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撞在了坚硬尖锐的东西上才会造成的伤口,许世佳八成是被棋兽拍飞过,然后在被拍飞的过程中撞到了什么。
她身上肯定不普通的衣服,几乎完好无损,但是衣服下面的伤口……腿上大面积被蹭的血肉模糊的一片,被撞的最严重的地方,伤口深可见骨。易清甚至可以看到被碰碎的骨头渣,白森森的又扎进了肉里。
虽然说并没有看到伤口,可以依靠心理作用和想象来安抚自己,但能忍得住这样的疼,这许世佳果然不像是她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简单娇弱。
她记得当时在跟许世言打擂台的时候,许世佳跟宝儿两个人,在擂台下,一个两个比她这在擂台上的人都还要紧张的小女孩模样。再看看今天许世佳带着这样的伤口,一声不吭地熬了很久时间的模样……
大家弟子的通病,真的是会装。不过这一个,倒是装得有些令人佩服。
许世佳个子矮,年岁也真的是不大,一张小小的鹅蛋脸,圆润可爱。她的五官,长的也是偏单纯。圆圆的大眼睛,偏浓的眉毛,鼻梁并不是很挺,但翘起来的鼻头,却显得十分俏皮,失去了血色的小嘴巴,看着很是令人心疼。
这么个小姑娘,易清倒是有些好奇,如果她什么也不说,她能够撑多久?
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伤口,许世佳似乎是连疼都忘记了。她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没有机会受这样的伤,她甚至没见过别人受这样重的伤。她往常碰到手指头,身边的人都要紧紧张张好久。伤成这样,她会不会死呀?
很是不知所措的看向易清,许世佳嘴巴一扁,有点想要哭的样子。
她之前不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那么感人的自己去死,让许世锦可以活下来,她那个时候的胆量呢?
易清有点点好笑,但她却没敢拖延时间,棋兽还在后头追着呢!再等一会儿,怕是她身上也要有这样的伤口了。
手中的药草已经被她揉成软绵绵的一团,易清凑过去,没有半分医者该有的谨慎小心,直接把她手中的那一团药草,丢到了许世佳伤口最深的地方。
许世佳整个人都怕的一抖,闭上眼睛,视死如归一样的准备迎接疼痛。
易清没有半点要更加细致地处理一下许世佳身上这个伤口的心思,那些她可以随手挑出来的碎骨,她都完全不管。把药草丢到许世佳左腿的伤口上,她直接拿手往开敷了敷,接着便取出匕首,从许世佳的袍子上面就地取材,割下一条绷带,扎在了许世佳腿上后,她这伤就算是治完了。
“上来。”
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易清看着那撞歪了一棵小树,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怒火冲天的朝她们冲过来的三头棋兽,飞速扎好了自己的包袱挎起,冷声对许世佳道。
这易清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药材,她伤口处更多的是一种凉凉的很舒服的感觉。只觉得有一点微痛的许世佳,很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易清给她包扎伤口。
那包扎的速度和娴熟程度,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练得出来的。许世佳只觉得自己眼睛都跟不上易清手的速度,眨眼间,易清刚才敷在她腿上的药材,就已经被布带挡住看不见了。而她只觉得那种凉凉的感觉,很是均匀的散布在她的伤口上,贴合的很好。
许世佳左边大腿外侧,已经找不到一点好的地方。易清只处理了伤的最严重的那一块,别的看起来很可怕的皮外伤,她一眼都不多瞧。
之前疼得最厉害的地方,现在舒服的很。倒是之前完全被忽略的疼痛,现在火辣辣的实在是让她难受……不过,已经很好了,比之前要好多了。
听到易清催促,许世佳脸色还是有些发红的穿好了裤子。可能是因为易清看不出什么惊慌的缘故,她这会儿倒也是一点都不慌张了。身后的三头棋兽,它们的前后掌每每落在地上的时候引发的那种震感,似乎也开始变得没有那么可怕了。
爬上易清的背,回头看看渐渐被落开的三头棋兽,许世佳的一颗心渐渐地放下来。听着易清仿佛是不论到何时都不会乱掉的呼吸,她甚至有了些困意。
从发现棋兽的踪迹,然后到找到它们的窝,最后因为他们去的人不多,没想到那窝里有好几头棋兽,他们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接着就是逃命,队伍里的几个人受伤的受伤,没受伤的引开了两头棋兽。然后世锦哥哥带着她逃跑……
虽然时间不是很久,但是情绪可真的是太剧烈了。再加上她又受了伤,之前感觉不到,现在有一个安定的环境,疲倦真的是铺天盖地地涌过来。
许世佳的头因为背着她的易清的步伐和疲倦而一点一点的,最后终于是点在了易清的肩膀上,再没起来。易清侧头看了看这个姑娘,忍了又忍,差点没将她丢下去。
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背着人逃命,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她背的人倒是心大,居然特么的睡着了!
这边,易清在心里狂爆着粗口。那边,许世锦终于是等来了救援。
剑芒刺目,剑气骇人的宝剑,带着愤怒和庆幸,被主人当成刀一样的劈砍。看着眼前的这头棋兽,终于是对他不可能再造成任何威胁后,许世锦整个人脱了力,靠着一棵树倒了下去。
卸掉了这头棋兽的两条腿,许世言才像是用掉了自己所有多余的力气。把妖**给他带来的人去对付,他两步奔到了许世锦身边。
“世锦,你怎么样?佳……佳佳呢?”
没有看到许世佳,这让许世言觉得有些不安。最后说话的时候,他原本是想要一股脑地问很多问题的,最后却只是说了三个字。
“她没事,我们在这儿碰到了易清,她带着佳佳逃了。”许世锦缓了口气,道。
现在想想,还真的是抱歉。那女子可能这会儿心里已经把他骂成狗了!本来没有她任何事情的。
虽然说能让他们许家人欠下一个人情,这是很多弟子的梦想。但是人和人不一样,很多人只考虑得到利益,考虑不到弊端。易清,她大约是那种凡事先看得见弊端的人。
反正他是看到了在三头棋兽都追着她们去的时候,易清那一瞬间黑到底的脸色的。
她有救人的机会,是因为他们碰到了麻烦。她不救,是跟他们过不去。她救了,是跟他们的麻烦过不去。反正,没有一个好点的结果。
本来,如果他死了,易清只救了佳佳的话,那对她而言就很好。但是,他保证他当时是真的想要拦下那四头棋兽的。只不过是因为他有点高估了自己。所以没拦住而已……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吧?总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否则,为什么赶巧了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她呢?
“谁?”
谁还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呢?大家都是想要活的。许世锦给自己找着借口时,就看到许世言一脸不可置信的问。
“就易家的那个姑娘呀!今年不是还跟你打擂台了?”
许世锦更加有些不敢相信,许世言的记性应该没有差到这份上。易清这个名字,还有谁不知道的?更何况,他是了解许世言的,能在擂台上跟他打那么长时间的人,他是怎么也不会不记得的!
哎哟!好像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吔!
“我去找佳佳。”
许世锦有些怪怪的眼光,让许世言立刻反应过来。把他这眼神锐利成刀子一样的兄弟交给了别人之后,他跟着三头棋兽造成的痕迹,叫了几个人,追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听到许世锦说的那句话,听到许世佳没事,他首先就是放了心。接着,他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的从许世锦的话里找出易清这个名字。
从脑海之中迅速跳出来的一身规规矩矩的教院服饰,那种素简穿在她身上,却就是与旁人不同的女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笑了一下的画面,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知道易清很美,不是因为以前流传在东山府的画像,是还在那之前。大家都说,易家的清秋,一定不是凡人。她的姐姐易秋心,已经是整个荧珑界数一数二的美人。她却是在幼时,五官都还没有长开的时候,就比她的姐姐更美了。
她很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每次出现,她怎么穿的衣服,怎么梳的头发,头上戴着什么珠花,这所有的一切都能流传出去。然后,哪怕是在他们北海珠岛上,大家也都照着她的样子打扮家中的女孩儿。
小孩子应该是天真可爱最佳,但那个时候,他所能碰到的小女孩儿,几乎全部都是照着她的样子搬的端妍清冷。
就这么一个女子,她突然的没了修仙天赋,虽然说对于他们许家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他的心里,却觉得有些失望和可惜。
他不觉得自己差给任何人,他还想着等以后,跟她好好比一比。但却没想到,再没那个机会了。
从此就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也渐渐地没再想起过易清。一直到去年年末,他们站在同一个擂台上……
她一直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但是为什么那一刻突然笑了?她别是在嘲笑他空负盛名,连她这个刚刚到明台的弟子都打不过吧?但不管怎样,就算是嘲笑……
许世言突然摇了摇头,他到底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岛上美人那么多,从小看到大,他怎么都该有点出息的!
背上的姑娘已经睡香了,易清在听到后面终于来人了的时候,气愤愤地将许世佳丢到了地上。看着她被摔醒,皱着眉头睁开眼,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伸手揉眼睛,小嘴巴还不高兴的撅着的时候,易清简直好气又好笑。撇下一句“你家里人找过来了”,她转身就走。
只是越走,她的脸色就越黑。
之前她一个人到处乱跑,除了脖子上挂着的烬暑珠之外,她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现在呢?她本来应该是跟谁都没有关系,一身轻松的。现在却……
易清都感受到了那想要弄死许世锦的人,没有达到目的,然后正在用阴森森的眼光看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讨厌无比的程咬金。
她以后走路一定小心,她再也不多管闲事,盼望各路大神放过她这么一个小废物,千万不要趁她一个人的时候费力气下手呀!
人多就是好办事,赶着易清和许世佳跑了这么远的那三头棋兽,虽然说不知道为什么追着许世佳跑,但是仇恨这种东西,很容易就被拉开了。
三头棋兽被几个明台弟子迅速引开,许世言径直向许世佳跑过来。看到岛上人人都宠着的小公主,被易清直接从背上丢下来,许世言当即就皱了皱眉。
但在见到许世佳好像是刚刚睡醒一样,揉了揉眼睛之后,还美美的打了一个哈欠的样子,许世言有些无奈,也很快理解了易清的做法。
因为他走过去,也是一点儿都没有收敛力气的狠狠敲了敲许世佳的额头,有些哭笑不得的骂道:“所有人都急得跟什么似的,你倒是好,居然还在睡觉!”
“啊!”捂住额头,许世佳一副刚睡醒还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呆呆的看了许世言两秒钟,才明白过来要委屈,眼泪花立刻装了满眼。
“世言哥哥!”她也是真的害怕,她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如果没撞到易清,说不定她跟许世锦就撑不到获救的时候了。
“有没有伤到哪儿?我听他们说,你腿被撞到了是不是?”就这么一个正儿八经的妹妹,许世言还是宠的,他立刻心软了。给许世佳揉了揉额头后,轻声问着。
“嗯……撞得可严重了!要不是……诶?易师姐呢?”
一个娇还没有完完整整的撒完,说起易清,许世佳立刻清醒了过来。左看右看,哪里还找得着易清的人影?