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易清说了这么多,看易清办完了事情,别云真君是高兴,但躺在地上的闫莘这会儿一双眼睛瞪得眼珠都快要凸出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迷蛊?失乐蛊?这都是什么东西?
天哪!这是巫蛊之术!
闫莘一时间震惊得连蛊虫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身体,她就是易清口中那个永生永世再也跟巫蛊之术扯不开联系的人,她连这些都忘记了。只瞪着眼睛看屋顶,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易清他们在说胡话。
她设想了那么多的可能,却想不到这个啊!
怎么可能呢?易清怎么会巫蛊之术?还有那别云真君,他是五舟门的栋梁之材。五舟门是葬剑大陆唯一能与他们灵宗分庭抗礼的宗门,这么大的一个宗派,他们应该像他们所说的,所一直表现的那样,把禁绝巫蛊邪术当作己任。可现在看到易清这样一个懂得巫蛊之术的人,别云真君那是什么语气?他竟是在高兴,竟是在兴奋!
果真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吧!只有易清一个人,她说胡话,倒是还有可能。别云真君这跟疯了一样的态度,这是没可能的啊!
闫莘不敢相信她听到的一切,她在骗着自己,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几天之前,她打开这屋子的房门,看到的外面的一切——那个恶心诡异的大池子,那些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们的眼光令人头皮发麻的人。
闫莘只觉得有一扇门在自己的眼前缓缓打开,只不过,那扇门之后,不是光明和繁花似锦,是一些让她畏惧慌乱的东西。她本能的就不想往里面走,但是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整个人都在被那扇门吸进去。
闫莘有些害怕了,她越想越觉得害怕了。她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事情不可能会是她所想象的那样,但这样的安慰想要压住她心中的惶恐,不过杯水车薪之功,根本无用。
偏偏这种时候,在闫莘越来越不安的时候,还有别的东西来添油加火。
那条花花绿绿的失乐蛊虫钻进她的身体之后,每每向前蠕动一寸一毫,闫莘的感觉都极为鲜明——很痛,有条虫子在肌肉骨骼之中乱钻乱咬,舒服是不会有的,肯定很痛。但那种痛,还不是最难以忍受的。
让闫莘彻彻底底怕了的,是那种仿佛是从骨髓里头渗出来的寒意,慢慢的,一层一层的,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冻起来一样。就在闫莘觉得她快要变成一大块冰雕之时,那寒意又变成了热意。依旧是从骨髓里头,从无法描述的身体最内部,深到仿佛已经化入了灵魂的地方透出来的,像是被火炙烤着的难耐热意。闫莘之前觉得自己快要成为一块冰雕,没过多久,她就觉得自己快要被烤熟。在她认为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一整块烤肉时,那些热意又变成了依旧是从那最深处透出来的痛麻,像是有千万只细小的蚁虫在啃噬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经脉骨骼都不放过。
那种痛麻过了之后,就又是新的折磨,每一种变着花样儿来的感觉,都不好受。
失乐蛊,就是要让中蛊的人,尝尽世上所有一切不快乐的痛苦。如果不用蛊虫加以缓解,中了失乐蛊的人,即便是心志再坚强,也早晚有一日会痛苦癫狂而死。
易清别的蛊虫,她还没那么了解,失乐蛊,她这个亲身体验者,自觉还是有三分熟悉在的。此刻闫莘是动弹不得,她要是可以动,必然已经痛苦得满地打滚了。若是她心志坚定些,现在还能够维护得住形象,但过不了多久,也还是要满地打滚的。易清对这个很有信心,因为她对自己的定力和忍耐力很有信心,她当初不是也没扛住?
对闫莘现在的感觉非常清楚,如果闫莘不打算屈服,不打算用失乐蛊缓解,不打算跟巫蛊之术扯上联系的话,那么她以后的感觉,易清也很清楚。失乐蛊,她保管她以后这辈子,不管能活多久,都再也不会有轻松快乐的时候。
“那便好。只是大师,别云还想问一句,这失乐蛊,是种在人的身体里,还是种在人的魂魄里?”见易清一时间没有回答,别云真君立刻解释了一句。
“大师之前应该也感受到了闫家这位大小姐的恶意,不知大师可否知晓夺舍之事?如果别人没有猜错的话,闫卿卿是想夺了大师的这具身体为己用。大师这蛊,如果种在闫卿卿这具身体之中,她换一个壳子,不就没事了吗?”
“还是那一句话,迷蛊,十有八九无法可解。一旦种下,是种在一个人的心里,命里。任凭她换一千一万个躯壳,失乐蛊也会永远跟着她。”易清说着,像是在给别云真君安心,又像是在说着让闫莘听。
“好!”别云真君高兴了,放心了,再叹一声好之后,十分真心的向易清行了个礼,道:“今日有劳大师出力了,还请回去休息片刻吧。这边会有人看着她的,若有什么异样,我一定会及时去通知大师。”
事情做完了,可不是就应该走了吗?易清回了个礼,也不多说什么,回头就打算离开。
“别云真心希望大师可以在五舟门长长久久的住下去,我们必定不会亏待大师你的。”开了门刚要走,易清听到身后的别云真君说话。她的脚步微微一个停顿,只有淡淡的一句“易清的荣幸”,像是敷衍,却又像是认真的答复。
看不出来易清的真心,别云真君注视着她的背影,一直到门关上,他才低眸扫视一眼闫莘,后却也不管她,自己默默的不知在想什么,想着想着,突然就兴奋了起来。
竟然是这样的!这按道理说不通啊!
蛊虫是爬进一个人的身体,难道一条虫子还能钻进一个人的灵魂不成?而这蛊术,却就能够影响到人的魂魄。易清那么自信的说,迷蛊,那是种在人的心里命里的。换了身体,可解决不了问题,除非彻底换了魂。可换魂一事,本就是笑话,连魂魄都换了,自己便也不再是自己了。
所以,要是中了类似于失乐蛊这样的蛊术的话,那还真的是怎么都摆脱不了了……会不会还有那种生死轮回了都摆脱不了的蛊术?
哎呀,想太远了,现在这种连夺舍换体都去除不了的失乐蛊,就已经非常非常厉害了,威力诡谲巨大的令人垂涎。
易清一定要留在五舟门!她脑子里的这些本事,只能让他们五舟门的人学到!这些本事太厉害了,要是让别的宗门掌握了,那个宗门立时就会变成人族的第一宗派。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蛊术很可怕,它会让自己变得不属于自己。想想他们五舟门,要是把灵宗的那些大能修士全部都下上蛊,让他们变成五舟门最最忠诚的护卫……
这样的一个宗门,有谁能够比得过呢?难怪万年之前,月家是那样的辉煌,虽说之后到底是灭亡了,但终究辉煌过不是吗?
想到五舟门的未来,别云真君的眼中烧着亮光。
巫蛊之术已经当了万年的禁术邪术,为什么到了如今,会有人大着胆子开始研究复兴?还不是因为修仙?还不是为了成仙?还不是为了长生不老?
葬剑大陆上已经有万年不曾有一个飞升为仙的修士了,渡劫修士也不过才五千年的寿命而已,过了所有天劫,成为合道修士,也才是万年的寿命。
不能成仙,最强的修士,也就是合道修士了。过了这万年,他们早都死的死了,活的也全都快死了。
距离成仙,只差最后一步,那些合道修士,他们无不是花了无数苦功,有着老天爷恩赐的绝世天资,吃了无数苦,受了无数伤,流了无数血,这才走到了这一步。眼看着仙界就在面前,他们却走不过这最后一步,有谁,会甘心呢?
别云真君这个根本还没到那种境界的人想一想,都替那些合道的前辈觉得不甘心,更不要说是他们本人了。那些合道的仙君,他们谁都不愿意在寿命的极限到来之时,就那样认命的乖乖死去。在那之前,他们做了无数的挣扎,结果当然是徒劳的,当然是无用的。
那些合道的仙君,正是因为想过了所有办法,已经到了无法可想的时候,才开始打起了巫蛊之术的主意,想要看一看,他们可不可以从巫蛊之术中找到飞升成仙,打破葬剑大陆这种万年无法飞升的诅咒的方法。
灵宗是最先开始研究巫蛊之术的,可笑的是,他们是万年前剿灭月家的领头羊。他们一直把巫蛊之术当作禁术,如今却也是他们最先开始复兴巫蛊之术,私底下偷偷的研究他们口中的邪术。
五舟门有仙君,灵宗自然也有仙君,仙君也都有同样的问题,他们焦虑的,都是同样的一件事情。
灵宗的仙君先开始研究起了巫蛊之术。一来是因为无法可想,二来,据传言,灵宗的原一仙君,就是靠着巫蛊之术,才活了这么久的。
灵宗的原一仙君是万年前那个时代的人,推翻月家的时候,他已经是那时赫赫有名的渡劫修士。从一个小婴儿修炼成一个道君,原一仙君当然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不管怎么算,按他绝对不会超过一万多久的寿命,到现在,他都应该死透了才对。但是,好像他还没有死。反正至少两千年前,他还是活着的,他是实实在在的现身了的。那个时候,他的寿命就已经过了万年了。
有一个例子就在那里放着,身为灵宗的辛家人,对原一仙君的秘密自然是知道得清楚一些。辛家开始研究巫蛊之术,这也多多少少就传达出了一些信息——原一真君很有可能真的是靠着巫蛊之术才活了这么久的!
没有法子想了,又有一个例子在,辛家开始研究禁术,他们五舟门的仙君,知道了之后,尤其是那几个寿限临近的老前辈,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开始同样琢磨起巫蛊之术来。
别云真君是不反感他们这样的做法的,因为那几个老前辈之中,有一个人,不管他做什么,他都不能,不愿意,也不想去反感。
师傅对他恩重如山,他抛了这一条性命都报答不起,如今,师傅只是想要研究巫蛊之术来为自己拖延几十年的寿命,他能说什么?
巫蛊之术跟他师傅的性命比起来,什么都不算。如果这世上有更丑更恶的东西能够让他师傅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他愿意倾尽一切,去接触那样东西,去把那样东西拿来给师傅,哪怕遭尽天下人的唾骂。
只可惜这些年来,五舟门在巫蛊一道上,实在是没有多少进展。看着师傅他们着急,他也心急,明里暗里不知道派出去了多少人,让他们注意打听这方面的消息。那些没用的家伙,他们当然也找到了可疑的人,但十个里面差不多十个都是骗子,都是无辜的。只这一次,没想到一个随随便便从小世界找来的人,立了个大功,竟然抓来了易清这样一个有些真本事的。
如今有易清在,巫蛊之术,肯定会有些眉目的。
别云真君的心情出奇的好,也不着急着离开,反倒是有心思去逗一逗闫莘了。
他袍袖一挥,看闫莘能动弹能说话了之后,立刻就痛苦的呻吟出声,整个人凑在了一起,身上的伤口都被她完全忽略掉的在地上打滚,一边啧啧称赞着失乐蛊的威力,一边说着风凉话。
“闫大小姐,事情变成如今这样,你可不要怪我们。我们本来是想着只留下易大师便好,怎么都不敢把大小姐扣在五舟门,但谁让大小姐所在的宗门里头,有人不想要让大小姐你回去呢?”
“你们灵宗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名门正派,说五舟门是一些只知道走旁门小道,眼皮子浅,看不清楚修炼大道的人?所以我们觉得你们灵宗的人要让大小姐你不好过,这当中有些小利可图,所以就对大小姐这样无礼了,您可千万别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