己取的，还有容这个姓。
“师傅还有旁的事吗？”收敛心神，容大海又小声的问了一遍。
戴权想了想，摇头，然后朝他一摆手，就颠颠的跟上当今走了。
从前面去皇后宫里的路，有知有多少条，容大海听了吩咐，转身便准备换条近一些的路小跑着过去。
只转身之际又看见了牵着手水源和贾小妞，装作不精意的扫了一眼贾小妞以及贾小妞和水源相牵的手，便换了条路，朝着中宫跑去。
水源微微蹙眉，好小声的对着贾小妞咬耳朵，“我怎么感觉刚刚那个小太监看你了呢。”
贾小妞闻言，笑得好不开怀，“那当然，我辣么美。”鱼当然是走到哪里都有人看了。
“也对。”他媳妇确实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之人。
俩口子虽然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可当今带着戴权就走在他们俩前面两三步，又如何听不到这俩口子的话。
当即这对几十年来配合默契的主仆，互视一眼后，都有些个好笑。
若是他们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性，也不是坏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十九他媳妇那容貌倒真是世间罕见。若不是早早就被十九定下来，怕他几个儿子都得上心了。
便是只有一个人上心，其他的儿子也会将这当成一场博弈。
幸好这个人是十九，他兄弟们都不跟他争。
二月中下旬的京城，哪怕是御花园也没什么好景致。再加上今日还有些风，一行人在路上倒是并没有耽搁。
当今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戴权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一副小心侍候的模样。二人身后便是被鸭子附身的水源和贾小妞，速度不慢，晃悠的幅度也不轻。
除了他们四人，后面跟随的宫人倒没啥稀奇的了。
“对了，十九家的，你祖父在家干什么呢。怎么许久都不见他来给朕请安？”走到一处拐角，当今突然问了贾小妞这么一句。
贾小妞不妨当今会问，下意识的回道，“也没干啥，就是打打儿子，练练拳呗。”顿了顿，贾小妞朝着当今讨好一笑，“那啥，之前家里忙着儿臣出门子呢，祖父他可忙可忙了。父皇要是想儿臣祖父了，明天回门后，祖父便有时间了。”
当今被贾小妞的回答弄得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今非常想要问问贾小妞，她嘴里的那个儿子，是不是她亲爹？
亲爹挨打都能说得这般云淡风轻，这样真的好？
不过转念一想，当今便悟了。
他这个小儿媳妇是由着她祖父教养长大的。那也就是说，说小就看着她祖父当她爹，怕是，怕是都习惯了。
别说贾小妞习惯了，当今也都习惯了。
之前贾政还在京城的时候，那就是三天两头的向吏部递假条，原因是千年不变的偶感风寒。不过原因，却瞒不了人。
等到荣国府的那个史氏没了的时候，荣国府守孝的那三年里，贾代善是闲着也是闲着的拿打儿子当成消遣了。
想到这些年，身体仍然硬朗的贾代善，再想想京城里那些惹事又时常让他生气的勋贵子弟们，当今便觉得贾代善的教儿方法也不是一无事处。
打老实了，就不惹事了。
扭头看了一眼糟心的儿子，再想到他另外的七个儿子，当今竟然有些意动。
摸了摸挂在他脖子上的小荷包，当今眼神暗了暗。
小荷包其实早就空了......
“那你明儿回去，便替朕捎句话。让他有空进宫陪朕下盘棋。”
下棋？
贾小妞愣了一下，然后一副稀奇的打量当今，“哦~，儿臣记下了。”
就以她祖父那棋品，竟然还真有人愿意跟他下棋。
想到去年腊月，她老子就因为她祖父多悔了几步棋，不满的嘀咕了几句，就挨了一顿胖揍的事，贾小妞便觉得当皇帝真好。
只要造反不成功，都不用担心有人敢揍他呢。
╮(╯▽╰)╭
总感觉荣国府的画风有些不对，可想到自家那糟心的儿子，又觉得这也算是半斤八两了。
唉~
又向前走了一射之地，当今便看见皇后带着后宫嫔妃以及他的七个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宫门口迎接他们，便也不再说话，快步走了过去。
一番请安见礼，一行人便进了中宫大殿。
当今与皇后坐在上首，其他人依次分左右入座，只有水源和贾小妞站在正中间，面前还有两个蒲团。
依礼，他们俩口子要向皇后行跪拜之礼。此时见众人入座，水源与贾小妞相视一眼，便上前两步，齐齐跪在了蒲团上。
又跪又拜了一番，收到了皇后的礼后，俩口子又对甄贵妃行了跪拜的礼。因当今就在上面看着，甄贵妃哪怕是对贾家心里有气，想要撒在贾小妞身上，也顾忌着当今的心思，笑意盈盈的给了见面礼，又痛快的让二人起来了。
之后的宫妃，倒不需要行跪礼，俩口子起身后，宫女便将蒲团撤了下去。
见过宫中上了年纪，又有位份的妃嫔。又见了水源的七位兄长和嫂子后，这个家礼才算是行完了。
贾小妞给七位皇子见礼的时候，七位皇子虽然惊讶于贾小妞的容貌，但因着被水源折腾得多了，此时见到贾小妞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她那美到冒泡的脸，而是昨日迎亲时，水源的呲牙咧嘴以及贾小妞没有啥美感的咬牙切齿。“好好过日子吧。”求你们俩口子别折腾我们了。
七位皇子的话，虽然都不相同，但话里的苍凉却让整个大殿中的人都能感觉到那股子心酸。
不容易呀，真不容易呀。
贾小妞并不知道水源是怎么折磨他那些个兄长的，只贾小妞这会儿子听到七位皇子大同小异的话，心下感慨的转头对水源说道，“咱哥对你可真好。”想了想，贾小妞又说道，“咱们以后要常和兄弟们联系，不能娶了媳妇就忘了这个，忘了那个的。”
水源听到媳妇的懿旨，眨巴几下眼，朝着他那半打还多了个零头的兄弟笑得一口白牙。
嘶~
为啥这反应那么瘆人呢？
......
行了家礼，又说了两句话，皇后见时辰早就过了用午膳的时辰，便小声的问了当今是否要传膳。
当今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之感，遂点头同意，起身朝着一旁的偏厅走去。
偏厅里早就摆好了三张桌子。
当今与皇后，带着嫔妃们坐一桌。水源跟着他其他几个哥哥一桌，贾小妞便只得跟着妯娌们坐一桌了。
皇宫里本来也是有媳妇立规矩这一说法的。不过十好几年就只有贾小妞一个新媳妇入门，这立规矩的事，众人一时间都没有想起来。
当今一个大老爷们，哪里会记得这些鸡毛蒜毛的小事。
皇后她用眼睛扫了一眼贾小妞，发现贾小妞也没那个自觉性，想到水源的难缠，皇后也不愿意出这个头。
帝后都不吱声了，其他人也没有立场再说什么。
于是这顿饭，贾小妞便坐在自己的坐位上，胃口极好的吃得喷香。
一桌七个妯娌，虽然因为彼此的男人都在竟争上岗，立场不同，关系也一般。可毕竟做了许多年的妯娌，交情还是有一些的。
于是看到贾小妞一点都没有新嫁娘那股子娇羞的羞怯模样，彼此在饭桌上用眼神互相传递着心知肚明的小八卦。
这也幸好贾小妞没看到，不然她又要郁闷了。
毕竟用眼神说话这门学科，她一直没及格过。
简单一点的，她还能看明白或是使出来。但是用眼神聊天什么的，那太难了，她是万万做不来的。
宫里的饭菜，其实做得并不如荣国府里做得好吃。感觉特别像后世她减肥时定的营养餐一般。
缺了不少的调味料。
不过宫里也正经有好吃的东西，一些食材，是专供皇室以及只有帝后才能有权享用的。
也因此，饭桌上凡是在这个时代没吃过的，贾小妞都胃口极好的吃了不少。
同时还记下菜名，准备回头给水源说。
他管着内务府呢，他媳妇想要吃点啥，还是不轻而易举的事？
嘻嘻~
听人说当皇帝的都喝不到最新的茶，就怕被养叼了舌头。贾小妞吃了一口菜，心中想到了身为儿媳妇的孝顺。
在这方面，她会替公爹尽孝的。
这天下最尊贵的一群人，围了三张桌子吃饭，除了咀嚼的声音，连杯碟都不曾发出一丁点的响动。
膳毕，众人又回到刚刚的大殿喝了消食的普洱茶。皇帝想要在皇后这里歇个午，便打发了其他人离开。
水源和贾小妞年纪最小，自是最后离开的。
只是他们同其他人一齐起身，跟着其他人离开大殿时，当今突然将两人叫住了。
“十九，你们俩口子怎么走路呢？越大越放肆，仪态都喂狗了吗？”
当今本来看到旁人退出去，还没多做理会。举着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抬头时却差点被呛到。
他儿子和儿媳妇跟对上岸的水鸭子似的走路，忒特么辣眼睛了。
当今一出声，甭管是走在门外的，还是尚在门里的，都驻了脚。
扭头去看水源，只见他还一脸的委屈，“昨天迎亲时，扭到腰了。”
贾小妞听了，连忙在一旁接道，“也是昨天接亲时，被扭到腰了。”
当今：“......”，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皇后：“......”，还好这个儿子不是她亲生的，当初虽然抱到她跟前养了些时日，到底没有改玉碟。
当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这对糟心的俩口子。
想到这俩口子来中宫的时候，就在他身后摇摆了一路，当今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真不够丢人的。
当今这么说了，其他人便也没了理由留下来。于是又纷纷的抬脚往后走。
等走到宫门口，众人站在宫门口，还想着看水源和贾小妞刚刚到底是怎么走路的，才会让当今忍无可忍的出声训斥。
只可惜心疼媳妇的水源就牵着媳妇的手，与这些人大眼瞪小眼后，等来了皇子和皇子妃可以在宫里乘坐的步撵。
然后对着他那几个兄弟和嫂子，挥了挥走，带着媳妇上了步撵特潇洒的走了。
至于出宫的七位皇子和皇子妃，只能一脸冷淡的看着那对俩口子走远了。
去请安前不能做步撵，但请过安，又吃过家宴后，就没这个忌讳了。
俩口子由人抬着回了他们的汪洋海，步撵一直抬到了大殿外，这才停了下来。
贾小妞由着宫人扶着下了撵，想到今天的日子，又让人打赏了抬步撵的小太监，听了小太监说百年好合的吉祥话，这才牵着水源进了寝殿。
进了寝殿，宫女们便开始给他们俩口子换衣服，摘首饰和打水洗漱了。
当今这个大忙人，都有时间歇个午，他们俩口子一对闲人，那就更有时间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换了寝衣，俩口子一点都没有新婚夫妇的羞意，特别自然的躺床上歇午去了。
一觉睡到华灯初上，俩口子才起来。
因着贾小妞懒怠得很，只让人找了件家常穿的斜襟长衫穿了，又将头发简单的拢了拢，也不用首饰。
俩口子按着贾小妞的口味吃了些海味和一锅鱼片粥后，便起身去暖阁坐着消食说话。
“对了，你往日见天的跟我炫耀你那小库房，现在那小库房里可还有什么东西吗？”
若是有，闲着无事，倒要去参观一番。不然长夜漫漫，干这么坐着又有什么趣？
想到昨日的那一场酣战，贾小妞摸了摸自己的腰，决定还是等腰完全好了再说吧。
水源将手中的榛子吹了吹皮，遗憾的摇头，“除了家常用的东西，早就都搬到宫外去了。”而且那所谓的家常用的，还都是贾小妞的东西。
他的东西除了一些家常衣衫在宫里外，其他的还真的没有什么了。
对于错失一次向媳妇炫耀财富的机会，水源颇为遗憾。
“我倒是知道父皇的私库里新得一批贡品，就是不知道父皇哪日心情好一些了。”
贾小妞斜了水源一眼，对于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她也不过是今儿晚上没啥消遣活动罢了。
“明儿回门，咱们出宫前，还用去见谁吗？”
“还得去见见母后。”水源说完，又对贾小妞说了以后并不需要天天去给皇后请安的话。
贾小妞点头，表示明白。
没有直系婆婆就是有这点好处。
就在俩口子又说了些宫里生活事项时，旺财从寝殿外走了进来。
“殿下，娘娘，贾县君求见。”
贾小妞闻言，下意识的转头看暖阁里的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